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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喜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躬身一揖,双手呈上一个奏折。
羽枫瑾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奏折的话,稍晚一些再说吧。朕要休息一下!」
德喜公公却道:「皇上,这不是奏折,是选秀的花名册。拖了许久,您也该看看了。您的后宫,不能一直这样空着啊!」
「选秀?」羽枫瑾忽然皱起眉头,迟疑地接过那本明明很薄,对他来说却沉甸甸的册子。他随便翻开,粗略地扫过上面每一个名字。
德喜公公走上前来,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道:
「陛下,这是满大人的孙女,正是二八年华,生得花容月貌、端庄秀丽。这位是枚大人的侄女,也是二八年华,听说是才貌双、性格开朗。」
羽枫瑾沉吟片刻,便提起朱笔,在二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淡淡道:
「那就她们二人吧。」
德喜公公立刻躬身道:「陛下给二位娘娘什么头衔。」
羽枫瑾思忖再三,便道:「二位大人都是有功之臣,那就都给妃位吧。」
德喜公公笑道:「奴才遵旨。对了,陛下,近日来文武百官都对后位空悬一事颇有微词,您看……」
羽枫瑾面色有些难看,他合上花名册丢给他,冷声道:「此事日后再议!」
德喜公公见他有些不悦,也不再多说,便躬身退出殿去。
殿内又空无一人,羽枫瑾缓缓站起身来,信步走到门口。
抬眸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日头西坠。心头的忧愁又重新袭来:他心中的后位只有一人,可是那个人此刻却远在天边!
这世间的人,他从此不亏不欠,唯有那个女子!他要用尽一生,怕是才能还清她的情!可她究竟何时才能归来?
——抉择——
正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个金盔金甲的少年,兴致冲冲地急奔过来。羽枫瑾定睛一看,原来是已封为金甲卫指挥使的叶青峰。
叶青峰跑到他面前,激动地质问道:「陛下,如今少帮主还远在南诏受苦,您竟然要迎娶新人,难道您如此喜新厌旧,然不顾少帮主为您的付出吗!」
羽枫瑾脸色一沉,冷声斥道:「青峰,如今你身为金甲卫统领,是朕的臣子。难道老将军没教你,如何和朕说话吗?」
叶青峰拱手一揖,瞪着他逼问道:「微臣斗胆敢问皇上,何时接皇后娘娘回家?亦或是说,您已准备册立新的皇后了?」
羽枫瑾板着脸看向他,沉声道:「朕的后位只有一人,是不会变的,你大可放心!至于何时将皇后接回,还需从长计议!」
「为何?」叶青峰紧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少帮主在南诏多待一日,就多一分风险,难道您不担心吗?更何况,您看正正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夺走,还能无动于衷?」
羽枫瑾的眸光忽明忽暗,脸上有丝歉然:「你的心情朕理解,朕又何尝不想让她赶快回来!只是如今北渝初定,时局还并不稳定!若是此时贸然出兵,一定会引起百姓的怨声载道,恐对国体有伤啊!」
「皇上说得对!」恰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即,鬼力赤昂首阔步地走过来。
他向羽枫瑾拱手一揖,正色道:「皇上所言极是!臣也以为此时不宜出兵!国之间的战争,牵一发而动身,绝对不能草率!」
叶青峰瞪着鬼力赤,愤愤不平地质问着:
「父亲大人,您怎的如此冷漠无情?少帮主当初似乎为了皇上,才会选择远嫁和亲。难道你要看着她,再过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混账!」鬼力赤皱眉瞪着他,厉声斥责道:「你跟在皇上身
旁,一路上打了多少仗,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现在以咱们的疲惫之师,去抵抗南诏的精锐部队,那和送死有何区别?一旦我们出了事,皇上出了事,你觉得鹿宁何以苟活?你这样鲁莽冲动,定会坏了她一片苦心!」
叶青峰咬了咬牙,耷拉着脑袋,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再辩驳。
羽枫瑾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
「青峰,朕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你放心,朕一定会接鹿宁回来,不管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她始终都是朕的妻子,北渝的皇后!不过,这件事不能着急,我们要做好完的准备,才能平安的将她接回!」
叶青峰顿了顿,立刻撩袍跪下,拱手道:
