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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县牢房。
走进府牢,一股发霉且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一丝凉意透过墙缝直钻骨髓,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牢房正门的狱卒全都是魏延挑选出来的军中士卒,负责暂时管理牢房,等稳定此处局势后,再用本地狱卒接管。
由于诸葛亮下令,陇右三郡所有被押入大牢的犯人进行重新审查,冤假错案全部重查,无罪者当场释放。
那些被赦免的无辜之人无不向这些新来的汉卒表示感恩戴德的谢意,而那些刚刚被抓进没几天的“百姓”,却是面含愠色,心有不甘。
四个牢房里,每个牢房有两个犯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不是偷鸡摸狗,也不是烧杀抢掠,而是当街闹事,挑衅大汉官兵的权威。
没错,这群人就是几天前在冀县府衙北道闹事的主犯,根据县衙官吏详查,这几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全都是当年冀县变乱遗留下来的“旧吏”。
所谓“旧吏”,实际上就是已经被剥去官籍的前朝府吏,其中官职最高的那个人,曾是凉州军司马赵衢麾下军候侯显。
除侯显以外,这其余六人全都是当年变乱参与反抗马超将领的麾下将吏,并且在军中和天水郡中都有着相当威望,因此他们才能鼓动这千百人在那里闹事。
然而,根据详查出来的卷宗来看,这几个旧吏早就在建安十八年为马超屠灭,可现实却是令人大吃一惊。
死去的人可以复活,这是违背世间万物本源的,除非这个世道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世界。
其实这个卷宗刚一出来的时候,负责详查这件事情的梁绪也一头雾水,他在此地任职八年,居然会出了这么一个难以费解事情。
如果说他们是死去的活人,倒不如说是活着的“死人”。
“哼……若予我两千军卒,老子便可亲手宰杀那魏延老儿!”侯显靠在墙根角落处,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在地面上爬行的小虫子。
站在牢房门前大梁木旁,有一身着褐色麻布衣,脸上露出些许书生气的旧吏有些埋怨地说道:
“若非尔冲动行事,事态岂能发展至如此地步!现在倒好,我等之策近乎于前功尽弃。”
“梁正,汝说得头头是道,那又为何怂恿我等亦随尔等送死?”这时,站在对面牢房的旧吏朝着侯显这边颇为不满地质问道。
很显然,在他们的团队当中,很多人都不是自愿而来,要不是侯显和梁正怂恿他们一起闹事,估计这个时间,这些人都还在家中耕地呢。
说得越多,破绽越多,不团结因素也就更为明显,这让一直都站在这道牢房门外的李休不禁微微一笑。
根据他们所说的话来看,侯显和梁正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那几人都是被他两人怂恿而来,并且团队的磨合程度也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从事件发生至现在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这几个人在四个牢房里每天都在磨嘴皮子互相埋怨。
甚至还有人想主动坦白事实,可却被侯显的威胁而不得已继续陪着他们耗下去,而正是因为这次威胁,恰好让守在这里观察的狱卒注意到,并报给了魏延。
并且魏延在得到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明察暗访,把整座冀县每家每户的老百姓都查了一遍。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得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在东街道一间门房中,负责搜捕的军卒抓到了侯显留在这里的同伙。
根据他们所供出来的情报来看,这间门房就是侯显与魏国校事府联络的聚集地。
而且在冀县被攻破后,他们受到命令进入蛰伏期,直到马岱执掌陇右军事,校事府忽然传来命令,让他们在这里集中闹事,于是就有了昔日仇恨的一出大戏。
站在这座极其酸臭的牢房内,李休即使是有百毒不侵的身体也受不住这样的味道。
于是他便转头看向身旁的狱卒嘱咐道:
“多加注意,并观察彼众交流之言,一旦有破绽露出,定要报之我等。”
“唯。”守在此处的狱卒听罢,双手紧紧抱拳向李休回应道,“请将军安心。”
踏踏踏——
说完,他就径直走出了这座牢房。
吱呀——
推开大牢正门,一股强烈的光线照进屋内,李休感受着盛夏带来暖洋洋的阳光,那放松下来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这时,马谡忽然从北面的石板路策马而来,看他的表情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估计今天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他一边站在牢门外面尽情享受着阳光带给他的快乐,一边等待着马谡的到来,这次前来应该不是因为公事,如果是公事他不会这么慢。
“孝然!”当他看到李休正站在那里抻懒腰享受盛夏热意的那一刻,那略微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爽快起来,“吁!!”
希律律——
胯下战马扬蹄嘶鸣,坐在马鞍上的马谡轻拽缰绳,双腿紧夹马腹,这才把马儿的身体稳定下来。
踢踏踢踏——
只见其扶着马鞍,踩在左侧马镫的腿紧紧蹬住,顺着左腿的力气顺利翻身下马踩在地面上。
跟在李休身后的两个亲兵见状,马上走上前来为马谡牵马执鞍,把这匹战马送到马厩中休息。
“听罗羽言,得知公于此处,于是便策马赶来寻君。”马谡脸色颇红,看样子是骑马运动得太快,且又加上天气太热导致的。
站在原处的李休这时挪步上前,他那颇为享受的表情也转变为和善,抬眸看着眼前的马谡,李休有些疑惑地问道:
“幼常公此来何事?”
“丞相已下令,以吴班为将、上官雝次之,率军三千于昨日从汉中出发,三日后便至此处接替我等。”马谡笑了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二人并肩走在街头,大路上百姓熙熙攘攘忙碌着一天的事务,好像早就已经把前几天的事情忘在脑后。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羌胡打扮的羌人走在街头上,他们说着地道的汉话,其中还掺杂着一些羌地口音,倒也不违和。
李休听着马谡的话,那平淡的表情依旧如此,看来丞相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不好处理。
“派此两人前来,幼常公可否与我说上一说丞相为何如此安排?”
“哈……孝然多谋善虑,岂能不知丞相用意,过谦,过谦矣!”马谡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但他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丞相亦知,过去十数年仇恨仍然未解,何如?当是扶风马氏犹存在世,因此彼众之恨才始终难以得解。”
他说的没有错,马岱的活着让那些曾经遭遇过灾难的老百姓始终存有芥蒂,直到他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冀县百姓眼里,扶风马氏的所有人全都是刽子手,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例外的。
所以,要想把仇恨化解,短时间内解决根本没办法,所以也就只能换人前来镇守此处,让魏延等人班师受赏。
而且,说到这件事情,李休不由得把他亲自调查出的事情告诉给了马谡:
“幼常公,有件事公或许不信,但却是事实。根据调查,被抓的七个闹事主犯,早在建安十六年春就被马超所屠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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