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 忤逆联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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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国，波赛多尼亚城西边牧区，地下城。

进入“主控之龙”后，霍恩把忒弥斯和女峥带到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房间。房间的中间是一张长桌，长桌北边放着一把椅子，看样子是主座；其他东西两边各放着三把椅子，所以一共是七把椅子。

女峥心中过了一遍：这里应该是忒弥斯集团最核心的地方，一共放置着七把椅子，可就自己所知，忒弥斯加上眼前的霍恩和不在眼前的海瑟薇和谢尔，也不过是4个人，难道要把忒弥斯城中府邸的女管家精卫和刚才的马车夫算上？

不对不对，如果算上人家马车夫也该和自己一起进来才对，那水地龙克拉肯的后背又不是站不下三人。

正想着，霍恩来邀请女峥坐下。

女峥细细瞧了所有座椅一遍，然后很自然的拉出东边第二把椅子，默默坐下。

忒弥斯自然而然地坐北边那把主座，坐下后玩味的看着脸上有些诧异的霍恩。

霍恩只是把女峥带进来，也没多做介绍便要女峥自己挑椅子落座，显然想看她的本事。别看这小小地七把椅子，可每把都是有固定的人坐的。拉蒙特斯大陆讲究右边为尊，所以在忒弥斯右手那西边三把椅子肯定是早早就跟随他的霍恩、海瑟薇和谢尔三人的座位，这个不难猜。可女峥不选东边第一把也不选东边最后一把，单单挑了中间那把，这个也确实出乎了忒弥斯的意料，更别说年少藏不住心思的霍恩了，那诧异的脸色都快镶在他的脸上。

霍恩是位好同志，有疑惑就问：“你怎么会……想到要坐哪儿的？”

“不能坐么？”女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看来她并不是随便乱选。

“也不是不能坐啦，就是——”霍恩无奈的摇摇头，“你坐的太正确了，就好像你事前知道一样。这就是东方预言者的能力吗？”

女峥摇摇头，否定道：“我并没有使用什么预言术，我只是感知到了第一把椅子和第三把椅子都有人坐过。”顿了顿，她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可让我疑惑的是，这种人类坐过的气息很淡，淡的就好像——不是人类一般。但我能肯定也不是精灵、矮人和魔人，我也感受过他们的气息。”

说完这句话，女峥也觉得可能对方会听不懂。可没想到她抬头却看到的是霍恩脸上更加震惊的脸色，就如同女峥说自己是霍恩的祖奶奶并且拿出了霍恩家族祖传的法杖那样让他惊骇。还没等霍恩和忒弥斯开口解释，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很低却又很爽朗的男性笑声。

这笑声出现的如此突兀，又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可把女峥吓了一跳。

然后，一个犹如幽灵一般的投影就在东边的第一把椅子也就是女峥的身边显示出来。那是一个壮汉的投影——一头棕金色短发，满脸虬髯，穿着一身背心，胳膊强壮有力。壮汉见吓到了女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以这种方式见面应该正常人都会被吓到，哈哈哈。”壮汉还自己调侃了自己一句，显然是个直爽的性格，“我是豪格，是忒弥斯大人手下的炼金术师。我现在的状态嘛，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一个鬼魂，一个只能在这座堡垒里的鬼魂。”

女峥多少还是见过风浪的，只是刚才被豪格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控制不了。现在平心静气下来听了豪格的自我介绍，下意识询问：“鬼魂状态？那您是已经……”

豪格很干脆的承认，“对，我的身体按人类正常的说法就是已经死了。但机缘巧合之下我的大脑存活了下来，和这座堡垒融合了，所以我能以这样的投影方式出现在这座堡垒里。”

“所以这座堡垒就是我，我也是这座堡垒。”

饶是女峥做了千万般准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鬼魂”共事，不过她终是冷静下来，对着豪格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女峥，预言者，很高兴跟您共事。”

“那么……”女峥指着她的左侧，也就是东边第三把椅子问道：“这位是？”

这回是霍恩抢先回答，显然他憋了许多，“这位是‘影子剑客’慕白先生。”他马上补充道：“慕白先生有种特技，就是一直能让自己隐藏于暗影之中，所以一般人对他根本感知不到，你能感知到浅浅的气息已经是很了不起。”

