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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是所有武道中人的最高期盼,就好比官场上的人对官位的追逐,王室子弟对王位的争夺,都是毕生的最高目标。

明谨已经站在了一国的权利巅峰,如果仲帝能如他所言也如外界之人判断的那般对她深情厚意,那么,这种权力顶端就是稳固的。

但他人给的权力,永远比不上九天带来的力量,这也是武道人其实看不上世俗繁华的原因——任你官居一品,狭路相逢之下,我一样仗剑杀你!

而现在,大荒叱诧风云数十年的两位上善若水高手都被九天的传说跟至高无上的力量给迷住了双眼,然后,他们来了。

上善若水所过之处,生灵如同蝼蚁,蝼蚁既是尘埃,当战场硝烟被血腥风卷,当人之血肉成为脚下无主之物,当他们的气劲纵横,当他们的兵器凝聚高高在上的灼日光辉,当两人的罡气封锁了明谨所在五米范围,但那杀人的天光像是冬日的皑皑冰雪落进她的眼里。

九天于她手中举起,浩然却血煞狂肆的内力似战场恶鬼凝聚的怨憎跟滔天的杀机,无声,凝练游走似洪流,它吞噬了两个至强高手的罡气,并且疯狂崩裂,它游走了地面,摧毁了那些尸骨,也覆盖了两个顶级宗师骇然的眉眼。

最终剑上一条条血气扭曲游动于半空,握剑的明谨周身也被许多血气缠绕。

两个顶级宗师的气血已尽,尸骨无存。

这一幕,连琴白衣都大惊失色。

梨白衣等人更是惊呆了。

固然他们要么以为明谨要强撑着伤体打最艰难的一战,要么以为明谨的伤势比他们预感的要好一些,苏太宰都可杀,两个上善若水尤可以应付。

但他们绝没想到她一出手会这般骇人。

逆转乾坤,血腥纵横。

接着,明谨什么也没说,提剑阻断了一条路——大荒武林高手的退走之路。

屠杀!

呼和绝烈看到了,骇然之后当机立断,“退!退兵!快!”

他已经预感到这一战的结局,退兵是最明智的选择。

哪怕大荒的武道高手会全部死在这里,大荒的兵力也不能亏损!

将令一下,大荒的军人们其实也被明谨吓到了,固然此前局势大好,幡然逆转之后,他们也只能咬牙后退。

在这般匆忙退军时,没人察觉到奔跑的士兵中有一个人不断靠近了呼和绝烈。

但他身边有一个隐藏身份的一苇渡江秘密保护主帅,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何人!来人,拦住他!!”

当他察觉到这个士兵无端靠近主帅这边,敏锐之下厉声呼喊,并且自己拔刀而出跃射过去

那个士兵抬起眼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双目却锐利猩红,接着一出手,竟也是刚烈血煞之气,一刀斩断了对方的刀,接着抬手一出,手掌就穿透了这个一苇渡江高手的胸口。

击杀之后,他甩开了对方的尸体,朝着呼和绝烈疯狂杀去,但他身边的士兵也不是吃醋的,一大堆涌过去,弓箭也瞄准了

那是一人破千军而不回头的杀戮之路。

与之背对的王九却是往回杀。

跟梨白衣等人围杀了大荒那些武道之人。

她的残忍,血腥,面无表情,让昭国之人都望而生畏,但不得不说,战场局面开始逆转了。

琴白衣弹琴辅助时,看见了偌大战场对内的围杀跟对外的刺杀。

她的心境很平和,但又偶有波澜,好像隐约看见了曾几何时在陌生的地域,在残酷且充满竞争的地域,那个地方仿佛叫渡海之地,里面的杀戮也是这般的

到处都是死人。

她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刀客,提刀,背影宽厚伟岸,发丝飞舞,刀锋霸道,但杀戮之后,总是坐在原地静静看着死亡躯体,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最终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几分慈悲。

