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肉食者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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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说什么……”
巴尔·达克罗德完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精神出了极大问题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可能拥有一些特殊的信息渠道。
维克多·柯里昂又饮下一整杯红酒,如此野蛮粗鄙的行为再次引起了周围贵族们的鄙视,在他们眼中只有最粗鄙的暴发户会这么喝酒,连红酒都不会喝,凭什么出席这样高雅的场合呢?凭什么,成为如此盛宴的组织者呢?
——他们虽然都这么想,但都不会这么说,也不会有半点表示,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要予以称赞,因为他们还要依靠这个粗鄙的暴发户获取危险的利益。
“其实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的多。”
维克多·柯里昂叹了口气,用猥琐的姿态看向山下集团的那位将近三十岁的贵妇人,语气惆怅:
“我们眼前所见的一切曾经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我们所经历的历史甚至可以看成是曾经无数人对他们生活进行的无数次重复,从这样的角度看来,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他抹掉了嘴角快要流下来的口水:
“所以啊,及时行乐很重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很重要,当整个世界都克制的时候,只要你疯了,你就是无敌的!”
他用十分认真的姿态对巴尔·达克罗德说着疯话,而后者碍于场合和对方如今的身份而不得不听下去:
“我们的祖先们在漫长的世代更替中了解到一个惊人的事实——每个人都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独特的意义,和其本身存在的独特使命。
而我的使命,就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合,忽然跳出来,把陈宴从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山下家的贵妇,语速极快且口齿不清:
“我因背负着这样的使命而必须付出很多,我需要得到充足的报酬才能心甘情愿的为我的使命做事,所以她这样的东西是我应得的,你明白吗?
她是我应得的报酬,这场宴会上我能够获得的一切享乐也是我应该得到的报酬,我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当得到的报酬!”
巴尔·达克罗德完听不懂他说的话,如此疯癫的胡言乱语让巴尔坚定了某些要离开他的决心,于是很敷衍的说了声告辞,就准备转身离开。
“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我必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维克多·柯里昂并未如想象中暴怒,而依然在一边给自己灌着红酒,一边自说自话:
“我的心会告诉我正确的道路,而它每一次都说得对,我只需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就能拥有你们难以想象的一切。”
真是个疯子……
巴尔·达克罗德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摇摇晃晃的向笑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去。
他皱着眉头走向宴会的另一边,加入了一个正在交流的小圈子。
他的到来引起了大家不约而同的一阵窃笑,这样饱含被克制的讥讽的笑容让巴尔·达克罗德瞬间知晓了他们的心态。
“那并不是很愉快的谈话。”
他试图用一句玩笑话揭过之前那场不愉快的谈话,而在场的众人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巴尔,感觉怎么样?”
小圈子里的人都是前物流中心的老伙计,他们曾经是拓荒时代的有功之臣,但都因为背后没人而在论功行赏时只得了可怜的一瓜半枣,以至于在后来也没有得到多大建树,时至今日已经完成了旧时代的余晖。
“感觉很不好,他看起来像是完没有理智,这种人怎么会被扶上位呢?”
巴尔·达克罗德直言了自己的不满和疑问,他的坦诚并不是因为他对他们的信任,而是因为他因掌握暴力而拥有的地位不是他们包括举报在内的任何行为所能撼动。
“大家都支持他。”
老伙计们小声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荒唐的答案:
“他并没有搞定所有人,而仅仅只搞定了最大的那几个财团,你知道的,之前押注天启不会毁灭世界的那几个。”
另一个伙计插了一嘴:
“我们都知道那仅仅只是个巧合,押注也只是一场豪赌而已,因为当时他们财务状况很差,没办法支撑前往星链进行拓荒了。”
再一位老伙计端着酒杯接过话茬:
“很明显,他们赢了也输了——他们的确赢得了一些发展的机会,但天启真的毁灭了世界,他们的前途完蛋了。
作为旧时代的押注者……嗯,放在现在叫‘风险投资’了,他们在机械蜂巢的风险投资几乎都被陈宴给收缴了,这放谁谁能忍?
所以他们就成了支持他的主力……维克多·柯里昂,他们拿出钱来支持这个疯子的政治游说工作,给他人,给他枪,那些危险的事……都是这么来的。”
巴尔·达克罗德很不理解,连这个核心外围小圈子的人都知道这些事,说明这些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说明陈宴回来之后也一定能很快知道——那个维克多·柯里昂,他就对自己的实力那么自信吗?
巴尔·达克罗德多少接触过超凡侧社会,知道陈宴是某种很强大的超凡者,结合着维克多·柯里昂的言论,难道陈宴背后依靠的就是那个什么“南无量子纠缠佛”吗?
这个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亚裔邪神。
天启没有毁灭的神明吗……那般令人绝望的强大,好像也说得过去。
小圈子里的老伙计们快速交流着信息,这段时间机械蜂巢内形势不好,他们一旦还惦记着仕途,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频繁见面交流,今天则是个绝佳的机会。
“其实也不只是他们,这场宴会厅里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不是被陈宴欺负的眼看就要家破人亡,才准备拼死反抗的?维克多·柯里昂仅仅是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而已。”
“赢了大家一起吃肉,输了柯里昂一人遭殃,法不责众……法不责众啊!”
