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他们都没有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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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岚身为精神病患者，却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

可惜的是，时若谨并不打算给顾岚这个机会。

他绝对不会让一个可能自身存在精神问题的人处于救助别人的岗位上，而且，也不是他不让，是数据系统不让。

在这个像是“现代”停尸房的地方，时若谨对顾岚解释道。

“你想做什么需要让智脑进行职业系统测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社会需要每个人都精准地处于能发挥自己最大能力的岗位上，这样社会才能运转。”

这种话说出来好像是让人996还说福报的资本家一样，要榨干每个人的价值。

但是这是末世，时若谨说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没有毛病。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每多留一个没有用的人，就代表着其他人可以占用的资源的减少，就会间接地促进其他人的死亡。

顾岚深深地看了时若谨一眼，她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说。

“希望这里的运转是靠每一个人。而不是压榨某些人的生命，去让部分人得到特权。”

时若谨知道顾岚说的是陆家，还有和陆家齐名的其他两个家族。

这个梦境的男主角是时若谨，而女主角是陆家的私生女陆芷微。

本来时若谨和陆芷微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谁也没想到顾岚突然“横插了一脚”，陆芷微很明显对顾岚非常好奇，甚至有点仰慕。

这种事情让喜欢陆芷微的时若谨无法接受。

听到顾岚警告的声音，时若谨也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这些事情，暂时还不用你负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休息，而后去找一份工作。”

顾岚笑着问，“你不是说让我看看上次我带来的‘神迹’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时若谨扫了顾岚一眼，声音发冷。

“我想，如果你连工作都找不到，那你也不可能进入顶层的实验室。我可能会想要偏袒你，但是智脑不行，智脑会用冷酷无情的标准衡量着这里的一切。”

“你的身份识别装置代表着你能去的不同地方。如果你精神稳定，你才可以在安区行走。如果你精神不稳定，随时会有审判者将你带走。”

“还有……”

时若谨手上黑色的装置悄然亮了一下，时若谨看了一眼之后很明显地失去了耐心，“接下来的事情你问你的人造人，基础的知识我就不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先随我找个休息的地方。”

顾岚很怀疑时若谨是在吃醋，刚才他看到的可能是陆芷微的消息。

时若谨带着顾岚从房间内离开，房间外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走廊上是特殊处理过的透明材料，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或者说，看到外面的星空。

脚下踩着白色的地面，旁边都是透明的玻璃一样的东西，可以看到外面闪耀的繁星，还有紫色的星带，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星球。

在这里行走如同在太空中漫步一般，非常的浪漫。

饶是见多识广的顾岚也忍不住看的有些出神。

云哲跟在顾岚身后，悄然放慢了脚步，他的眼里只有主人，他会无时无刻保护着主人……

云哲的话很少，但实际上，进入了这里之后，云哲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感觉到这里很熟悉。

仿佛不止一次在这里和主人漫步一样……

或者说，他来到顶层之后已经在这里行走过很多次，他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主人站在他面前，他跟随着主人的脚步行走时，他内心那种“熟悉”的感觉才浮现出来。

他跟着主人，一次次，一次次地踩在这里。

好像，这里本来不该这样，不该有这种透明的仿佛走在星空之中的画面，这个模样是……

“白痴，是她设计出来的。”

云哲脑海里那个一直没有停过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个声音总是无时无刻不停止地蛊惑着云哲去将顾岚绑住，囚禁起来。

但是这次这个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也没有那么病态。

云哲停下了脚步。

时若谨盯着云哲看，向顾岚问道，“你的人造人怎么突然不动了？”

顾岚伸出手臂，在这里张开双臂仿佛能够拥抱到漫天星海一样，她的唇角噙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细看去还能看到亿点点宠溺。

顾岚温声说。

“他可能也喜欢这里，毕竟，这里很漂亮。”

时若谨不能理解，他首先不能理解的是顾岚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造人会觉得这里漂亮？

人造人虽然是仿生人，但他们毕竟不是人类，尤其是顾岚这个人造人，这个人造人的右眼完是一个数据显示屏，现在最新型号最低级的人造人都不会把“非人”的特征表现的这么明显。

而且人造人没有自己的思维，他们的思维最初就是数据程序。

难道数据会产生感情么？

不可能。

时若谨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明白顾岚对于人造人的感情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他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了另外一个话题。

“漂亮？不，这里并不漂亮，这这个地方是整个顶层人最讨厌的地方。所以，这里才被作为从底层来的人的休息舱，还有储存室。”

时若谨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顾岚身为乘坐太空飞船出去探索的“勇士”，回来时却躺在最底层的休息室内，这种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人心寒。

于是时若谨解释了一下。

“你来时没有身份识别装置，所以只能在这里休息。智脑是公平的，一切通过它审核的东西才可以处于他们该在的位置上。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顾岚自然懂这些。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嘛——

把锅甩给智脑。

顾岚勾了勾唇角。

“我明白，也辛苦你了，不过这里为什么是最讨厌的地方？我觉得这里很美。”

