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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浅眠,日上三竿,沐初棠推门走出了屋子,院子里只余南姝一人,此时趁着好天气,南姝正在忙活着把药草铺到货架上晾一晾。
余光瞥到沐初棠,“沐师姐醒了,吃点东西吧,昨晚带回的包子还放在小厨房里热着呢,您等着,我把手中的药材铺好了,就去给您带过来,吃完东西我们就出发”
南姝南允两姐弟都只有十三岁,到了出宗历练的年纪,正好赶上沐初棠一行人要来抚越治瘟疫,越青衫干脆就把他俩塞给了沐初棠,打着保护照顾她的名义。
南姝声音轻灵悦耳,还带着孩子的天真,竟真真的把保护照顾做的无微不至,沐初棠很喜欢她,冲她道“包子我自己去拿,你先歇会儿,不用晒了,这些药草前些天我晒过了,我问你,杨明熙可出去了?”
闻言,南姝一愣,连忙把晒好一小半儿的草药收回框里,并回道“杨知府清晨来找过沐师姐一次,见你没醒便作罢了,只说要出去办事,正赶上余师姐他们去百草堂,便把他一起带了出去”
“嗯”沐初棠点点头,有余晚晚带着便不会有事。
昨夜带杨明熙回棠林坳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随意走动,十里棠林不是夸张,而是真的有那么大。
陌生人进来了先不说会不会迷路,最外围有机关阵法,就算绝顶聪明过了机关阵法,林内还有毒物镇林,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进来过的原因。
过了巳时,骄阳悬空,天儿开始热了,四周的花草树木似乎散发着热气,而此时,对于沐初棠来说,却是一天的开始。
她戴上面纱,和南姝一人一个小竹筐,出了林,来到了后山。
沐初棠做的是驾轻就熟,这是她从小到大都在做的事,上山采药。
棠林坳身后就是抚月山,这座山对于别人是凶险万分,可是对沐初棠来说,就是童年的记忆。
传说中的狼豹没见过,山中毒物倒是很多,而她最不怕的就是毒。一路走来,毒蛇毒蛛都是绕她而行。
当碧云渐渐晕红染成了霞,霞光氤氲,笼罩着那采药的医女,额角晶莹的汗珠如人鱼的眼泪,顺着鬓角缓缓滑落,似画非画。
医女直起身子,俯瞰山下,唯独的几户人家已升起袅袅炊烟,面纱外一双柳叶眉微微蹙起,似是叹息,医女出声“南姝,我们该回了”。
忙活了小半天的两人回到了棠林,收获颇丰,沐初棠心情似乎还不错,脚步轻盈,右手时不时的摸像腰间的小罐子,这可是她今日找到的小宝贝,一条竹叶青,尽管有些小,不过带回去给赤金做个伴还是可以的,哦对了,赤金也是她养的毒蛇。
轻盈欢快的脚步忽然顿住,笑盈盈的双眸也逐渐严肃了起来,整个人变得十分警惕。
“怎么了?师姐”见沐初棠这般南姝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双目凌厉的观察四周。
“不好,有人闯进了棠林坳”
南姝&nbp;“会不会是余师姐他们回来了”
沐初棠摇摇头,语气微冷,“不会的,若是晚晚的话,阵法就不会被破坏,南姝,这人竟然能破坏这里的阵法,躲过这里的机关,一定是个高手,我们要小心了”
南姝点点头,似是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是躲过了机关阵法,也未必能活着出来”
沐初棠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怕就怕在这里,“如果真的只是来寻医的话&nbp;”林中的毒物成千上万,只怕现在只剩下白骨了吧。
“我们快进去看看”话音未落,沐初棠便匆匆的向林中深处走去。
打斗声越来越近,也不知什么人,好有本事,竟能活到现在。她本无伤人之心,若真的只是来求医的话因此丧命,她也不会心安。
绕过一处石碓,沐初棠终于看清楚了这打斗的场面,场中间两男一女正与两条花斑巨蟒缠斗,围绕这群陌生人的周围还有数不清的花蜘蛛与小花蛇。
三人皆是江湖中人的打扮,此时皆衣衫褴褛,嘴角,额头,身体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十分的狼狈,但依旧眼神坚定,面目狠厉,毫无退却之意。
沐初棠相信他们是来求医的了,因为她看到石碓的另一边,一个似是因中了毒而昏迷的男子,被另一个人稳稳地扶住。
扶他的人似乎是这些人中的首领,因为他时不时的发布些命令,其余的人也都挺听他的指挥。
中毒的男子脸色呈紫黑色,辨别不出样貌,而扶他的人因被他挡着,沐初棠也看不清样貌。
看着周围很多花蛇和蜘蛛的尸体,沐初棠有些心疼,这些都是她养大的。
无奈从腰间解下竹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轻缓的,古朴的音调响彻四周,随着音调的不断变化,本来暴躁并具有攻击性的毒物瞬间向四周散开,直至无影无踪。
最后,就连两条巨蟒也不知藏在了何处,竟寻不得一丝踪影,仿佛刚才的那即恐怖又荒唐的一幕只是一瞬间的幻象。
众人得以喘息的机会,纷纷望向石碓旁吹埙的女子,皆是不敢置信。
那些毒物能够退走,都是因这吹埙的女子,她竟可以控制这些毒物!!!
