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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骂不过广大学生和基层的市民,当然不会束手认输。
这些人掌握了国家最强大的权力,编织了一层最严密的统治网络,面对挑战,自然是第一时间祭出特权和暴力。
各地都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官府官吏纷纷出动,缉拿了一大批“造谣生事、罔顾礼法”,“包藏祸心,怨望其上”的意气学子、活跃市民。
这次席卷天下的运动,士大夫们大义凛然,国朝虽然有法律,但更重视伦理和纲常治理天下。
对普通百姓而言,州县官员是父母官,回乡的士大夫是家族领袖。如果普通百姓随随便便就指责父母官和士大夫,法律上或许合理,但伦理上可是以下犯上。
总之,我士大夫们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对,良心都被狗吃了。那,我们也是大宋德高望重的特权阶层。要被整个国家供养,优待,被万民所景仰。要与天子共天下。
连大宋朝廷都要“恩逮于百官,唯恐其不足”,你们一群普通百姓,也妄想站在道德高处拷问我们良心?
什么是良心?对我们士大夫有利的那叫良心。
否则都叫狼心狗肺!
文人墨客,知识分子一旦撕起来,精彩程度完全不弱于女人的撕衣服,扯头发。
被大宋养士近两百年的学子们,也终于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这些意气风发的学子,直接选择与士大夫们硬刚。
士大夫们掌握了上层暴力,但他们同样把控了下层舆论。
成千上万的学子涌进城市,与市民阶层一同揭发检举士大夫们的黑暗材料。
这东西哪经查啊?
家大业大的士大夫们,谁手上还没点脏事啊?
当然,平时士大夫们也不觉得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妥。
可架不住学生们这么恶心啊,把脏事跟法律明文摆在了一起,让当事人来办这个案子。
定州知州甚至直接面对学生们证据确凿的检举。
学生们举报他私贩常平仓公粮,强逼百姓借贷。
徇私枉法,庇护士绅,制造冤假错案,冤杀平民三四人。
恶意兼并土地,导致数百户人家倾家荡产,人财两失。
这哪是检举状啊,在知州看来,这一笔一笔地都是在剜他的心,打他地脸呀。
明明这些平时看来都不值一提地小事,可摆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一字一句的都在骂他是个贪官,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贪官?禽兽?
混账!这是污蔑!
我只是做了一些士大夫们都会做的寻常之事,你们却诬陷我的清洁之志,骂我是贪官,是禽兽。还说你们不是罔顾礼法,怨望其上?
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恼羞成怒的官员们大兴冤狱,甚至意图调度军队前去镇压这些围在县衙前日夜喧嚣,意图法不责众的恶徒。
但这一次,军队却坚定的选择了严格中立。
岳飞对军队的统帅,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军队信仰,军队是国家之剑,只执行国家意志,没有自己的政治主张。
哪怕军中大量年轻士子非常赞同外面同窗的宣言,但也没有参与这场风波。没有来自枢密院的命令,地方官员基本无法调动军队执行任何暴力行动。
而各地凡是听从了地方官员命令的将领,都迎来了极为惨烈的结局。
枢密院铁令,严格执行大宋祖宗法度。凡军虞侯以上军官,斩立决。都指挥使以上,腰斩弃市。所有家属,流放一千五百里充边。
禁锢其子弟,三代以内,不允许任何人在大宋从军出仕。
这一次,大宋就清洗了上百名军官。
朝廷上下,再一次感受到官家即位以来的风气变化。大宋从以往柔弱昏聩,鲜明的转变成了铁血肃杀。
也因此,这场文人冲突迅速转变成了举国关注的一個热点。矛盾漩涡,也从地方转移到了京城。
东京城内,无疑有大宋最多的士大夫以及规模最庞大的学生群体,矛盾彻底激化到针锋相对的局面。
以往在州县,学生和市民们汇集在城池里宣扬理论,士大夫们在乡下裹挟农夫,愚弄村民。两者互相谩骂,却也势力分明。
而在东京,这两者就正面对峙上了。
学生群体思想开放,理念先进,率先在皇家出版的大宋青年报上刊登头版头条《宋之弊端,唯士大夫无耻尔》。
这份报刊一经发布,瞬间引爆整个东京的舆论热情。
大宋青年报一举成名,走入整个京畿地区百姓的视野。
这一期报刊受到整个京畿、甚至两河、淮南一带百姓的疯狂追捧。
一期经过四次加印,共卖出去五万多份!
五万多份报刊!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天文数字。
实在是学生们写的这份讽议士大夫的文章太出彩了。里面详细罗列了士大夫在大宋一廉九贪,十二成兼并的情况。
轻而易举的就引起了所有百姓的共鸣。士大夫们掌控了整个国家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掌控了全部官职、特权,自然就背负了理所应当的乌黑名声。
然后学生们又询问,如今圣君在朝,官家是三代以降,千古有数的明君。为何还会有那么多,那么多冤假错案,那么多百姓无立锥之地?
答案以及理所当然了。陛下身边有奸臣啊。
所以学生们干脆引用了诸葛丞相骂王朗的原文“只因这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致使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宣泄情绪嘛,无疑是最能引起人们共鸣的手段。最后这段喷人的话,直接成为全文点睛之笔。
无数人看完,拍案叫绝,击节赞叹。
而士大夫们则跟王朗一样,几乎被骂懵了。
因为这谩骂、嘲讽,实在是太符合所有人对官员们的印象了。
从秦汉开始,只要朝廷出问题,那肯定是官员的锅,总不能推到皇帝头上,不然还想不想活了?
以至于这篇文章发表后,许多士大夫们自己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士大夫是否真的就这么无耻。
不然怎么从秦汉开始骂,一直延续到大宋,还是如此的贴切。
士大夫们一时解不开这个棘手的问题,不过转移话题一向是士大夫们的拿手好戏了。
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讲礼仪。你跟他们讲礼仪,他们就讲道德。
所以士大夫们不正面回应自己是不是如学生们骂的那么无耻,反手就在各大邸报上,指责学生们这是罔顾礼法,没有纲常,简直是夷狄禽兽。
就是一群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夺取国家大权。
是一群道德败坏的败类,想在高尚高洁的士大夫们手中夺取权柄的无耻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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