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幽冥海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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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嬛儿姐姐，你且消消气。那日我们赶到小妖山，已经傍晚，我便布下防御阵法，留胖子冥想调息，自己去探查一下周边。谁知走得深了些，正好落入一只天妖的感知之中，瞬间被其所伤，情急之下，我捏碎大挪移阵玉，勉强逃生，幸被故人所救，却也昏睡了半月，至今才能返回。”

梁天避重就轻地叙述了一番，低级话术，不值一提。

林嬛听了，反倒更气了，敢情你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顿时呛了一句“你伤的是心神，咳嗽什么！”

梁天见势不妙，赶紧赔笑道“主要吧，这事儿确实有些丢脸，我得有些心理准备，才好与你们分说。”

林嬛听了，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脸色逐渐缓和，收起长剑，看向小白“小白，改天我赔你张床。”

“没事，没事，云顶峰上有树，我自砍来搭一个便是，也方便。”小白连连摆手。

“如此说来，李兄弟只在妖山外围，倒也未必有事。”蓝溪突然开口。

梁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希望严诩师伯能够寻到胖子，解他一桩心事。

“对了，梁天哥，师姐已经决定进幽冥海，为你寻一株三十六瓣莲。”小白突然提起来意。

梁天看向夏芷，推辞道“夏师姐实在无需为我犯险，我既已知晓，便可自寻法子获取幽冥莲。”

夏芷闻言，微微皱眉，似是不喜“你如今这般模样，还要逞强？我修剑意，幽冥莲对我同样大有裨益，我若得空下山，便去魔海，也有六七个年头了。学宫之中，对魔海的了解能超过我的，屈指可数，你唤我一声师姐，却未必真心信服。”

这话有些重了，不过她说的并没有错，梁天和其他亲传不同，并不会被冰雪剑意的强大唬住，甚至还因为身上种种底牌，偶尔有分庭抗礼之意。

但他虽不信服她，却很敬重她。云剑宗一行，平心而论，夏芷这个师姐挑不出半点毛病，无论是引导修行的细致，还是妖山救援的胆气，都给人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梁天推辞，并不是不愿接受夏芷的好意，只是因为胖子的前车之鉴，还有自己目前的状态，无力再顾及旁人。魔海之行，他有所倚仗，再不济出了事也就是自己承担，牵扯连累到别人这种事，一次也就够了，人情债太重，唯恐偿还不清。

一旁的小白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劝道“梁天哥，师姐说得对啊，魔海，她最是熟悉，得手的可能性也最大。”

梁天叹了口气，看向夏芷“夏师姐，天魔棘手，凶险异常，不比上次，我不愿再牵连你第二次。”

夏芷的语气隐隐有了几分霸道“以前，是师祖的意裹挟着我前行；而今，是我的意，涵盖了师祖的意。”

自她身上陡然浮现出一道强大的心神之力，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如有重负。

“师姐，你突破了？”小白惊呼，这已是蜕凡境的威势了，如此，深入幽冥海的把握又多了几成。

梁天若有所思，恐怕也只有他能够听懂，夏芷那句话中真正蕴含的深意。

心境无缺，方能蜕凡。想想沈星沉和孟虎，天资卓绝，一场挫败也要蹉跎五年光阴，卡死在蜕凡之前的武者更是不计其数。

夏芷看着顺风顺水，其实她的心中有着巨大的枷锁，那就是苏梨。她此刻所拥有的，都是苏梨的赠予，冰雪剑意的内核，也是苏梨斩妖除魔、护庇云州的决心！

自己领悟而来的意境，就算有反噬，再不济也不至于在一场战斗中只使用一次，还耗尽了心神，种种异常，都是她的心与苏梨的意倾轧、磨合的过程。

涵盖了师祖的意，岂是说着这么简单，心境不是橡皮球，不会灌入多少水就膨胀到多大，它只会在不断的破碎中重塑，而后一点点成长到足够强大、足够宽容。

夏芷成功突破蜕凡境，也就意味着她真正继承了苏梨的心境和志向。对于夏芷，梁天不敢说了解，但是苏梨，他可是几乎观摩了她的一生！

无论夏芷比苏梨多出怎样的私心，但在这件事上，梁天觉得他已经无法再阻止了，能够为了众生冰封内心的坚定，怎么会顾念自己的安危呢？

“既如此，便麻烦师姐了。”梁天拱手谢过。

夏芷收拢心神，重又恢复成那个高冷从容的大师姐，淡淡点头。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地藏经》对付魔族有奇效，我还能趁机修行。”小白跃跃欲试。

