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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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破庙六人坐上马车送小姑娘回家，小姑娘姓田单名一个馨字，因为是十五日出生，所以小名便就叫十五。

乡下人虽然都有名字，但大部分时候都只称呼小名。

就比如张三，如若没有拜师跟着赵峰，那村子里的人包括爹娘和两位姐姐，都只会叫他小三。

田馨似乎是第一次坐马车，她很是拘束地坐在车厢里，低着头，双手互相握着大拇指，一句话也不敢说。

莫惊春双手反抱着后脑勺，嘴里叹气道“真没想到刚来宁州没多久，就碰到这么糟心的事。”

陈诗语应声道“越偏僻的地方百姓过的越苦，不过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个……”

“你想说什么？”

陈诗语小声问道“你真要和赵老前辈他们一起去血刀盟吗？”

“去，怎么不去，我要亲眼看看那血刀盟的盟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是……”

“没事，你不用担心，赵老前辈境界在一品之上，而那血刀盟盟主不过是一品境界，两者实力相差悬殊，不会有事的。”

陈诗语正要说话，外面的陈山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血刀盟好歹也是个有着三四千人的二流势力，先不说血刀盟盟主于庆是一品武夫，就算是三四千个普通人站在那里让你杀你也要杀好一阵子，更何况他们还都是武夫。”

莫惊春道“陈叔叔的意思是，赵老前辈给张三兄弟报仇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陈山回道“不好说。”

莫惊春没有再问下去，昨天晚上他也就是一时冲动，真要去了血刀盟，他也顶多做个看客。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

莫惊春掀开帘子，瞧见不远处有个小村子，便扭头问道“十五，前面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你家了？”

“嗯。”

小姑娘也是可怜。

她昨日无意听到血刀盟的人要抓她，便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的爹娘，爹娘都是普通老百姓，除了让她逃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小姑娘换上一身乞丐衣服后，就一路往外逃，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足足走了三四十里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庙想在里面躲起来，没想到莫惊春一群人就来了，她那时候吓得几乎一直在角落里颤抖。

后来真的血刀盟的人来了，她更是魂不守舍。

这两天两夜，她几乎都没睡一个好觉。

马车停在村子外面。

莫惊春将小姑娘牵下马车，随后便道“回家去吧。”

“谢谢哥哥。”小姑娘低头感谢，她转身正要回家的时候，身体突然僵住了。

莫惊春见她愣在原地，便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茅草院子外，一群人在门口进进出出，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圈白布，在当地，这是有人去世，同村人去悼念才会有的习俗。

莫惊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有些心疼地低头看了一眼十五。

见十五迟迟不肯迈步，他便牵着十五的手，朝着那户人家慢步走了过去。

陈山看到这一幕，也猜到了什么，嘴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怎么了？”

“那孩子的爹娘多半是已经被血刀盟的人杀了，恐怕之后就是个孤儿了。”

陈诗语愣了愣，脸上流露出几分可怜神色。

村子里的村民，看到十五回来了，一个个全都围了上来，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一个个哭诉着昨天晚上的不幸。

十五毕竟年纪小，听到爹娘遇害的消息，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莫惊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时候，等村民们将十五抱到了床上，他才问道“各位乡亲，十五她在这里还有亲戚吗？”

一群村民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着这里的村名都是外来户，十五的爹娘搬过来才不到五年。

莫惊春这下犯愁了。

他回到马车边，将此事告知陈山，陈山听完，却也只是反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莫惊春道“村民们看上去都不错，可是毕竟只是村民，恐怕谁也不愿意收养她，把她留在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你想怎么做？”陈山也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莫惊春，昨天晚上莫惊春那般果决地就杀了那么多血刀盟的人，如果他心肠真这么狠，陈山也不放心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他。

莫惊春想了想，回道“留下一笔钱给村长，让村民们一起安葬她的爹娘，然后带她一起离开，如果陈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那之后便跟我一起回城主府，在安稳地方当个丫鬟，总比一个小姑娘在外飘荡要好。”

陈山微微颔首。

这应该是最妥当的安排。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诗语就道“爹，可以让她留在我身边，阿紫一个人有时候也忙不过来。”

陈山道“那就如此吧。”

莫惊春回到十五家里，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村长，嘱咐他帮忙将十五的爹娘安葬后，便抱起十五回了马车上，村民们当然不会有意见，毕竟几两银子已经足够安葬两人了，加上莫惊春衣着华贵，十五既然肯跟着他来，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坏人。

两辆马车继续上路。

十五在车厢了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醒。

她悠悠然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车厢里的时候，她猛然坐了起来，眼神呆呆看着陈山、陈诗语父女俩，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陈诗语不忍心说道“我们已经给了村长一笔银子，让村民们帮忙安葬你爹娘，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一句话。

就让小姑娘的眼泪如雨滴般不停落下，但或许是有外人在，她不敢哭出声，只是身体轻轻颤抖着，让人心碎。

在外面赶马的莫惊春掀开帘子道“要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了。”

放下帘子的那一刻。

大哭声在车厢里蓦地响起，持续好久，哭声才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连夜赶路。

在后半夜，两辆马车终于是进入了陇右地界。

天蒙蒙的时候，也总算是到了陈家。

这个当初和王家剑冢并称的陈家，虽然实力没落了许多，但府院仍然十分气派。

由于陈家没人提前接到消息，此时又是凌晨，也就没人出来迎接。

陈山让府上的管家，安排两件客房让宁琅和赵峰张三师徒俩住下，十五则被陈诗语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在天大亮的时候，几人安然进入梦乡。

……

太安城外。

一位薛家庄的下人骑着快马飞速进入城中。

来到城主府外，禀明身份后，老管家便带着他来到了莫惊春的院子门口。

晴儿得知来的是薛家庄的人，忙将莫惊春留下的稿子递给了他，那人不敢耽误事，又急匆匆离去。

……

宁州。

一辆马车和一辆辎重车缓慢离开流苏县，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楚玉蓉的父亲楚文华调任礼部左侍郎，本来只需要赶在七月之前上任即可，但科举夏考在即，而且当今圣上要给公主挑选驸马的消息也从京中传出，届时礼部肯定有诸多事宜，他这个礼部左侍郎只能提前赶往京城。

车厢内。

楚玉蓉怀抱着《红楼》，对即将开始的京城生活，既有些憧憬，又有些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