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生化危机：恶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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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蠕动的阴影开始腐烂、扩散，在完分解成流体之后又迅速凝结成为粘稠度很低的胶状物。

无数只枯柴一般的手臂从胶状物周围生长出来，那些手臂在短时间内生长、强壮，又在下一个很短的周期里从手心生长出眼睛之后迅速枯萎。

手臂枯萎凋零之后，手心里长出的那如果实一般的眼睛坠落进入重新“拥有活力”的胶状物中，成为胶状物的一份子，成为胶状物的视野。

手臂不断生长出来，掌心之眼不断坠落成为胶状物的躯体，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无休无止，当那团胶状物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已经被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眼睛包围了。

胶状物顶上的眼睛大都昏黄或是猩红，瞳孔尚且和人类的眼睛有三分相似，但胶状物下方的眼睛已经完看不出人类瞳孔的模样了，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腐烂的葡萄，已发生腐败的猩黄色占据了瞳孔的正中央。

它们各自蠕动，于是胶状物有了前进的力量。

它们越过走廊，撞到了一座破烂的柜台，所发出的动静惊动了黑暗中的某些东西。

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丧尸，但实际上是某些幸存于辐射中的变异人类，他们幸运的在特殊掩体中躲过了反应堆的爆炸，却没躲过后续的辐射。

他们身上原本就存在的那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保护着他们，让他们在辐射中产生了按照某个意志设定好了的定向变异，被转化成了类似丧尸的东西。

他们已经饿了几天，直到如今已经饥不择食。

他们朝蠕动的眼睛们扑了过去，黑暗中传出了撕咬声，他们在片刻之后心满意足。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有猩黄色的瞳孔再度出现了——猩黄色的瞳孔从丧尸们的身体表面生长出来，这一次这些邪恶的小家伙们不再仅仅是昏昏沉沉的无序蠕动，那猩黄色如葡萄般的瞳仁里仿佛有了意识。

身上长了眼睛的丧尸们不再无序游荡，而是聚在一起，通过浑身上下的眼睛打量对方，那混沌瞳仁中的神色仿佛“好奇”。

他们聚集在一起，用眼睛打量对方，把那蠕动的仿佛腐烂一般的邪恶小东西贴在对方的脸上，摩擦摩擦，直到把自己磨烂了，流出的脓液沾满了对方身。

血液如水乳交融，连同基因一同腐烂扩散，发生变异并生成新的造物。

而那枚染血的硬币早已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硬币如何融进了血肉之中，更没人知道它如何引导了变异。

只有一切的始作俑者知道，硬币仅仅是一座仿照门电路而人为创造的逻辑门——

门的一边是待筛选的、所有产生变异的基因，另一边是按照既定逻辑、通过门筛选出的基因，这些基因在通过门之后得到了新的排列组合和表达，呈现出丧尸们如今的样子并快速进化着——

始作俑者以逻辑门来筛选他需要的基因，他所设置在硬币中的逻辑门显然不止一个，便如同每个变异者体内已经达到了40亿个并不断增加数量的碱基对组合一般，他设置了足够多的逻辑门来筛选这些重新经过排列组合并不断增加中的碱基对。

丧尸们成群结队的走在已经遭受过毁灭的长廊之中，它们搜集并融合着来自同类和非同类的一切基因组合，它们从植物、非人的动物、细菌和病毒中汲取新的基因，通过门进行筛选并以独特的方式接入自己的双螺旋结构……

STR-56空间城市内残存的碳基生命成为了它们生长壮大的基础，经受了辐射但并未死亡的可怜生物们成为了它们的养料。

它们就这么生存着、壮大着、进化着……直到队伍越来越大，变异的程度越来越深，成群结队的它们再次融为一体。

直到基因的积累达到某个阈值，它们忽然再次发生变化——

当猩黄色的眼睛闭合时，它们在摩肩接踵之间融为一体，再次化作胶体，粘粘在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上。

起伏不平如兽皮一般的胶体表面睁开了一颗又一颗眼睛，这些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更像人眼。

像极了人眼的邪恶造物中再次长出了看起来像是植物茎干也像是人类手臂的东西，那些东西快速生长并开出了血肉当作花瓣的花。

花蕊睁开了眼，眼中又有手臂延伸出来，延伸出的手臂形成的手掌中再次睁开了眼……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进行了多少次，那眼睛中的混沌越来越少，瞳孔也愈发凝实。

当眼睛中的眼神开始明亮时，它控制手臂扭过头去，注视着自己的“身体”。

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来自于人类审美的“嫌恶”。

于是在它的控制之下，它巨大到占据了一整个街区的身体开始了“坍缩”，直到形成一支粗壮的树干。

生物质一般的树干在黑暗中发了新芽，在新芽快速生长的过程中，树干也在空间城市的通道中开始蔓延，穿透道路渗入墙壁地板，成为了几十层楼高的庞然大物……

从这庞然大物中生长出的新芽渐渐生长出了人类的模样，它们快速生长，快速成熟，直到完脱离树干时，已经是成年人类的形状。

“您早上吃了吗？”

它们模仿着人类的语气，用拙劣的表演方法和身边的其他同伴打着招呼。

“没吃呐！”

“今天早上吃什么？”

“吃……吃人吧！”

它们笑了起来，空间城市中的几十层都回荡着欢快的气息。

……

……

此时此刻，地表之上，苍穹之下，同温层。

一座用来进行弥赛的小礼堂中，克莱恩略有些紧张的整了整衣领，尽量让自己的姿态达到符合贵族们严苛礼仪的标准。

自从舰队向星链发送的信号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舰上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大人物们将精力用在杂事上来缓解自己的焦虑，于是弥赛从一周变成了三天，又从三天变成了一天，直到现在，弥赛已经变成了一天三次——每次吃饭之前都必须进行弥赛，感谢圣光的恩惠，感谢圣光让人们免于天启灾难。

