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部落间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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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山静谧，连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

月影疏浅，柳叶衬缘，帝江面无表情，眼无波澜，正静静望着山下，那一片火光之地，是部落人们活动的中心，如今也是瘟疫爆发的集聚地。

东夷一直想压制风部，这件事帝江很早便清楚，元长老不是个省心的族长，暗中不给风部生产农业的机会，新鲜的水果蔬菜多出自于本家，东夷在此占了绝大部分的便宜。

可女娲娘娘有旨意，不必要之时，避免杀戮，避免纷争，一切以和平为主，切记不可重蹈覆辙，走绝地通天前的老路。

但这次瘟疫的源头，帝江已经知晓了。

长久以来的僵持，两个部落不分上下，大约是耗尽了元长老的耐心，不知给牛羊下了什么药，牛羊暴毙，通过呼吸便可传染给人类。

人类的躯体哪能承受住这般折腾，三两日便被折磨致死，手段残忍，天衣无缝。

帝江叹息，女娲娘娘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心，他们并不是一心向善，复杂且自私。

这时，身后传来响声，帝江警惕起来，眸射寒光。一个青年人从灌木丛中跌跌撞撞走了出来，粗布麻衣，灰头土脸，肩上背着一个竹笼。

两人四目相对时，青年立刻跪了下来，磕头说：「叨扰天地祭司清修，实在该死！请祭司饶恕！」

帝江一愣，心想他如何得知自己便是天地祭司？

「抬起头。」

青年抬起头，虽灰头土脸，但有月光一照，不难看出其清秀容貌，看起来像个玉面书生。

但帝江不曾觉得见过此人，近日来闯天山的人倒是不少，他问：「你是何人？为何到此？」

「小民神农氏后羿，前来天山寻得草药。」

话音刚落，灌木丛内又钻出一个女子，嘴里喊着：「后羿，后羿，走那么快，我差点跟不上。」

月华之下，容银飒飒，女子颜如玉，美得惊心动魄，羞的月亮也藏进了云层。

嫦娥注意到帝江，她心里是个明白人，深深鞠了一躬，并说：「祭司大人，部落现今民不聊生，瘟疫肆虐，我等受巫氏传人之托，前来天山寻得一味药材。」

这番话解释的通彻，帝江闻言，唯有短短四个字听进了心里。

他心想，巫氏传人，莫非是那个小姑娘，似乎叫……箐靥？居然是她，居然是她在拯救百姓。

左右帝江身为天地祭司，职责也是护黎明百姓，于是询问：「何许药材？」

「回大人，独缺青黛一味。」嫦娥答道。

帝江便随手化了许多现成的青黛，并说：「拿去吧。」

后羿喜形于色，一边谢恩，一边卸下竹笼，将青黛装了进去。嫦娥心想，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了，他们两人虽误入天山，却歪打正着，满载而归。

后来，帝江向嫦娥询问了瘟疫的情况，嫦娥向着箐靥，说了一些赤胆忠心的话，倒也不能称得上是夸张，这几日来，箐靥日日苦研药材，是最辛苦的一位。

帝江自然听得出来，嫦娥这是为了箐靥向自己邀功呢。

箐靥作为唯一一个懂医术的人，在瘟疫来临时，便成了部落中炙手可热的存在，除了辛苦一些，长老们再黑心，毕竟不会拿她怎么样。

帝江在心里有了一些定论，随后便打发嫦娥与后羿去了，长夜漫漫，苍穹万里，不知不觉，他驻守天山已经一个一百年过去了。

女娲娘娘心怀天下，继伏羲与神农后，亲历亲为了三百年，直到人类井然有序繁衍生息，绝地天通前的恶习也彻底湮灭。

但这个一百年，脱离了女娲的威严管制，帝江观察到，其实人们内心深处的，其实从未化解。

帝江忍不住抬眼看着苍穹，九重天啊，他何时才能归位呢？

百年孤寂，除了偶尔过来陪他饮酒下棋的禹玄，连个人影都没有。忽然，帝江的脑海里闯入一张干净纯粹的笑颜，那个娇小却蕴含了勇气与力量的小姑娘，一身绝世医术，居然为巫氏的传人。

巫氏，帝江想起，这个常年居住在洛水的小族，又足不出户，上次听箐靥说起过，她们代代相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长老们炼制仙丹。

炼制仙丹？

帝江陷入沉思，原来这些人还没有放弃成仙，记得绝地通天前，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因此陨落，人性充满了阴霾。

人神共处并没有带来约束，而是无尽的，人们有了捷径，便想与神肩并肩。

奇怪，可那些稀罕的事件，怎么帝江只是有所耳闻，却没有印象，若去回想，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绝地通天前，他不存在一般。

帝江是天地祭司，未下凡前也曾位列仙班，可他是什么神呢？水神？不，风神？不，对此他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问题一旦出现，便在帝江的心里挥之不去，可越想越没有源头，绕来绕去，惹得他一阵烦躁，只好等下次禹玄到访再细细询问。

如今，部落世系爆发瘟疫，若是以往，帝江必第一时间请示女娲娘娘，但自从遇见箐靥，他倒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否力挽狂澜。

帝江内心冒出一个想法来，若此事平息，箐靥必当首功，即便长老们不感恩代谢，他身为天地祭司，也要好好奖励箐靥一番。

也算是报答她上次救了他。

帝江眼见山下部落世系所处之地火光四起，照得周围一片通亮，他也忍不住来了兴趣，想起嫦娥口中对箐靥的夸赞，帝江决定亲眼见识见识。

或者他也并不似表面那般冷漠疏离，只是一个人久了，习惯罢了。

箐靥，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例外，她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部落中哪会有人没有呢，暗暗勾心斗角已成常态，居然有人心向明月，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人心太不堪一击了，帝江从来便如此认为。

他当然不知道，遇见箐靥，改变了他的一生，甚至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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