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学生时代开始造自己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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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下午三点半过后，就是安清晏的头痛时刻。

“安医生，这就没病人了吗？”

果然，小护士路小羽甜腻娇软的声音一如既往传来。

“嗯。”安清晏皱起眉头。

内科诊室不同于外科，对每一个病症都要精细的检查才能对症下药，所以不方便做检查的下午会相对空闲。

这可给他的追求者们创造了机会。

前仆后继的姑娘里，最坚持的就是路小羽。她有几分姿色，上学时又有不少搞定帅哥的光辉事迹，因此她对安清晏上钩之事颇有把握。

可她那些招数，在安清晏这里全数无效。她已经坚持了一个月，每天都在碰灰。

“安医生，你教教我用这个系统吧？我是新来的呀。”她眨巴着圆圆的眼

“给，专管技术的师傅的电话。”安清晏写下一串号码，放到她眼前，头也不转一下。

“安医生，我的身体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吧。”路小羽说着就柔若无骨的要靠在他身上。她不相信有男人拒绝的了香软女孩的投怀送抱。

安清晏忽的就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白大褂，捋平褶皱后，长腿一迈就走了出去。只剩路小羽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安清晏甩过来一张号码纸“我帮你挂了主任的号，他比我有经验，去吧。”

路小羽近乎万念俱灰。装病是她最后的手段了。因为这安清晏虽然每日冷若冰霜，不近女色，可对病人却是出了名的好。他总是和颜悦色，极尽温柔，碰上耍无赖的也从未发过火。

“以后，不要装病。你这样可能会耽误到真的生病的人，作为医护工作者，这种手段很不道德。”

安清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若寒霜，路小羽身上冒出冷汗。

安清晏心里有些不解。

怎么自己一直惯用的手段，工作以后就无效了呢？

自小到大，追她的女生就数不胜数，他一直保持无视，我行我素。可在初中，意识到自己喜欢楚秋之后，那种‘你喜欢我，关我何干？’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课间时，楚秋趴在桌子上小憩，那些女生会将她赶走，只为和自己离得更近些。

他与楚秋聊的正欢时，总会有其他女生凑过来插几句嘴，渐渐地楚秋就会识趣地退远。

放学后，那段各自回家前，可以和楚秋并行的不过几十米的巷子路，也会被人打断。

…

你们喜欢我，我不介意。可是你们阻挡到我喜欢楚秋了！

当他想放弃自己一贯的优雅，任性一把时，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对楚秋的维护似乎会在暗处化作利刃，将楚秋伤的更深。好事者不敢与他为敌，却敢欺负平凡的楚秋。

他的喜欢，将楚秋变成了众矢之的。

高中以后，两人不再同班，但只要有人打听他的联络方式，他就会直白的告诉别人’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对方好几年了‘。

告白墙这种东西出现后，他会匿名发一条消息’大家别追了，x班的安清晏，喜欢一个女生好几年了，根本不会搭理别人的。‘

同时，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楚秋的事，这是一种保护。

自己传自己谣言的手段，虽然怪异，但十分奏效，那些追求者从此收敛不少。

可他喜欢的女孩，却只给他一个背影。他总是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陷入神伤。

楚秋，你还在生我气吗？

工作后的第一个欢迎会，前辈陈医生悄悄搂过他的肩，对他说“你小子行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说吧，全院的女生都盯着你，啧啧。帅哥就是好啊！”

安清晏转过身，直视着对方的眼，正色道“陈哥，我有喜欢的女生了，我要等对方，不考虑其他人。工作我会努力的。”

医院里似乎没有表白墙，他只能有人问就重复自己单恋十几年的事实。

可这路小羽软硬不吃，令他苦恼不已。

他可真想给自己挂个牌在胸前

我喜欢一个叫楚秋的女孩子十几年了，别追了！她会不高兴的。

护士长长姐正安慰又一次吃瘪了的路小羽，屏幕就显示有人挂了号。

“谁啊这是？下午还来挂内科。”路小羽疑惑又不满的嘟囔，被张姐又敲了脑袋“你注意工作态度！”

“请26号，到内科三诊室就诊。”路小羽点了点屏幕，叫着这临下班之际来的患者，见到人却愣住了。

那是个极其美艳的女人，搀扶她的是个俊朗的青年。

女人脸色惨白，但这样虚弱的样子却更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美感。尤其一双眼睛，具有狐狸般的妩媚，奇的是她明明没有任何媚态，却能让人的视线不自觉为她定神。眼下一颗泪痣，此刻与她因几番呕吐而出现的微红的眼睛极为相称，让人生出无限怜悯之心。