今天的弥撒显然和之前有所不同，来参加弥撒的人大都是克莱恩没见过的，帝国等级制度森严，这么多的生面孔出现在身边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的身份地位远高于他，这场弥撒中的人们在正常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圈子。

他侥幸通过裙带关系接触到了这个圈子，这是他绝无仅有的机会，如果能知晓一些圈子里的信息，他或许就能够从这管理森严的堡垒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克莱恩正思考着，女伯爵微小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克莱恩，看到那位主持弥撒的传教士了吗？他名为莱特·圣莱茵纳斯·圣乔治，是大团长之下的圣歌团三把手，外面都叫他莱特三世，是当年圣歌团圣子计划的第三位圣子。

莱特三世拥有传说中圣歌团苦行僧从荒野中带回来的第一枚禁果，并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追随当年苦行僧的脚步进入荒野，在后来成为了在荒野中行走最深的一位圣子……这是很高的荣耀，也是他能拥有今天的地位的原因——他因这样的苦行证明了自己的虔诚，并因此得到了大团长的器重。”

在报完这一长串身份和名号之后，女伯爵说道：

“其实现在想想，当年从荒野中带回来的那枚禁果中包含着未知的知识，便如同如今的暗区里同样能找到未知的知识，荒野和暗区，是否是同一种东西呢？

忘记告诉你，莱特三世拥有享用暗区中一切科技的权限，所以……克莱恩，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只要得到莱特三世的青睐，一定会很容易做到。”

克莱恩点了点头，并用眼神感谢了她。

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内心太空虚了点，他和她在一起什么都没做，就是整晚整晚的聊天而已，几个晚上过去，她就已经对他推心置腹。

克莱恩心想，这女人恐怕没有养过狗，不然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不知道如何接近莱特三世，只能由女伯爵引荐认识其他人，并参加他们的谈话。

作为一个后辈，他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放低身段，仔细聆听并对大人物们的吐槽做出相应的回应。

此时弥撒尚未开始，女伯爵拉着克莱恩加入了一场由三人开启的谈话。

“昨天晚上，升降舱那边出事了。”

升降舱在舰船的头部，是客舱和驾驶舱的连接部分。

克莱恩心中凛然，舰船上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产生暴力冲突的地步了吗？

大腹便便的油腻老勋爵眼神里带着气愤：

“他们开会谈不妥，就想要来硬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舰船出了问题，可是苦了咱们这些人了！”

另一位身材高挑，但过于消瘦的男人抿了口酒：

“那群没脑子的肌肉怪物平日里把脑子里练满了肌肉，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他们以为一切都可以通过暴力解决，别人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去抢船，别人不回他们的信号，他们自然想要把人家打下来，可他们连空间城市的对接口都进不去，拿什么跟人家谈条件呢？”

他语焉不详，但在场的各位除了克莱恩之外都听懂了。

另一位女性端起酒杯向克莱恩身边的女伯爵示意，而后才用听起来十分娇弱的语调说道：

“好在他们失败了，你们知道他们现在什么下场吗？”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她轻笑着说道：

“听说他们中执行冲突的人被处以冻刑，把两条胳膊放在舱壁上的小圆窗外，让整支手臂完冻住，当手臂抽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完的冰块，拿小锤子这么一敲——”

她用酒杯模仿轻轻敲击的样子：

“轰~整只手臂都碎成了冰块！”

她眼中生出促狭的眼神，看着胖勋爵手中的酒杯：

“我听说昨天制冰机出了毛病，直到现在也没有修好，所以啊，说不定你酒杯里的冰块，就是……”

胖勋爵额头上有两根青筋“腾”的一下就肿胀起来了，好在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被这样的“恐吓”惊到，仅仅是用优雅的动作将酒杯放回旁边侍者手中的酒盘上。

瘦高男人听着女人的话，有所迟疑，他眉头紧锁，说道：

“都是有头衔的贵族，他们不至于吧……他们开了这么个头，以后大家还怎么相处呢？刑法不上贵族，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他们已经完不守规矩了吗？”

克莱恩身边的女伯爵低声道：

“博宁大人，您家族和他们关系好，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又是世袭的大公，他们无论如何不会现在动你，以后等去了星链，他们还等着你为帝国贵族开枝散叶呢！可那些小贵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就没有皇室那么纯的贵族血缘，手里又掌握着不少的资源……这时候不拿他们下酒，还等什么呢？”

瘦高的博宁公爵低声道：

“奥斯韦因伯爵，请别这么说，我们都未掌握任何暴力，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从这方面来看，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区别。”

克莱恩听着他们的谈话，感受着他们之间十分紧张的气氛，一时之间感觉舰船上危机四伏。

看上去每天都摆宴席，每天晚上都有舞会，贵族们也照常和平时一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可舰船上的物资是有限的，这样的生活明显已经无法支撑，以至于要把一部分贵族当肥猪杀掉，才足以养活其他人。

我该如何接近那身份尊贵的莱特三世呢？

克莱恩冥思苦想之间，忽然看到一个穿着警卫服装的人进入了祈祷室，那人持刀配枪，明显不是善茬。

在克莱恩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向克莱恩。

两人目光交接，克莱恩浑身一震。

这个眼神……这个独特到世间绝无仅有的眼神，他是看到过的——这个金发碧眼的鲁克人，这个装备整齐浑身杀气的警卫，他的眼神和陈宴身边那个樱国武士一模一样！

下一刻，毫无预兆的，那人举起枪口对准莱特三世。

枪声响起，子弹却没有夺走莱特三世的生命，而是钉入了飞身扑过去的克莱恩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