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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依旧是安静的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一样。
京墨也不觉得意外,也站在外头一动不动。
倒是她身后的那三个大汉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卖什么关子。
到底还是牛大先沉不住气,见半天没有人来,门外也没传来什么声响,轻轻冷笑一声:“来的是谁呀,这么摆排场,是想要给我个下马威吗?”
见他开口,京墨心里才轻轻松了口气。只不过她面上不显露,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好久不见呀,牛大。”
“哼,昨天才分开,今天就想我了?你这个小丫头,倒也不是个老实的。”
牛大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不由得笑的猖狂,微微眯了眼睛,满脸的不屑。
他话语里满是轻佻,欺负京墨年纪小,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摆明了看不起她。
京墨听不出来别的,可牛大语言里的轻蔑却是听的一清二楚。没想到他还是这样理直气壮,一时间叫她差点说不上话来。
可若是这下子就被那牛大压一头的话,那么一会儿的交锋中,想要再从他的嘴里打听出什么来,那就难了。
“算你猜的对,自从我回去,就一直在想你。你说,我想你想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些东西该告诉我了?”
她微微一笑,顺着牛大的话答应了下来,反倒打了牛大一个猝不及防。
“你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哼!”
牛大一声冷笑,偏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这个没羞没躁的丫头。
“怎么?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京墨歪了歪头,“你可不像是理亏了就不说话的人啊。”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来找你说了一些没用的东西,估计是要跟他们一样,对你来硬的?”
“那你来说什么?总不会是你这丫头爱好特别,看上我了吧?”
牛大冷哼一声,不愿意分给京墨半点余光。
他说话格外的恶毒,总是带着些瞧不起人的意味。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只不过就算你看得起你自己,我也看不起你。”眼看着他越说越过分,京墨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牛大,你真的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出事吗?”
她明晃晃的要挟终于引起了牛大的注意。
“你敢吗?”
牛大微微一笑,苍老的满是褶子的脸上满满的恶意。
“你一个小丫头,敢吗?”他顿了顿,又道,“敢拿我的命要挟我的人还没有出现呢,小丫头。”
京墨静静地盯着他,牛大也无所畏惧的与她对视,仿佛两个人的位置倒转过来,变成牛大拷问京墨一样。
眼看着马上要被他掌握住主动权,京墨干脆转过身去,不再跟他对视。
“我隐隐约约记得,你是个厨子?”她的目光扫过阴暗的柴房,一眼便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你说,一个厨子没有指头是不是很常见啊?”
她从地上拎起一把生了锈的柴刀,再一次转过身来,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
牛大微微皱眉,谨慎的盯着她的动作。
“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
“你说的对,我一个小丫头,自然不敢对你做什么。不过,只是检查一下伤口,没什么问题吧?”
京墨下颌轻点向牛大被绑住的手,顺着她的视线,牛大缓缓地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被捆住的双手。他的左手用纱布包着,隐隐还沁着红色,是他前不久做饭时不小心划到的。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茫的眨眨眼睛。却看见京墨脚步轻缓的上前来,轻轻解开了包扎好的纱布。牛大眼神一滞,便要开始挣扎。
可在京墨身后的三个大汉毕竟是深受忍冬爹娘的栽培,颇有眼力价,这会儿看情况不对,抢先一步过来,钳制住牛大。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律法可是规定了,不能动用私刑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真的敢动我吗?”
“谁说我们要对你用刑的啊?”京墨眨眨眼,故意演出一副惊讶而又做作的样子,“我只是看看你手伤的怎么样,需不需要特意上药而已呀。”
牛大手上的伤口不算深,却很长。那是昨日他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原本见伤口不深,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没想到刚包起来,就来了人把他控制了起来,因而直到现在,他手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时不时还沁出血来。
京墨解开的那些染了血的纱布没有扔下,而是轻轻捋平了,温柔地缠绕在牛大的头上,遮住了他瞪大的双眼。
视线受阻,牛大也不由得惊慌起来。他还强装镇定,试图用口舌之利唬住京墨“哼,你不会想着用这种方式吓唬我吧?我可告诉你…啊!这是什么?”
京墨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打了个结,确定这下子无论牛大怎么挣扎都不开了,才心满意足地重新拿起了那把生锈的柴刀。
为首那大汉还有些疑惑,目光落在她纤长白皙的手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你猜猜,我敢不敢划下去呢?”
京墨歪了歪头,确定了牛大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才露出些犹豫来。只不过她的声音还是十成十的底气十足,光听她的声音,根本不会想到她脸上满是犹豫。
“你个小丫头片子,趁早放开我,要是被我出去了,我非得去官府好好告你们一通去!”
见牛大这个时候嘴上还在逞强,京墨也不再犹豫,在那一众大汉惊讶的目光中,将柴刀的刃贴上了牛大的伤口。
伤口不深,柴刀也是生了锈的,可并不妨碍对牛大的刺激。
“啊!你!你这个小贱人,你在干什么!”
