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3 死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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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院长做了太多的菜，三个人边喝边吃，吃的也慢。而且中间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竟也到了下午三点。

秋若若已经听唐晓苏说过了，苏晨一大早就被人接走了，带着去医院，跟他的外婆过节。

不过只是在那里吃午饭，苏晨外婆的身体恢复还算好，但那样的突发病，后续的照顾才是最麻烦的。

见她频频看表，唐晓苏就知道，她这是不放心苏晨。

“没事儿，小秋，就是吃个午饭，可能老人家见着晨晨高兴，就拉着多说会儿话。”

说起苏晨，唐院长也跟着感慨，“我之前还没见过像晨晨这样懂事儿的孩子呢，看他平时不吵也不闹，就坐那儿安安静静的自己玩儿，有时候看我扫地，还过来帮忙，要不然就是我说哪个小弟弟、小妹妹哭了，他就过去帮我哄。”

“啧~怎么说呢！比唐晓苏小时候可懂事儿多了！”

唐晓苏一开始还听得挺带劲儿，赞同的不行，连连点头，结果谁知道最后落脚点，竟然又是唐院长嫌弃自己的亲闺女~

“懂不懂事儿我也是你闺女，这辈子都换不了了~不过呢，作为亲闺女，我还是孝顺的~”唐晓苏说着，伸出手臂往秋若若的肩膀上一搭，说“允许你再认个干女儿，就当我这亲闺女弥补你啦！”

“这还用你说！我早把小秋当自己闺女了~”

唐院长今天是真高兴，人就是这样，情绪到了，不管是大悲还是大喜，酒一入喉，都特别容易醉。

“诶~我先去躺一会儿啊！小秋吃完了别走，晚上等晨晨回来，咱再喝！”

秋若若跟唐晓苏看他这样，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同时站起身，一左一右，把人架着，往小卧室送。

“小秋啊，唐叔最遗憾的，就是，就是当年没能劝住你妈妈，呃……你妈她，就是个死，死心眼儿啊……我……”

唐晓苏一听，赶紧的掐了亲爹胳膊一下，“爸！你喝大了就别说话，大舌头~”

“谁大舌头了！说你老子大舌头……找揍是不是~”

就唐晓苏这笨拙的样子，秋若若一眼就能看明白，笑了笑，低声劝她。

“行了，你别难为唐叔了，我没怎么样。”

好不容易把人捋到床上安置好了，俩人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厨房，菜都不怎么热了。

秋若若把几个能暖胃的菜重新热了一下，然后又把紫砂酒壶里换了热水，续了酒端过来。

“唐叔跟我妈那么多年朋友，他想的是他的好朋友。”

唐晓苏喝了酒，脑子有点儿钝。听她这么一说，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嗯，朋友是要想的，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会很想你很想你的……”她这一说完，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连忙摆手，“小秋，我可不是咒你哦……”

秋若若看傻子似的看她，抓住她乱晃的手，“我当然知道了~笨蛋！”

她端起小酒杯来，脸上的表情在灯光底下，有种别样的情绪，既说不上忧伤，也算不上开心。

“晓苏，你知道吗，这是我妈妈最喜欢喝的酒，这种酒，其实喝不醉的，要看喝的人是什么心情……可小时候我见她喝，每次都像是醉了，我不信，就问她，说这酒连我都喝不醉，你怎么会醉呢？”

秋若若转过头看着唐晓苏，眼尾泛红，说“你猜她怎么说的？”

唐晓苏看着她的侧脸，迷蒙着眼睛，觉得她真好看，是那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动人，她要是个男人，一定要把秋若若娶回家！

秋若若见她半天不回答，以为她又发呆呢，微抿了下唇，用手戳了戳她的脸。

“啊？”唐晓苏被她唤醒，猛地回过神儿来，顺着刚才的话就问“秋姨怎么说的？”

秋若若仰头把杯中酒喝掉，细品酒中醇香微苦的味道，“她说，她心里想着一个人，想着他，不喝酒就会醉了，喝酒，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

“这么深奥啊……”唐晓苏挑着一边儿的眉毛，蹙着眉头。

这样的话对她来说，略微有些难度。

秋若若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只是嘴上在笑，心里却在后悔。

原来那时候，妈妈的心里那么苦，她只以为妈妈想的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前夫，结果，她是把那个人藏在心里那么多年，从来都不敢说，没人可说。

一个女人，最可怜的，不是日子过得不好，而是苦滋味没人能够明白。所有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她应得。

秋雅琴把最好的年岁给了米成林，把最乖顺的一面给了自己的母亲，又把最柔软的母爱给了秋若若。却唯独没有给自己，给她心里的那个人，留任何的东西。

陆晴刚把那些东西拿给秋若若看的时候，她其实有一瞬间，是埋怨的，她埋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要对她隐瞒那么多？为什么一切的后果，都要她这个做女儿的来背负？

直到现在，秋若若才明白她的那些苦……

那种明知不可能，却还忍不住期许的感情，一直藏着，真的很难受。

旁边的唐晓苏已经撑着胳膊，闭上眼睛睡着了，秋若若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然后走出小厨房，站在窄窄的走廊上，就这样看着福利院的那一片小院子。

其实她跟她妈一样是个死心眼儿。

她亲眼看着骆翰生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生受着他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哄都行，狠起来的时候，她便什么都不是。

可即便是这样，秋若若的心里，还是没那么轻易能够放下。

她一次次的想要离开，却在每一次快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又节节败退。

是因为有舍不得，所以才会这样勾勾缠缠，理不清，剪不断。

手中的酒杯已经冷掉了，杯中酒也变得冰凉。

她抬手，将小杯子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一口一口的。

冷酒喝着跟热乎的完全两个感觉。

刚才还有些迷糊的脑子，一下子就变得清醒起来。

“小秋阿姨！”

她听到声音，转头看见苏晨站在走廊尽头，两只眼睛放光似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