杀,不意味着残酷。

不杀,也并不意味着仁慈。

她一直很好奇这个人是谁,每次午夜梦回想要追逐他的身影,最终只看到无边的白光将她吞噬。

他走进昏暗血腥无尽之地,而她被拽入光明且温暖的故里。

耳边只留下他沙哑却温柔的一句话语。

“再见,永远一身白衣的姑娘。”

他们始终不知道彼此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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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白衣回神之时,只因大荒那边的惨烈。

惨烈,源自于大荒大军的躁动跟崩溃——呼和绝烈被斩首了,被那个不知身份却穿着大荒之人兵甲的男子悍然杀入腹地斩首了。

斩首之后,崩溃却无比憎恨的敌军万千箭弩发射,挡!挡不住!然后步兵疯狂提长矛戳刺,杀不绝!

就在那样的疯狂杀戮中,最终那人站在高台之上,遥望远方——他的目光落在城墙之前,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

万箭穿身而过!

明谨刀下淌血,回头看了一眼,隔着战场茫茫,对上了他染血的双目,也看着他被仇恨无比的大荒士兵用长矛疯狂戳刺。

那声音,仿佛纤细的小刀瓜果,出入皆有让皮毛发寒的回音。

她茫然,似回到许多年前,那灼灼昭然的阳光下,比她大了好几岁的清贵少年郎殷勤给她带来了风筝,他技术不好,好几次都把风筝卡在柿子树。

当时她尚年幼,不拘男女之别,他也不拘身份尊卑,竟把她托起来,坐在肩膀上,让她去取柿子树上的卡住的风筝。

“太子哥哥,你快放我下来,等下爷爷看到要生气的”

“不用怕,他凶你,我就凶他!阿瑾妹妹,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纵然她年幼已有懵懂克制,却终究沉溺于他对她的庇护跟友好。

后来,她有了忌讳。

他一如既往热枕。

但许多年许多年后,别庄一见,陌上君子掀开帘子缓缓走进来,朝她一笑。

那一眼,她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过——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间最尊贵的儿郎。

褚律不再是太子,是徐秋白,徐秋白不再是徐秋白,是邪教的阿律,阿律不再是阿律,是归来复仇的褚律,褚律不再是褚律,是被所有人放弃的徐秋白。

徐秋白不再是徐秋白,是无名的刺杀者。

总是变幻,总是找不到归宿,也回不到源头。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明谨微低头,眼角微红。

“我们都回不去了。”

“太子哥哥。”

从她把他带出都城,带到战场上,蛊惑他走上这条自杀之路开始。

用最残酷的方法取他性命。

她也回不去了。

眼角似有泪,将落下时,明谨很快抬起脸,泪意回了眸底,似被炽焰灼伤。

大荒之军退走的后方被萧容带兵堵住了。

最后的围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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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战争杀了三天,从屠杀到追杀,大荒跟昭国的边界雪鲷河隔离之地,最后一波大荒的兵将被绝杀,尸体落尽河里,血水然后了大半条的河。

隔江相望,马上的明谨眺望了对岸的大荒北境守城。

浑身染血的萧容也看着那座城池。

“娘娘若想拿下这座城,吾等愿意跟随。”

“不用了,给他们一点内乱的机会,吞并边境,等。”

一个字等。

萧容顿悟了,抬头看向马上一身血气却容色冷艳逼人的明谨,飞快低头,恭敬道“喏。”

“那都城那边”

明谨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很淡。

“就说我快死了。”

萧容目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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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军报如何,其实是掌控在两拨人手里的,其一北境主军统领手下的斥候等。其二随军而出的督军人员。

但这一场出兵,朝廷没人敢提督军的事。

谢明谨不是谢远。

谢远当年有弱点,但谢明谨个人的武力已经超过朝廷可以威慑的范围。

除非像当年的先帝那样

其实很多人可以理解先帝褚峥为何要下手诛杀蝶恋花,那样至高的武力不在掌握之中,的确骇人。

但他犯了三个错,其一在蝶恋花没有冒犯的事情提前动手,乃主动冤杀。其二,杀就杀了,没杀干净,留下斐无道跟谢明谨这两个最大的隐患。其三,被苏太宰利用了。

可现在已经无济于事了,他们还得仰仗于武道力量解决国家危机。

而在言太傅这些真正将儒学跟治世融入骨子里的真官场君子而言,他们的看法跟其他人并不一样。

“容人之量,海纳百川之气度,才是真正的大国气象,若为了一己私权,担心对方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不服管教,逾越法度滥用权力,其实就已经在自毁江山。”