时若谨看了顾岚一眼。

一个俊美邪气的少年身后是浩瀚的星海，少年的眉目张扬，唇角带笑，他自身仿佛就能够点亮身后的星河，甚至于，那让所有顶层人厌恶或者惧怕的无边宇宙……在少年的身后都显得渺小。

这个少年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场。

时若谨觉得可以用“美”来形容，但是“美”这个字又不足以形容。

时若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敢多看顾岚一眼，他明明是不希望这个少年和陆芷微有所接触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仿佛能够理解陆芷微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被这个少年吸引。

漂亮又强大还神秘的人……貌似能够模糊性别。

时若谨本身就喜欢“坚强”的人，陆芷微作为陆家私生女被众人欺负但是仍旧坚持自我努力学习绽放光芒，这种光芒让时若谨发现，他开始欣赏。

从时间线上来说，时若谨现在还没有和陆芷微有更深层次的交流，顾岚就先出现了。

如果时若谨喜欢的是“不屈于命运”的坚强，那他欣赏顾岚只是早晚的事情。

毕竟，顾岚何止是“不屈于命运”，顾岚是“命运要欺负我，我就把命运踩在脚底下”。

时若谨看顾岚的眼神开始有点不太对劲，他根本没有察觉，毕竟在他眼里顾岚还是个情敌。

时若谨的眼神将云哲从回忆中拉出来，他几乎立刻挡在了顾岚的身边，还伸出了双手像是护着小鸡仔一样护着顾岚。

顾岚觉得有点好笑，她低笑着说。

“放心，他吃不了我。”

顾岚开玩笑的一句话，时若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歪了。

时若谨轻轻咳嗽一声，他穿着笔挺的军服，脚上是让顾岚“一见倾心”的帅气军靴，他的双腿笔直修长，整个人有一种上位者和军人完美结合的凛冽气息。

时若谨轻轻咳嗽一声，他的目光从顾岚身上移开，看向窗外。

走廊上有光，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人去哪里了顾岚也没有问，毕竟时若谨的身份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任何事情都要听从于智脑。

时若谨看着玻璃里面自己的倒影，看着外面的浩瀚的星空和玻璃内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这里没有什么是美的，美没有任何价值。”

“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在地球资源极度匮乏之后，我们逃到这里，宇宙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美好的，它是猛兽，它是恐惧，它是噩梦……”

“古地球人对于宇宙有很多美好的向往，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过宇宙的欺负。他们抬头看到的是闪烁的群星，而我们看到的是潜藏在这里无穷无尽的危险。”

“生存第一位的时候，美，重要么？欣赏美重要么？”

顾岚听到这里，她拽着云哲的手，云哲还固执地挡在顾岚身边，顾岚只能揉了揉云哲的头笑笑由他去，而后顾岚对时若谨说。

“人对美自然是有追求的。你看上陆芷微，也不是因为她漂亮么？她如果很丑，你会喜欢她？”

顾岚问的很直白。

如果陆芷微长得和《巴黎圣母院》里独眼驼背耳聋跛足的丑男卡西莫多一个样子，时若谨还会对陆芷微一见钟情么？

顾岚还是认为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时若谨听到顾岚的话，沉默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在透明的玻璃材质前看着顾岚被云哲遮挡后留下的一点点倒影，他沉默了许久，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才慎重地说道。

“会。我是喜欢她，我喜欢她的坚强。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她。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人类对于美是有先天的追求的……只不过，在这里，不允许有这种追求。”

顾岚耸耸肩，“不允许就会没有么？矫枉过正知道么？最肮脏的环境里反而可能越会产生最纯洁的感情，最受压抑的地方就会有人想要冲破命运的牢笼。”

顾岚的目光看向时若谨的模样，她感觉到时若谨话中有话，所以，她想把时若谨的话套出来。

顾岚说道，“因势利导，疏川导滞，变‘堵’为‘导’才是最有用的办法。”

时若谨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他可能在笑顾岚的天真，也可能是在嘲笑这里的命运，或者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可能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有谈论过这种对于“人类”的发展完没有益处的话题吧。

时若谨笑了一下之后立刻收敛，他斟酌了一会之后，扭过头，对顾岚低声说。

“这里的人没有梦想，而且……都没有梦。”

说完，时若谨想要拍拍顾岚的肩头，但是由于云哲的阻挡时若谨只能作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顾岚说。

“不说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工作，然后，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你来到这里，就该顺应这里的规则。”

顾岚看着时若谨语重心长的模样，歪了歪头。

她脑后的狼尾跟着晃了晃，又痞又萌，让云哲特别想给自己的主人戴个帽子。

但顾岚现在是真的很疑惑——

就短短十几句话的工夫吧，这个时若谨换了多少个语气了？

刚才还让她自己去休息，找个地方工作不要惹麻烦，现在又语重心长……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是啥？九曲十八弯的回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