比起零散的妖族，幽冥海中几乎处处都有游荡的低级魔物，《地藏经》的净化与反哺，会发挥出好几倍的功效。

夏芷对此也有所耳闻，自家师弟修行所需，随手帮衬也是应该，于是告诫道“最多跟我到十八瓣莲处，你便得返回。”

小白欣然答应。

一行人经由小玄殿重又回到平安镇。

幽冥海在云州的正南方向，是以出了平安镇，一路向南飞行，便能到达，若是进入摩云山脉，则有尽头的雪原阻拦，天人境也免不得有些麻烦，更遑论寻常武者。

越往南方，景色越是凋敝，草木山川，都略显黯淡。

“魔族以魔念作为依存，主修灵魂，也吞噬生灵精魄，在这幽冥海附近，就算生出灵智，隔着老远也会被魔物捕获。”夏芷看出众人的疑惑，随口解释道。

林嬛不由得撇撇嘴，露出嫌恶之色。

谈话间，天边出现一道阴霾长线，距离越近，越厚重、越浓郁，覆盖的地域也就越宽广。

“那就是幽冥海。”

梁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幽冥海的模样，那遮天蔽日的魔雾，纵横千万里，不时还幻化出张牙舞爪的凶兽样子，恐吓众生。

“你们便不要进入了，若有不测，我也无法顾及。”夏芷看向梁天三人。

梁天微微点头，手掌一翻，取出一枚阵玉递给夏芷“夏师姐，事不可为尚可再做打算，定要平安归来。”

这是他所剩不多的大挪移阵了，平素仗着心神强大，只刻了三四个以备不时之需。

夏芷也不矫情，大方接过，领着小白飞进魔雾之中。

梁天、蓝溪和林嬛在一片草地落下，耐心等待，随时准备接应。不时有武者从空中掠过，飞入幽冥海，看起来，妖山魔海，外围的威胁应该都不是很大。

“蓝溪大哥，你去过幽冥海，跟我们说说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嬛突然问道。

梁天也是想起，会武之后，蓝溪确实是去紫云府溜达了一圈。

不过，蓝溪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似是有些憋屈，缓缓说道“魔雾之中尽是魔念，靠着外围的，并不算强，大多也都没有形体，只剩下一团雾气，来回穿梭，逮着机会就咬你一口，武器若不附带源气，几乎便失去了作用。即使能够打散，若不焚尽，它们还能肆意结合，生出新的魔念，继续流窜。总之，挺讨厌的。”

看得出来，蓝溪的紫云府之行并不怎么愉快。

“那幽冥莲呢？”林嬛又问。

蓝溪摇了摇头“此前未曾听过，只是那幽冥海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小花，有些怪异，我也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而且它们并不是莲蓬模样……”

梁天借口调息来到僻静处，暗自敲打怀中的贝壳，唤醒蜃魔。

“大人，你的心神？”

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性，平时蜃魔都是屏蔽了自己的气息和感知沉睡的，敲击贝壳便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是以它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还不知情。

梁天简单与他解释了一番，因为黑白界的事情，他从小妖山中逃离之后确实对它有过怀疑，不过，第三次进入黑白界之后，他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排除了蜃魔搞鬼的可能性。

“所以，大人需要进入幽冥海中摘取三十六瓣幽冥莲？”

“是的，我记得你原本就是生活在幽冥海中的种族，想来对其也很熟悉。”心神受创之下，梁天也没有办法继续与蜃魔心神交流了，只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它传音，他低语。

“其实，幽冥莲只是人族的叫法，它的本名叫做魔心莲，是魔族的伴生之物。在魔族降临幽冥海以前，海中是没有这种植物存在的。”蜃魔一开口就是一段隐秘。

“哦？”梁天有些惊奇。

蜃魔继续说道“大人，魔族除血脉魔皇族之外，身体大都不重要，基本都是单修魔念的，魔念生，则永生，魔念灭，则魔陨。有些虚空魔族，在魔念浸染之前极其强悍，但只要魔念被击溃，同样只能消亡。”

“血脉魔皇族有何不同吗？”梁天不禁有些好奇。

蜃魔有些迟疑“下级和上级的血脉魔族，并没有什么殊异，但是血脉魔皇族，在万年前，也是传说中的人物。我也只是听说，他们的魔体拥有和魔念一样的性质，难以磨灭不说，滴血便可重生。”

“这么夸张？”梁天不由吐槽，这不是无敌了？

蜃魔的语气却突然沉重“大人，修行路越往上走，这些看似诡异玄奇的事就越是普遍，我们也越加渺小，血脉魔皇一族之于我们，确实很强，但是在真正的强者眼里，恐怕也算不得什么，莫说是一滴魔皇之血，就连尘埃、空间翻手也可覆灭。传说之中，血脉魔皇族，可是差点被灭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