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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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晨是快步走进去的，习惯性地省祛了叩门和等候，已经心照不宣的约定。

“副董事长，您叫我？”

高一涵已经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等他。她端庄而优雅，全身灰色的职业装，黑色的高跟鞋，稍稍长长的秀发被她扎好顺在脑后形成一个“小羊角”略显调皮。她的形象很多样，大气亦或淑女、端庄亦或野性、调皮亦或温婉。

“来，坐，有事商量。”

杨晨坐定，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腰身挺直，聚精会神，双眼始终聚焦在老板的眉宇之间，礼貌而专注。“我听，您说……”

“还记得坝上的那个项目吗？”约略带点神秘的口吻，看得出她要放大招了。

杨晨轻微低头道，“记得，是不是要接手了？”

“不是，现在我爸和明方兵明董那边已经谈完合作了，双方一起投资来做这个项目，现在需要一个完整的《项目商业建议书》，明董要的，我们来做。《方案》通过了再说接手的可能。有兴趣不？”

高一涵介绍完项目投资情况，紧接着就把杨晨的期望值拉满，中间省去了800个过度，他们之间的工作交流已经再不需要来回试探和遣词造句。

出乎高一涵的意料，杨晨犹豫了。“这……，我现在说上已经三个项目了，怕是忙不过来呀？”

他在试探高一涵的决心和动力，他晓得一脚迈进这么一个大项目，经历过的人都要脱几层皮不说，那种压力和煎熬是相当残酷的。

高一涵没有领会到他的初衷，忙问。“你不是有畏难情绪吧？”

“是有一些的，我手上您新收购的两个项目还没有大的起色呢，现在又去接第四个，要抓瞎的。”杨晨诚实地告诉她自己的顾虑。

高一涵却在他的顾虑里听出来了一些积极的信号，并替他讲了出来。“听出来了，你是有想法的，我要的就是你的‘有想法’！”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想法？”杨晨一脸惊愕，原来她这样的想的，这很是出人意料，这个老板的思维模式的确和常人有异。

“你都在考虑是否忙得过来了，还叫没有想法？”得意中带着一点挑衅，她一直以来对杨晨的态度，对其他人从来不这样，她好像很受用和杨晨的互怼。

无语，她的智慧和胆识无与伦比，他很多时候尽都甘拜下风，人家“家学渊源”，自己还是听候吩咐来得好些，这个时候再耍小聪明就不合适了。

杨晨还是放弃了挣扎，打算悉听尊便。“那，您的打算是？”

高一涵朝脑后捋捋从脸庞两侧掉落的发梢，一只在面点茶几上用食指开始比比划划，像个布置战略的统帅。

“我们分分工，反正坝上我们都去过，我手头已经尽可能收集到了项目的资料，来给你先看看。”起身从办公桌上取回了一大本资料递到杨晨手里。

高一涵真是一刻都没有闲着，递过来的是一尺多厚的项目资料，必须要双手才能把它举到杨晨的手里，这就是她的一切“野心”。一个掌控战略和方向的人，更可怕的是她的行动能力，想好了就再不迟疑。

杨晨手里举着这些资料，后背直冒汗，高一涵递过来的哪是资料，那是一个攻城拔寨的号令，是一个炸药包，他慎重的讲道。“我先研究一下，看看我们有无接下来的可能……”

“不！必须接下来，这是我的理想。”高一涵终于摊牌了，诚恳、请求和命令。

“理想？”杨晨的心里充满疑问和好奇，对她的这个描述。

“不瞒你说，之前的酒庄和两个公园都是我试手的玩意儿，现在才是我的愿望！”

“您玩儿得好大呀！？三个项目都不够？”杨晨故意放大瞳孔夸张地询问，好像被她的野心所震慑。

高一涵突然瞬间明白了杨晨装蒜的用以，于是姑娘放下了老板的尊严和姿态，认真地逐字逐句对杨晨说“我要的是一个‘王国’，希望这里面有你，杨晨总裁！”

看着杨晨，专注地，美丽的眸子里是试探、是希望、也是对他胆量的挑战。高一涵的梦从来巨大无比，这三年始终不能摆脱父亲的臂弯，她想用这个项目来证明自己，她现在的帮手只有杨晨。

“杨总裁，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用接受项目的机会改组这个集团，让它成为一个真正投资、发展、运营文化旅游产业的平台。我要集中大规模的资本和资金来占领市场，高举高打是我的战略思维，我要先入为主地在这个行业里占领制高点……”

高一涵把一个本不该姑娘应有的野心、理想、图谋和规划一一和盘托出，震得杨晨两眼金花、张口结舌。可是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小小的区域，全是对这个姑娘的敬佩和感叹。