黄昏下的女子遗世而独立,待一切平息,古朴的音调骤然停歇,她上前两步,面纱外的秋水双眸盛满了怒气,瞪向那个发布命令的男人,语气不悦,道“你们不要命&nbp;”
声音戛然而止,沐初棠也愣在了原地,望向那个男人的神情倒不似刚刚的凌厉霸气,反而有片刻的恍惚。
而那个首领男人倒神似平常,扶着中毒的男子,两人双双倚在了石堆上,只是那双如深渊般的眸子,从她吹埙开始,便一直紧紧盯着女子,目光无片刻离开。
两人相顾,许久无言,令场内的气氛有些许微妙,似是尴尬,似是暧昧,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是来者五人中唯一的女子,语气中,有担忧,有难过,又绝望,还有十足的恳求。
先是向沐初棠行了一个大礼,“我们此行确有冒犯,此等罪过我一人承担,要打要罚请医仙自便,只是我家哥哥受奸人陷害,身中剧毒,医仙既然能治好瘟疫,就一定能治好我哥哥,还望医仙出手相救”
女子身材纤细高挑,身着褐色锦衣长袍,小麦肤色,显然长年风吹如晒,五官并不出挑,但眉宇间英气十足,倒叫人一眼便能记住。
此时,女子显然十分着急担心,弓着的身子,只要沐初棠不答应,她似乎便能弓到地久天长。
闻言,沐初棠的心思便没在女子身上,而是望向那个中毒的男子,打量了再三,有些不敢认识的指着他,语气也不可思议“这货是祁长煜???”
面前弓着的身躯骤然一震,抬首不可思议的望着沐初棠,前一刻那沉痛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未来得及消退,别说她了,就连在场的其余人,也因医仙的一句话惊掉了下巴。
此时的沐初棠仰望苍天有些泪目,她这辈子人缘极好,鲜有的冤家对头此刻都聚在了这里。
故人重逢,是缘,还是劫!
她不禁抬眸再次望向坐在石堆上的那个男人,此刻唯有他,眼中无波无澜,风轻云淡。
沐初棠回首,恨恨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仅有自己能听见的两个字,“孽!缘!”
瞥向场内已经震惊到失语的其他人,冷声道“进来吧。”
沐初棠独自转身向林内走去,无所谓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南姝小丫头出声提醒,声音略有不悦,倒不似沐初棠别的心思,单纯的觉得这些汉子怎么能莽撞的闯进女子住的地方,“你们不跟上来吗?难道你们还想留在这里跟阿大阿二打一架?”
众人&nbp;
阿大阿二??不用小丫头解释,众人都知道阿大阿二指的是谁,没想到那么威风凛凛的两条花斑巨蟒竟然起了这么个名字。
众人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视线询问似乎是头领的那个男人。
首领依旧是神色淡淡,扶着祁长煜,从石堆上起身,另两个男人见状立刻从他手中接过了中毒的祁长煜。
“进去吧”男子低声下着命令。
“可是,王、公子,既然医仙认出了小公子,要不要&nbp;”其中一身着黑色粗布劲衣男子冷声说道,还比了个杀人的手势,阴冷渗骨的杀气向四周蔓延。
他是几人中最为魁梧的,面容可怖,耳前一道长长的旧疤延伸到嘴角边。
他口中的公子缓缓转头,神态倨傲,似笑非笑,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嘲讽,“杀了她?小公子你来救?泰鸿,你什么时候才能舍得用一下你的脑子?”
刚刚还十足的杀气瞬间消散殆尽,魁梧大汉消了气焰如做了错事的小孩儿,惭愧道“是我思虑不周,公子教训的是”
“跟上”,公子沉声吩咐,目光如炬,打量了下四周,一改刚刚闲适漠然,“跟着她没错,那些怪物没走远,还在周围”
闻言,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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