“大美人啊幸亏她身边已经有那个小帅哥，要是我的情敌我可彻底没机会了。”小路看呆了，稍缓片刻才目送着女人进入安清晏的诊室。

安清晏听到导诊台的声响，知道有病人来访，停下手中的动作，耐心等着。

待来者坐稳，他才从屏幕上移开眼睛，直到视线汇聚到来着脸上的那刻，他愣住了——是楚秋！

如果是别人，绝对认不出这是那个楚秋。他们毕业时，楚秋还是个白嫩的，有些圆润的少女。她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畏畏缩缩，与眼前这个明艳动人，具有成熟气质的女性截然相反。

但安清晏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左眼下一厘米的一颗小痣，丰盈的唇上的唇珠，都是他初中时日日注视，在无数夜里魂牵梦萦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眷恋一个人，怀念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哪怕她的容颜剧变，你也能凭微妙的痕迹一眼认出她就是那个人。

时隔十余年，再次相见，竟在医院。他欣喜若狂，同时又忧心忡忡。

她怎么了？怎会来医院？

作为一个医生，它具有极高的职业素养。他深谙“医生的冷静就是病人的定心丸”这句话，绝不会再病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畏惧，但此刻病的是他深爱十余年的人，他要亲自诊断她的病。他竟流露出无限的担忧

他心里五味杂陈，却只能压下心脏的慌乱，努力用一如既往的语调说出“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楚秋低着头，不作答。安清晏心里更加慌乱，已经答不出话了吗？是很严重的症状吗

“楚总，医生问你话呢。”一声男人的回答响起，安清晏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青年，眉头皱起。

这男人是谁？

安清晏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职业道德，可他看到那个男人与楚秋亲密的样子，心里涌上无限酸楚。

她，她结婚了吗？

等下，她吐的那般厉害，难道是有孕？

安清晏想到这些，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希望楚秋结婚，可是如果没结婚那她就是孤独的生病来医院，那更让她难过。如果是有孕在身，那就不是生病，可那样的话他怕是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初中时因怯懦而没告白的事。

他作为一个医生，竟第一次希望病人难受不是因为害喜，还是生了病！这真是荒唐的事！让他那个同为医生的母亲知道一定要将他扔回学校重造不行！

“对不起，我太难受了，麻烦您再说一遍”楚秋虚弱的声音传来，让他的嫉妒心瞬间破散，转而来的是无限心疼。

他稳住精神，轻柔地问“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楚秋抬起脸，话都没说完，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

安清晏一直等待着她的回答，楚秋却说不出话，只见她苍白的面色和仇视的眼神。

你，你为何这般讨厌我？安清晏心里涌现无限悲伤，那眼神刺得他发慌。

但他此刻无暇顾忌那眼神，他只看着楚秋的病态，心揪成一团。他想凑近些作出更具体的诊断，楚秋却如临大敌一般四处逃窜。他伸出的手愣在空中。

楚秋的胃里再次翻涌，她冲到窗边想要换换气，却完全压制不住，只得抱着垃圾桶狂呕。她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跟着胃液一起出来了。

再在这里带着只能丢更多脸，我得走。楚秋这么想着就要往前走，安清晏见她的架势瞬间按耐不住就要往前。

你讨厌我没事，把病看好我绝不打扰你。

安清晏哪里还顾应成宇的存在，他快步向前，想要拉住眼前摇摇晃晃往外走的人。

可他晚了一步，楚秋重重的摔在地上，额头瞬间流出血来，在她那惨白的脸上格外扎眼。

“楚秋！”安清晏几乎是吼叫出声，在一旁的应成宇也被他的暴吼震地停住脚步。

他一个箭步奔到楚秋身旁，利索地抱起楚秋，就要冲去急诊楼。

门外的脚步纷乱而来，护士长身后跟着小护士们，他们都被刚刚安清晏那声惊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护士长张姐冲到门前，一头的汗，面色惊忧。

“让开！我要送她去急诊楼！”安清晏抱着楚秋，冲撞开眼前的人群，迈开长腿就往外飞奔，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应成宇后知后觉，也赶紧跟了过去。

安清晏的臂紧紧地环着楚秋瘦削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厚重的大衣下传来的温热，他好想将鼻尖凑到楚秋的脸庞闻闻她的气息，那是他日夜苦思的味道。可如果感受不到这人的气息，他怕是不知道余下的人生该如何度过。

他与楚秋分隔的十几年，全都是靠假设楚秋正过着美满的生活度过的。可他好不容易真的拥抱了这个身影，却是这幅景象。

恐惧和担忧将他吞噬，他的身体机械的奔跑，一个个人影闪过，他的眼里只有楚秋高中离去时的背影。

拜托，不要有事。

不要，再和我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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