在他的眼里，她有时是顽皮的、她有时是任性的、她有时是一个巨富家里的千金小姐，她有时只是一个漂亮的女老板……

而现在，她不装了，她要做自己的“女王”……

杨晨不是没有想过如此宏伟的目标，但是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他的职业命运总是跟随企业的步调，职业目标的或大或小、或兴或衰、或悲催或精彩，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所以，一切幻想仅就是一个幻想。

现在，有个“女王”对他说“你该披挂上场了，前方就是军阵……”

这种职业发展的完美诱惑，他永远抵御不了！杨晨最后被高一涵的宏大规划和项目的吸引力深深征服，他只得束手就擒。

自此以后一个月时间，高一涵和杨晨成了成了“白天不知夜的黑”的“玩命人”。日间里俩人分别跟踪、推进手上的日常事务，夜里则是他们相互“厮守”的时光。

杨晨按照冯成的提示，在鹞子峪长城公园和雁栖湖项目上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严格、专业的业务技能培训，培训后的技能竞赛，严密组织起内部岗位竞聘和述职活动，感受到企业变革的压力，这两个团队上至管理层，下到执行层，竞争意识加强、服务质量提升、主观能动性提高……

他要的节庆活动有了、细腻的服务品质上来了、运营管理效果及运营经济效益改观了。

高一涵减少了出差和应酬，白天盯着各个部门的工作业绩和管理实效，在商业体运营部门也大力开展比学赶超的企业“运动”,适时调整了管理团队的考核目标和考核力度，让原先死气沉沉的商业体运营事业部也焕发出勃勃生机。

到了傍晚下班后，张娟和苏浅夏忙里忙外地准备好晚餐后，在高一涵的办公室套间的小会议室里，足量准备了咖啡、水果、面包、饼干、牛肉干，等等。

一派坚持打持久战的架势。

高一涵负责政策解读、投融资战略、融资策略和股份组成等顶层设计部分。

杨晨协助她补充及完善。

杨晨主要负责组织结构设计、财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运营设计及实操、品牌战略及市场营销管理、渠道策略、建设落地项目管理及项目概念性规划和商业策划等等部分。

大纲拉定后，两个人先分头行文，组织框架结构和初稿。

初稿完成了，再次推倒重来，优化战略方向，提升策略落地性和实操性，逐步地完成了第二个版本。

但是，对于这俩位对工作要求极其严格、细致的人还是在《方案》种发现了很多逻辑不通、政策不支持、落地性差、投入产出不匹配的想法和思路。

其中有一个星期时间，两个人基本陷入绝望和绝境。关系项目成败的投融资环节始终找不到解决方案，在企业本身自有资金不支持、银行融资难上加难的时候如果盲目上马，项目将可能发生灾难性的危险。

炎炎夏日里，空调房里冷得出奇，杨晨实在受不了了，对于他这个生长在“天天是春天”的西南省份的人，空调简直就是灾难，短时间里很舒服，时间一长，犹如身处冰窟。

“副董事长，我出去走走？”

“都已经12点了，小心外面有人‘劫财’，我们陪你去吧？”高一涵用调侃来消化工作进度的迟缓。

杨晨俨然一笑，还想坚持自己走走，他想静静。“算了吧，你们几位美女跟着，遇到‘劫色’的，我保护不过来……”

他俩只能用这个方式来相对活跃郁闷的气氛，得来的却是所有人懒精无神地苦笑。

“我们煮点泡面等您们……”

小苏知道两个领导需要独自碰撞一下灵感，主动申请不跟去，和张娟去忙碌夜宵地事情去了。

临出门前，杨晨冲小苏喊了一声“少煮点，当心剩下……”

俩人在大街上漫步目的地踱步，百无聊赖。高一涵在在屋里穿了一件白色夹克外套，出来觉得热就脱下来围在腰上。

她正在和一颗地上的石子较劲儿，把它踢出去、追回来、再踢出去……。她上身穿着黑色地抹胸吊带，这个时候内衣在肩上和背部显露出来，她也不在乎。

杨晨在后面跟着，也不好过多地注视高一涵地清凉，东张西望地看着路上来回地车辆和寥寥的行人。

此时他们的心思都在《方案》里徘徊，谁还会去关注彼此的衣着合适或者不合适。

“杨总，我想这个《方案》最终成型的关键就是解决资金的问题了。其它方面我觉得论据充足、实操得当，投资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疑问。”

“我持谨慎乐观态度，这么大一个项目，说到底谁都没有绝对把握。而且文化旅游项目投入巨大，回收周期长，中间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再好的方案和策略，没到落地实施、没到运营起来谁也不会有信心的。”杨晨一本正经的，他对工作总是这样一丝不苟分析得清清楚楚，即便这个时候高一涵只是想用这种交流来打破沉默。

“那怎么办，总得要去试，在过程里解决问题吧？”

