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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门——
眼看着黑色的浓烟腾空而起,形势十分紧迫。
宣德门前已是一片人山人海,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宫外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门口的金甲卫,还死守着各个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怎么办?皇上生死未明,首辅被派往安南,此时正是您出头的时候啊!若再拖下去,怕是皇后就要直接宣布皇位继承人了!」
顾之礼与金甲卫几番交涉下来未果,已急得面色一片青灰,拉着王肃在一旁商量对策。
「璟儿呢?」王肃问向一旁的随扈。
「这……」随扈垂着眼,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王肃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可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
顾之礼听到这话,也憋着气敢怒不敢言——如果王璟在的话,以他御守司指挥使的身份,守门的金甲卫也不敢阻拦。
可眼下他不在,其他的御守司衙役可没有那么大的官威了!
「眼下的困局,或许也只有翊王殿下能解了!」王肃微微眯着眼,捻须沉吟片刻,才压着嗓子说了破解之法。
「翊王?!」其实顾之礼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碍于上次想将鹿宁送给翊王做礼的计划失败,彻底得罪了翊王,现在的他可没那个胆子去请翊王。
「可翊王不问朝政,尤其目前是皇位交替之际,他一定避之不及,怕是不会插手的!」顾之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哼,他不想出头也必须要站出来!」王肃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沉声道:「一旦刘炳文和皇后将大皇子推上皇位,咱们就再无翻身之日!为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再扶持一个上去,才能维系眼下的富贵!」
顾之礼猛地一怔:「您真的决定放弃大皇子,选择翊王吗?那我们之前的铺垫,岂不是白费了?」
王肃瞥了他一眼,沉沉叹了口气:「你真以为仅凭一个女儿,一座宅子,就能抵消大皇子与皇后这二十年的母子情吗?不然,你派人去请他,他为何还迟迟不到?」
顾之礼四下张望了一番,始终不见大皇子的身影,也不敢再说什么。
「你们速速去趟翊王府——」王肃正向身旁的随扈吩咐,却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停在宣德门前,下来的是兵部尚书满庭芳。
「为何拦着不让进?」
满庭芳径自走到跟前,询问守门的侍卫。
「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说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和纵火者逃脱,所以任何人不得出入!」守门的侍卫依旧是那套说辞。
「放肆!天子此时被困火海、生死未卜!宫中正是用人之际,你们拦着朝臣不许入内,是要阻碍救援害死圣上吗?」
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老好人,竟突然大发雷霆。说出来的话中气十足、义正严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之礼和王肃相互看了一眼,也凑了过来。
「卑职不敢!」守卫们大惊,急忙解释道:「这些都是皇后的命令,卑职不敢有违——」
「混账!」不等他解释完,一旁的王肃也出头厉声呵斥:「后宫不可干政!天子尚在,我们这些老臣还未死!何时需要皇后出来主持大局了!」qδ
顾之礼也走过来,声色严厉地添油加醋:「你们可要搞清楚!皇上不能主持朝政的时候,朝中一切决定都要遵从内阁首辅!如今内阁首辅不在,自然是次辅王尚书为上!他的意思就代表圣上,你们敢违抗圣意吗?」
话音一落,所有朝臣纷纷赶来附和,表达出强烈的不满和谴责。
守门的侍卫们被骂的节节败退、无言以对。
「大皇子驾到!」
局势正焦灼之际,一个女干细的声音穿过人群,暂时压下了所有的争论之声。
大皇子在这个时候赶来,所有人对他的目的都心知肚明,不由得将目光纷纷投向昂首走来的人。
只见他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用命令的口吻向守卫说道:「是太傅大人和皇后娘娘命我前来,快让我进去!」
「是!」
听到二人的名字,守卫不敢耽搁,立刻一闪身,让出一条路来。
「慢着。」
王肃当下一声断喝,拦下了大皇子入宫的步伐。
他走过去挡在大皇子和侍卫之间,冷声斥道:「既然皇后已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入,那即便是大皇子,也不能例外!」