「是臣鲁莽,口不择言,请皇上责罚!」
羽枫瑾将他扶起,又看向鬼力赤,朗声道:「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北渝百姓富足、兵强马壮、四海太平,到那时,便是我们与鹿宁重逢之日!」
——大骂朝臣——
南诏持续了数十年的皇位争夺,随着皇七子燕西华的登基,而顺利拉下帷幕。梅贵嫔的死,也让朝中风光无限的梅党,从此分崩离析、迅速瓦解。
燕西华成为南诏天子后,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对于曾经反对自己的人,他采取了先皇的怀柔政策;
而对于朝中政事,他又采用太后的霹雳手段,这让他在政治上成熟的速度,也着实令人瞠目,朝中上下对他赞不绝口。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霸道的太后,竟再没走到朝政中来。
而一向紧追燕西华的燕宝华,在封为誉王镇守皇陵之后,也彻底成了一个富贵散人,从此远离了朝政。
这种让文武百官喜闻乐见的局势,源自于一场争执。
每天天还未亮,燕西华就会到两仪殿主持内朝之事。
冬日的南诏,虽然不如北渝那般寒冷,可天未亮时,天地间还是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寒气。偌大的两仪殿内,点上几个烧得通红的炭盆,却仍然无济于事。ap
在跪拜天子之后,便开始陆续走出朝臣来,说着冗长而枯燥的奏折。有些朝臣却端立在天子两侧,在偷偷地打着哈欠。
也难怪他们会打哈欠,连御座上的天子都忍不住犯困。这些朝臣们,每日早朝的第一份奏折,一定是建议他另立新后、采选秀女之事。
虽然燕西华反复强调了,他已封鹿宁为后,暂时也没有充实后宫的想法,可这些大臣还是不厌其烦地老生常谈。
虽然,他们都以皇嗣为借口,可实际上,他们对一个毫无权势背景的北渝女子,来做南诏的皇后明显不满。而且,他们自己的女儿都待字闺中,等待进入宫中争宠,可皇上却迟迟不开尊口。
刚开始,燕西华只是神色平静地听着,再平心气和地和他们讲出自己的想法。可几年下来,见他们始终不肯放弃,燕西华便脸色一变,冷冷骂一句:
「朕娶几个老婆,要和谁生孩子,用不着你们管!」
每次争吵都以燕西华的龙吟虎啸而结束,这让他不厌其烦。而今日,就发生了一件他未预料的事。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一个五短身材、相貌中等的大臣,忽然手持笏板走了出来,面朝天子深深鞠躬,然后大声喊道:「臣户部侍郎唐垌有本要奏!」
燕西华支颐看着面前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大臣,只照例应付道:「爱卿请讲!」
话音刚落,只见唐垌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梅宗臣,朗声道:
「请梅大人出来听训!」
此言一出,满堂官员都傻了眼,一个区区三品官员,竟敢当着天子和众人的面前,训斥内阁首辅!真是
个不知死活的狂悖之徒!
然而,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梅宗臣却神态淡定的走出来,恭敬地站在一旁,用心的听着。
唐垌见他如此顺从,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便立刻从怀中拿出奏折,旁若无人、铿锵有力地将其读完:
这封奏折有将近六十个要点,每一项都是针对梅宗臣和太后的批评之声。
他所批判的那些独揽朝政、霍乱朝廷、结党营私、赏罚不明、重用酷刑等罪名,虽然都是老生常谈。
然而他用词犀利、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让众朝臣听得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燕西华越听脸色越难看,曾多次喝停,唐垌却置若罔闻、理都不理。
不但如此,他还在读完奏折之后,自顾自的继续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将身旁脸色铁青的梅宗臣,骂了近一个时辰。
「够了!」燕西华实在难以容忍,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呵斥着:「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吧!」
唐垌从容地深施一礼,正色道:「殿下,臣冒死前来进谏,这些可都是利国利民的肺腑之言!梅宗臣祸乱超纲,太后残害皇嗣,这些都是铁铮的事实!难道您要不顾百官和苍生,执意偏袒他们吗?」
燕西华无奈地叹口气,缓和了口吻,说道:「唐大人,朕从未想偏袒任何人,更不会纵容一个犯错的人!你方才说来说去,就是要弹劾太后以及梅宗臣,这个事情朕烧毁后处置。这里毕竟是朝堂,还要注意你的言行,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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