她狠狠地把那颗玩儿得厌烦的石子远远地踢走，再也不去理睬它了。

“是呀，还是要解决投融资这个关键。一锅菜好不好吃，先得有钱去采购食材，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高一涵在杨晨前面不远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者，头也不会，认真看着前面的路面，悠悠地说着。“我爸地产集团和我们集团这边现在可以松动的资金满打满算就只有5-6亿元，明董那边表态可以出资10亿，现在项目预算下来初步需要30亿来启动，且不说需要一次性筹足，即使是滚动开发的话，20亿左右的资金保障是需要的。”

杨晨在后面跟着，使劲点点头，即使她看不见他的举动。“没错。如果为了节省资金投入去删减项目内容、规模和规格，我也测算了，反而不易于项目的发展。如果一开始搞一个半拉子工程出来，效果会大打折扣，失败了埋单的就是自己，搞不好砸自己手里都是有可能的。”

高一涵自言自语接着杨晨的分析，话语里充满了幽怨和失望。“做少了，不够吃，吃不饱还不如不吃。做多了却没钱，这可怎么办？怎么就僵在这里了，真是没钱难死英雄汉呀！”

高一涵无奈地抱怨着无解的局面。

“您说什么？”杨晨突然在她身后提高嗓门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说没钱难死英雄汉？”高一涵重复了一遍之前自己的话。

杨晨抬头看看她漂亮的背影，自己笑了笑。“您还没钱，您是嫌钱不够呀！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呐。”

高一涵听见他的编排，回过头来俩人对视一笑。

杨晨却对她的话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如果，我一开始计划多做一点菜饭，直接做成一桌‘满汉全席’，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农家菜’，请更多的人来分享，不过新加入筵席的人需要为自己消费的那部分买单？然后各有所得……”

“让更多的人来做饭，做‘满汉全席’一起吃，加入进来的人还自己买单？”高一涵也学着他做起了复读机。

忽然……

杨晨一语点醒两个梦中人，对视、张大瞳孔，绝望到希望、欣喜到惊喜、无解到迎刃而解……

高一涵跑出去几步，转过身来，然后两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像一个乐队的指挥家“我们、明董那边都有很多投资人现在不知道要把资金往哪里投，说白了就是现在可以做的项目少，而有存量资本的人多……”

杨晨补充道“我们就用《方案》规划项目的预期性来吸引这些人一起来玩儿项目，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参与者还能得到可观的投资收益。”

“众筹基金！”俩人嘴里同时蹦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茅塞顿开、拨开乌云见天日了！

“没错，众筹基金，这样就能迎刃而解，老大你真厉害！”高一涵呼喊着跑过来给了杨晨一个挂脖的熊抱，险些把杨晨撞倒，好在他“底盘”稳定。

高一涵兴奋得都已经双脚离地，给了他一个全情的满满拥抱，杨晨尴尬、难为情得无以复加。

“急中生智”的他只能假装猛烈咳嗽来缓解紧张和逃避，他很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摘下，可是姑娘穿得那么少、贴得那么紧、压得那么重，他从哪下手都不合适。

“您冷静，我喘口气再说……”他哀求着。

高一涵松开他的脖颈，见他狼狈地猛烈咳嗽。不知是真是假，不至于自己的体重就撞伤了他吧？把自己背出去十几公里都面不改色，现在的反应也不要太夸张了些吧？

高一涵哈哈大笑着，杨晨的扭捏和矜持实在让他好笑，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受伤的却是他……

“老大，你没有抱过姑娘呀？看把你臊得，没那么夸张吧？”

杨晨板着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副董事长，不兴开这种玩笑的，您是老板，我是员工，再说了男女有别……”

他又一次让高一涵见识的傻里傻气，这个在工作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绝不容忍他人挑战的男子，一遇到女孩就彻底掉了链子，这倒是让高一涵非常好奇。

“老大，你不是结过婚吗？怎么对女孩唯恐避之不及呢？我还以为你油盐不进呢，原来那么矜持？”

“您不要学他们喊‘老大’，也别编排我，我就是这样的，男女区别还是要有的吧？”

“好、好，听你的，我刚才多有得罪，杨总是女色不近的君子，我道歉……”高一涵装腔作势地赔着不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谢谢！副董事长的道歉……”

高一涵心中突然胜出了要在这方面继续测试杨晨的底线的打算。偷眼看看和自己并肩赶回办公室的杨晨，心生佩服和欣赏，心想有他继续助力下去自己的很多愿望终会实现。

高一涵还在兴奋中，按下那个可笑的打算，她还是把话题跳转了回来。“杨总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案的？”

“小苏教我的，刚才不是她去做饭给我们吃了吗？现在我们就去吃饭，一定很香！”

“对呀……”

高一涵才明白过来杨晨如发奇想的原点，竟是他和苏浅夏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句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