牛大剧烈地挣扎起来,可他越挣扎,锈刃就嵌入的更深了一些,原本凝结的血也重新流了出来,顺着牛大的手臂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
顾不上身边其余的异样视线,京墨咬紧了牙,稳住了手,任由牛大挣扎。
“你越动,这柴刀就会越深入一分,你大可使劲动弹,不过是一条胳膊,废了便废了吧。”
京墨声音里是与她面上不同的冷漠,这个声音果然唬住了躁动的牛大,逼他停下了动作。
“你想做什么?”
牛大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里竟然也带着些颤意。
“我不想做什么,不过是替你检查检查伤口罢了。”
京墨淡淡道,手上动作不停,轻轻拿起柴刀,换了个位置,又是一划。
柴刀不是很钝,但已经锈蚀了大半个刃,这一划并没有划破牛大的胳膊,但却刺激的他语调都变了。
“你又干什么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小贱人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乱动手动脚,我可就去官府报官了!”
柴刀上还沾着血,血滴顺着牛大的胳膊滑落,仿佛是真的划破了皮肤一样。
“我问你些事情,你要是说得我满意了,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京墨一连划了他的胳膊好几下,都没有划破,但却不妨碍牛大脸色都惨白了。
“你敢杀我?你不怕…”
“怕什么?你都死了,还有谁能报官?我可是查过你了,你孤身一人从京都而来,也没有什么亲戚在此。有人来问,推脱给身染重病就行。”
京墨刀锋一转,轻轻放在他的脖颈上。寒光微闪,折射到牛大被层层白纱遮挡住视线的眼中,只觉得毛骨悚然。
“别杀我!”
牛大慌忙喊道,面容都扭曲了。他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里憋出几个字来“你真的以为我身边没人?”
“啊!我忘记了,你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妻子呢。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死了,还会不会替你抱不平啊?”
京墨将重音放在了“死”字上,逼着牛大认清事实。
“你要是活着,她还会替你奔忙,可你要是没了,她凭什么替你忙碌呢?”
“一个人,只有他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
她的声音并不很清楚,但一字一句却准确的传入了牛大的耳朵里,直叫他胆战心惊。
眼见着再磨蹭下去,自己真的要小命不保了,牛大咬着牙,恶狠狠道。
“你又凭什么能保证,我能得到我想得到的?”
“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可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保住你这条小命吗?”
京墨并不吃他那一套。
昨天答应了秦婆子,是因为她吃软不吃硬,心里的防线已经溃散了,只要顺着她的意思,她便会交代了。
可牛大不是,他软硬不吃,仗着自己孤身一人,又仗着官府的法律条令,没有什么畏惧的。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他还要硬。牛大不害怕别的,是因为他一无所有。可他只有一条命,这条命是他唯一的所有物,他不得不珍惜。
所以当京墨拿他的命威胁他的时候,即使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暂时的服软。
“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真的放过我。要是你们嘴上说一套,实际又做另一套,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牛大还试着再讲些条件,可京墨不愿意再给他时间了。她的手一抬,便逼近了牛大的脖子。
“可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脖子上的凉意成功击垮了牛大所剩无几的防御,鼻尖萦绕的淡淡血腥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切实发生的。如果他真的不配合,那么他的命,极有可能真的交代在这里。
“你想知道什么!”
牛大连忙喊出声来,呼吸急促。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奉禾的。”
京墨话音刚落,就见牛大开了口,像是要反驳一样,声音一厉,又补充道。
“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秦凤,别说你不认识。如果我不知道点什么,你觉得我会来找你吗?”
牛大话到嘴边,却被突然梗住,刚刚因为保住了小命而缓和了些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我们机缘巧合认识的。那时我因为战乱而流浪到清阳镇,本来想随便找个酒馆饭庄做厨子讨口饭吃,可却遇到了秦凤。我们之前从来没见过,可她像是早早就认识我一样,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牛达。她说有事要请我帮忙,可却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只领着我去了一处宅子,要我在那里暂时安顿一下来。”
“后来没几日,她叫我改了名字,要我跟她成亲。她颇有姿色,我原本想着这桩事百利而无一害,就答应下来。那日我们去官府登过记,她又我的名下买了两套房子。我还以为是天上掉了大饼,可我没想到,她找到我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知道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
京墨眉头一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把柄就是整件事的重点。
“这与整件她的事情无关,她也只说过一次,我想我没必要多说。”
牛大咬了咬牙,不肯说出来。
“那你先继续往下说。”
见状,京墨也不再多纠结,当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奉禾的事情处理好,其他的事情过后再纠结也不迟。
“她手里有我的把柄,我就不能不听命于她。不过她并没有让我做什么事,只告诉我平日里要我多注意春满楼,还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没事就去春满楼点两个小妞玩。直到这几个月,她才叫我做了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京墨心知他大致做了些什么,但怕遗漏了细节,要牛大自己再说一边。
“她先叫我潜伏到庄子上,平日里不用做什么别的,干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等到获得了管事的信任,她又叫我趁机叫我时不时的找机会把秦婆子救出来。被我否定了以后,她就改口叫我每日送饭的时候跟秦婆子传个信,威胁她别往外乱说话。”
“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才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装成大夫去府上替你诊断。她提前叫我换上大夫的装扮,雇了两个小童在我身边,要我在白府门口晃悠,自然会有人叫我进去。”
“她怎么提前知道我会落水?”
京墨一愣,脸上也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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