“因为自己本身就已经破坏了规则跟秩序,又怎么让别人去遵守呢。”

“而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啊。”

言太傅沉沉叹气,说了这样一番话,这些话太过危险,膝下子女似有所感。

“父亲,最近朝中似乎”

“君上有心边疆战役,隐疾复发,一下子病倒了,似乎让一些人躁动了。”

历经过灭家之事,兄妹两人对这种事尤为敏感,但言太傅抬抬手,看向宫廷方向。

“风起了,树叶总要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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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暴雨从边疆军报送到都城开始。

战事胶着,皇后重伤昏迷。

朝堂惶恐不安,文武百官焦头烂额,而仲帝拖着病体上朝处理政务,面色十分苍白,让人看着都揪心。

一些宗室之人看着,虽在堂上鲜少发言,但当夜

禁军统领此前被徐秋白所伤替换了身份,如今正在养伤,代管的统领今夜率人执勤,却是打开了宫门,此时,都城巡防营监管的城门也开了。

三百里地外驻扎的西郊大营三万大军悄然进入了都城。

城门关闭,皇宫内院被围,且分了一千禁军前往谢家。

火把火光照耀下,谢家被重重包围。

“抓活口!”

“全部抓活口!”

“尤其是谢明容谢明月这些人,一定要抓活口!”

“进!”

强行破门而入,搜查整个谢家,他们却发现谢家空无一人!

如同一座坟地。

“这?怎么回事!”

“不好!”

“快退!”

他们退的时候,并不知道城门被再次打开。

而此时封锁的宫门中,仲帝冷眼看着前面逼宫的倧王褚赫。

此人是先帝褚峥的兄弟遗留下的长子,算起来也是仲帝这一代的叔叔辈。

当年褚峥逆袭后血腥镇压诸兄弟,杀了大半,留下几个废的,可也没想到几个废的里面也有出一个隐忍蛰伏的。

“孤倒是没想到歹竹也能出好笋。”

倧王褚赫嗤笑了下,“你还敢自称孤?我褚氏王族血脉被苏太宰阴谋替换,正统尤不在,如何能坐这天下至尊之位!这天下是我褚氏的!你这个卑贱之人早该去死了!“

倧王褚赫也不想浪费口舌,因为苏太宰早已为他准备好了理所应当的清君夺位理由。

何况当年褚峥不也是这上位的。

现在能庇护仲帝的兵力跟人马全都在边疆,就是白衣剑雪楼也只剩下回去养伤的书白衣,至于那个姚远

姚远正站在他身后呢。

仲帝无限宠爱那个谢家的女人,早已有许多人不满,而这也威胁到了姚远的身份,毕竟参与当年之事的还有姚远的师傅,难保那个女人日后不会清算。

所以倧王褚赫便是以此来说服姚远的。

“来人,杀!”

倧王褚赫抬手一指,身后兵将正要动手,一把刀从后面穿入他的身体。

倧王褚赫惊愕,身后许多人也惊骇了。

姚远拔出刀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血迹,回头看向其他人。

仲帝坐在王位上,冷眼瞧着那些附逆倧王褚赫的一些宗室跟武将被姚远屠杀干净。

鲜血染红了大殿,他的思绪却到了遥远的边疆。

“君上,已清理完毕,反叛的西郊大营叛乱者也被您安排的人斩杀,掌控了大军,并且南郊大营也已到了城外。”

仲帝抬眼,淡淡嗯了一声,轻起身,正要走,忽然眼前昏暗了一下,他倒下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苏太宰这些年给他下的毒早已被他解决掉了,这次故作都城内防空虚引出这些叛乱之人是他假装病重

可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中毒了。

阿,还真是有人棋高一着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回来了。

不过,她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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