「这……」
守门的侍卫为难的看向大皇子,面对位高权重的王肃,这些武将们显然落了下风。
大皇子转向王肃,客气又骄傲地说道:「尚书大人,是皇后下令封城的,也是皇后叫我入宫的。既然都是皇后下的令,还请首辅大人遵循!」
「老夫只听皇上的旨意,殿下现在还不够格与老夫说话!」没想到,王肃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大皇子猛地一怔,转头又看向一旁的顾之礼,却发现他和王肃一般,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冷漠。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想着假意接受刘炳文的邀约,最后却当中选择顾之礼与王肃为盟友,以此来给刘炳文和皇后一个巨大的羞辱。
可当自己和刘炳文的人同时出现在此,王肃和顾之礼就误会了他的立场,主动和他割裂开来。
等他再想开口解释,却已没有机会了……
顾之礼无视大皇子,当中戳穿了刘炳文:「皇上生命危急时刻,皇后和刘炳文不想着救人,竟着急让大皇子入宫,还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要遵循皇上的遗诏立继承人。若没有遗诏,也是我们来商议,究竟谁能坐上天子之位。这前朝之事,何时需要后宫之主来定了!」王肃说这些话时,嗓门很低沉却底气十足。
话音刚落,他的拥趸者者们纷纷开始响应,就好像说好了一般。大家说得痛快淋漓,唾沫直喷到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只深深地垂着头。狼狈的眼神中,有一种面临绝境的紧迫感。
他明白这是王肃在告诫自己:这朝中都是吾辈,站错队伍是没好下场的!
眼看着当前的局势,已经从破门救驾,再次演变成了政党之争。
满庭芳一面走向侍卫,一面从袖中慢慢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他一语不发,只将金牌示与守门侍卫一看,侍卫竟突然齐刷刷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惊住了所有人。争论声顿止,所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发生了什么。
满庭芳沉稳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这是孝康太后的令牌,见到此物如见先皇!尔等听令,现在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去救火!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
方才还态度强硬的金甲卫,立刻起身分站在两侧,紧闭的城门豁然而开。
满庭芳收好令牌,转过身来,向众人一拱手:「多余的话不必再说,还是赶快进去救驾吧!」
门外等候许久的大臣,此时已顾不得许多,都争先恐后地奔向火灾现场。
王肃经过他身旁时稍稍停步,「你怎么会有孝康太后的令牌?」
他声音微沉,听不出是质问还是好奇。
满庭芳慢施一礼,笑呵呵地说道:「老夫何德何
能,怎配拥有孝康太后的令牌。这是翊王殿下交予老夫,以便不时之需的!」
「翊王?」王肃挑起眉头,微眯着眼,眸光异常锐利。
「老夫在来的路上恰好碰到翊王殿下。或许是他早就料到会有事发生,便将令牌交给老夫了。」满庭芳对答如流。
「翊王为何不亲自来?」王肃始终将信将疑。
满庭芳微微一笑,叹道:「或许是殿下不愿意抢功吧。不过,殿下的心思老夫怎能猜到呢?」
王肃收紧下巴盯着他,问道:「翊王能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予你,看来你与他关系匪浅啊!」
满庭芳却捻须一笑:「老夫怎敢高攀王爷呢!倒不像顾大人和次辅大人,与大皇子走得那么近。老夫来的路上,正瞧见您的人从大皇子府邸离开。」
听他话里有话、绵里藏针,王肃脸色一沉,却也没再说什么。
——火场——
巨大的火舌在含冰殿四周乱窜,凄厉的哭喊声吵醒了昏迷之中的阮浪。
缓了许久,他才慢慢苏醒。
还未等他看清眼下的情景,已经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满屋的浓烟和炙热的温度,让他猛地回忆起一切:
方才自己在值守的时候,看到大皇子企图放火烧宫。自己前去阻止并要救火,紧接着后脑一痛,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醒来时,已身处火海之中。
他扶着肿胀剧痛的后脑缓缓坐起身,看眼下这形势,看来是大皇子将自己打晕,并拖进了火海里企图灭口!
还好!自己身材高大,大皇子拖不动,只得自己放在门口,所以自己只要走两步都能逃离火海。
他站起身来,一手扶着后脑勺儿,一手扶着滚烫的墙,艰难地往外走去。
背后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厉无比的哭喊声,宛若人间炼狱。
阮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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