“嗯,他们现在就是吃死了陈宴心软,到时候把脏活交给维克多·柯里昂来做,他们完是‘被迫’的——无论他们到底是不是,只要这么跟陈宴说,凭借他们曾经立下的那些功劳,和本身非常干净——他们基本上没有犯罪记录——这些事实,陈宴不可能把他们怎么办。”
巴尔·达克罗德听到了更细节的东西,也由此验证了之前维克多·柯里昂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这些事情,大家打的算盘,维克多·柯里昂都一清二楚——大家都对此非常清楚。
“至于这场宴会上的其他人……大概也都是这么个想法,在这场宴会上露了面,如果到时候维克多·柯里昂赢了,大家都能参合进去分一杯羹,如果他输了,大家也没什么损失。”
巴尔·达克罗德眯着眼睛: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刚刚炸毁了Z集团的大楼,杀了陈宴身边的一些非常重要的人吗?”
伙计们笑了,你一言我一语:
“这就是维克多·柯里昂的高明之处了——他炸了陈宴大楼,杀死了一些核心人员,但对外围的合作企业和非核心工作人员保留的很完美,这样一来,陈宴这些天组织起来维持机械蜂巢运行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受到损伤。”
“无论陈宴怎么重感情,无论他有怎样的社会和个人属性,他首先是个政治家——他的一切行为都在体现着这一点,他要的是对机械蜂巢的绝对统治,他所有的行政行为和一切努力都建立在这一点的基础上。”
“是的,这么看来,我们——包括今日来到宴会厅中的所有人,都是陈宴得以拥有权力的政治基础。”
他们忍住了开怀大笑:
“所以啊,我们不会遭受很大损失的!”
一个伙计补了一句:
“除非几十年后,新一代完掌权,如果那时候陈宴还活着,才有对我们动手的理由——而我们那时候早就死啦!”
其中一人举杯:
“敬陈宴一杯!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为了机械蜂巢的长治久安而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觥筹交错之间,沉默已久的巴尔·达克罗德终于做出了决定,举杯和他们碰杯。
大家沉醉在即将得到胜利以及胜利所带来食物和利益的喜悦中,忽然不知道有谁问了一句:
“话说回来,这个维克多·柯里昂到底是什么来路?”
某个不靠谱的声音用不屑的语气压低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说原本是戴斯岛码头上的搬运工,来自弗朗机的泥腿子,天启来临之前还什么都不是呢,天启降临的时候从码头逃进了机械蜂巢,被吓疯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讨论着的语气中带着嘲笑和不可思议:
“吓疯了反倒走上人生巅峰?”
他们并不在意,仅仅是想要表示自己的蔑视: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来呢?或许他是在天启之后做了智械改造,也或许是信仰了某个邪神,或许……或许是当初在码头上的时候,海啸激发了他的潜能,谁知道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总之他走了大运,运气这东西谁能说得准呢?”
“运气完不可靠,可没了运气什么都做不成!”
“谁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呢?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现在能拥有抓住利益的机会,就赶紧把这些利益攥在手里,运气转瞬即逝,降临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必须抓紧了才行!”
“对了,这场宴会上的食材是从哪来的呢?烧鹅吃着怪怪的。”
“都是之前物流中心的速冻库存货,能储存六个月,留着估计就被陈宴分给那些穷鬼了,柯里昂打开仓库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做法是对的,我们才是让机械蜂巢运行起来的力量,没了我们,那些泥腿子必定要成了睁眼瞎!”
他们开怀大笑,笑容里充斥着欢快的鄙夷。
“穷鬼吃了鸡鸭鱼肉也是浪费,现在工厂都没开工,小作坊也容纳不了多少就业,穷鬼们一天到晚就呆在家里吃救济粮,他们完完就是造粪机器!”
他们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几分愤慨:
“陈宴这人有时候还挺正常,恢复机械蜂巢基建的事情该说得说,是功。
可为什么要把白花花的大米分给穷人呢?造孽啊!”
“他很可能是怕穷人搞暴乱,咱们才多少人,这机械蜂巢现在有五十万穷人呢,你就是把他们杀了,也没有力气把尸体都运出去。
再说,没了这些劳动力,没了这些劳动力来诞生新的劳动力,以后谁来维持机械蜂巢的运转呢?
总有人要干活的,我认为陈宴搞义务学校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培养孩子们学习技术,以后进入到各个部门里,维持机械蜂巢的基础运行。
我一直以来坚持的某个观点,就是陈宴是一位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和社会学家,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整个社会的运转,而没有计较任何个人私利——
你看到他大量敛财了吗?你看到他私生活混乱了吗?你看到他凭借大家心照不宣的特权浪费资源了吗?他都没有!
他唯一的污点,就是当初在收缴W区财阀的时候,把一箱酒搬进了自己的公司大楼——可这又算得了什么污点?!”
众人随声附和,并举杯相碰。
“敬陈宴!”
他们称赞了他,然后按照他们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大家的观点不同,我认为他的致命缺点并不是心软,而是某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他总是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信念,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拯救一切,即便情况越来越糟糕,他也坚持在做这些试图拯救一切的事——
我认为啊,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有着某种人格缺陷——他拥有明显的救世主情节,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救世主情节从何而来。
你们从这些角度来看,这一角度能够诠释他直到如今所做一切的行为动机。
这是他致命的缺点,也是在场诸公和他发生核心冲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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