“好了。”忒弥斯终于收尾进入主题：“慕白陪同海瑟薇去接待贵客，所以今天这个会议就我们四个人。”顿了顿，他将眼神看向女峥，“首先肯定是欢迎女峥女士加入我们地下城。现在你肯定有一个疑惑，我们在王城西郊那么偏僻的地方建了一座地下城，而且很明显，并不是短期内建成的。那么——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忒弥斯眼神瞧向女峥，淡然而真挚：“你身上藏了很多故事，但从行为举止上来看，你也是从小受过高等教育，那也正正说明你从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国度而来。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东方来客的目的——但很显然，你们已经来了好几十年，一代又一代。而据我所知，你应该来的时间并不久，也不过才在王城出现了两三年，其中还有一年多是被关在水牢里。”

他淡淡笑：“抛开你的目的不谈，当然也抛开东西方的差异，我想问你，一个人类王朝能够延续多久？”

人类王朝？

延续多久？

女峥眼神中闪烁了一下，她显然想到了什么或者说回忆起什么，不过片刻后她淡淡地给出一个答案：“三四百年。”

“三四百年。”忒弥斯咀嚼了一下女峥给出的答案，笑道：“女士，你给出的答案很中肯。”

他伸手放在桌子上，几根手指轮流敲击着桌面，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那“咚咚咚”的敲击声，“按新神照历来算，拉蒙特斯大陆上的三个国家已经经历500多年的历史，其中穆之国和利莫利亚因为地势原因发展不快，而多平原多河流的大西国发展是三国里面最快的。毕竟整个大陆最好的魔法师在大西国；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剑圣安戈洛一脉在大西国；整个最强大的骑士军团在大西国。”

“可——毕竟已经500年了，这个国家已经进入老朽腐烂了。或者说我们‘伟大’的耶特罗斯家族已经不再进取，安于享乐。他们的眼里，再也没有国家和人民的概念，只有日复一日的醉生梦死。三年前的‘残昏之战’，国王军不听西境领主的号令，孤军突进，被穆之国和利莫利亚打了埋伏。”

“那一战，可是死了八万多人，可谁在乎？”

“王室在乎吗，他们只是觉得丢了面子；国王在乎吗，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

“所以，我们组建了‘忤逆联盟’。”

忤逆联盟！

女峥瞳孔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

忤逆——单从字词上看便是冒犯、违抗及反抗之举。

女峥第一个想起便是那天下午她跟随女师进入楚王宫为楚王纣贺岁，公子鹿在演奏完编钟之乐后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面对着楚王和满殿文武大臣，高声呵斥！

“子民之声阻断于宫墙！天地之灾不闻于韦编！那君王之令有何用！承天之命有何用！”

“今日用吾血溅杀那些奸臣，用吾眼吾口吾心为父亲看看那天下的不洁！”

公子鹿横刀于脖颈，掷地有声。

“请父亲原谅孩儿今日之忤逆！”

而后，便自刎于大殿。

那壮烈之举，竟然让大楚第一高手大司命当场愕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下来。

……

女峥眨巴眨巴眼，将回忆淡去，平静的询问忒弥斯，“你想要我做什么？”

忒弥斯也不管女峥是不是能接受自己这个“忤逆联盟”，现在对方就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只能也一定会和自己配合。他开门见山道：“我这边只有三个需求，希望你尽量能帮助完成。这三个需求之后我们不论胜败都会放你自由。”

女峥深感忒弥斯话语中的真诚，开口道：“请说。”

忒弥斯和霍恩、豪格互相看了一眼，三人分别开口。

霍恩道：“第一，我希望你帮我测算出未来三个月内波赛多尼亚城雨水最大的日子。”

豪格道：“第二，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忒弥斯道：“第三，我想知道，有胜算吗。”说完他顿了一句，“当然，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等你恢复后，再告诉我们也不迟。”

“不用。”女峥摇摇头，“我去睡一觉后就可以起卦。你们帮我备一桶热水吧，我等下先洗澡。”

忒弥斯点点头，“辛苦。”

女峥迎上他的目光，难得的一次不再公式化的微笑，而是带着复杂莫名的笑容道。

“没事，一切为了‘忤逆’成功。”

忒弥斯有点愣神，然后也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好。”

……

大楚历477年，夏，楚王宫。

女峥跟着其他巫女被女师蚩岁带离了楚王宫大殿。

她回头看着大殿地上那一滩血迹，脚步稍迟。

蚩岁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师父。”女峥眼底情绪复杂，“我有点难受。”

蚩岁目光随着女峥看的方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