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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树铮在段祺瑞的办公室呆了整整一天,由于段祺瑞临走前吩咐过他绝不可出这门,不知情况如何的他在屋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树铮的心情从焦虑变得不安和惊恐,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翻来覆去,既希望大门突然打开,段祺瑞平安归来告诉自己一切无事,又害怕打开的大门后面冲出一群入狼似虎的士兵把自己给抓了去。
“掳去一切职务,成为阶下囚,审判、坐牢……甚至死刑?”
越想心里越慌,脸色难得像个死人般的徐树铮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莫及,这世上假如有后悔药卖的话,他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瓶回来。一转眼的工夫,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段祺瑞依旧没有归来,难道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救不了自己了么?徐树铮忍不住悲哀道。
吱呀一声轻响,大门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前一秒还抱头坐着的徐树铮跳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死盯着门口,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从钥匙开门到大门打开,这只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可在徐树铮的感受就如同整整一季那么漫长。当那扇决定自己命运的门终于开了,露出门后的身影时,徐树铮的瞳孔猛地一锁,接着整个身体一震,随后就像抽掉气的皮球一般泄了下去。
“玉皇大帝、如来佛主、耶稣基督、安拉真神……你们可算保佑我老徐了……。”
门口并没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没有身着便衣的特工处行动队出现。门口只有段祺瑞一人的身影,徐树铮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自己已满头是汗了。
“哼!事到如今你才觉得后怕?”
迈步进门,随手把门关上,段祺瑞瞧着徐树铮这副狼狈不堪的表情冷哼一声。
“芝老教训的是,卑职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徐树铮抹了把汗,诚惶诚恐地说道。
手杖在地板上顿了下,段祺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怎么?还想有下回?又铮呀又铮,你知道你这回闯了多大的祸么?要按着国法军纪,就是砍了你的脑袋都不为过!”
“是、是、是!”
徐树铮慌忙点头,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般乖巧。不过经段祺瑞这么一骂,他刚前忐忑不安的情绪反而好了许多,久在段祺瑞手下,徐树铮很清楚他这位老板的性格,老板肯骂他,而且骂的这么凶,这么严,就表示可以原谅自己。假如段祺瑞一言不发反而麻烦了,弄不好自己真彻底完鸟。
果然不出所料。一顿臭骂之后,段祺瑞这才告诉徐树铮事情暂时没问题了。根据内阁会议决定,将对曲同丰进行四方会审,国防部也在其中参与,虽然还不知道会审结果如何,但只要曲同丰领会自己的意图,把徐树铮从这事里摘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芝老,谢谢芝老!”听完段祺瑞的话,徐树铮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
段祺瑞抬抬手。让徐树铮在自己对面坐下,开口道:“此事实在太大,以老夫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曲同丰此人老夫知晓一二,能力虽然不强,但忠心还是有的,而且如今四方会审的消息应该已到了曲同丰那边,以他的机灵不会领会不了其中玄虚。只要他咬口不放,再加上老夫在其中周旋,最多也就是做事糊涂,严重渎职的罪名。当然。这人陆军部是不能呆了,少将的军衔肯定也是要撤掉的,等这事过去后再想办法好好安置吧。”
段祺瑞这番话既是分析,又是告诉徐树铮这案子的打算。徐树铮静静听着默默点头,虽然他心里有另外的主意,可仔细想想后还是没敢说出口。等段祺瑞把情况交代完毕,让徐树铮近日低调做人,千万不要再搞什么事后,徐树铮连忙答应下来,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段祺瑞的办公室,徐树铮恍恍惚惚往楼下走,一路上就连别人向他打招呼都没注意。等到了自己办公室,反锁上门,徐树铮仔细思索着段祺瑞安排的得失。虽然从表面上,段祺瑞这个安排还是很妥当的,曲同丰的确是段祺瑞所说的那种人,应该能够领会这种安排的用意。可是,就这样就能真正过关么?一向多疑的徐树铮不由得深深担心,在他来曲同丰守口如瓶的可能性只不过一半对一半,倒不是他不信任曲同丰,而是害怕曲同丰最终过不了特工处的关,作为军中高层,表面上直属于总参谋部的情报局特工处实际是方子达耗费数年精心打造的爪牙,他们的手段徐树铮可是知道一二的,曲同丰能挨得过一时,难道挨得过连续数日不成?万一最终吐露真相,自己依旧难逃法。
“不行!必须彻底解决才是。”这个念头在段祺瑞述说情况的时候徐树铮就有了,只不过他并没开口罢了。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徐树铮还是觉得段祺瑞的安排不怎么妥当,要想彻底保住自己只有最好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曲同丰永远都开不了口。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也没有能绝对信任的人,除非对方是一个死人。
想到这,徐树铮脸上露出狰狞,毅然下定了决心。
这个大案很快就开始了正式审讯,从特工处牢房转移到监狱,也就是原满清刑部大狱的曲同丰第二日一早就被正式提审,进行审问的主要人员是周元良,京师警察厅厅长吴炳湘、司法部秘书胡祥麟作为副审,另有国防部派出的中将吴光新在一旁听审。
由于曲同丰的身份,并没有给他上刑具,不过他事发时身着的假警服早就在监狱里换了下来,如今穿着身普通的灰布棉衣,胖胖的他因为天气冷缩着脖子,瞧上去活像个乡下土财主。
从牢里被提出来,曲同丰被两个警察押着进了审讯室,当他坐在屋中孤零零的“专椅”中后,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坐成一排的四个人,当他瞧清楚提审自己的之人后,嘴角极其轻微地牵动一下,心头狂喜。
四个人里,除周元良外,其余三人都和自己有交情,尤其是国防部的吴光新和他一样是属于段派皖系成员,就算是京师警察厅厅长吴炳湘,论起来和段祺瑞也是同乡,有他们出面提审自己,曲同丰心头大定。
“曲同丰,你可知罪!”
吴炳湘作为副审首先发问,脸色严峻地喝问道。
“罪?什么罪?”坐着的曲同丰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摇摇脑袋。
吴炳湘当即就拿起张纸来,读着上面的内容,这些内容就是昨日所发生的事情经过,等读完之后,他把纸往桌上一拍又喝问了一句。
“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啊!”曲同丰高声喊冤,死不肯承认自己带人别有用心,把昨日被抓时候的那套演习说辞拿了出来,反复强调自己是受陆军部命令带士兵进行一次小规模的演习罢了。
“还狡辩!”吴炳湘转头向吴光新问道:“你们国防部调查结果怎么样?下属陆军部可有这样的命令?”
“根据国防部内部调查,绝无此事!鄙人已带来了国防部正式公函可以证明。”吴光新面无表情地说道,从包里取出份公函递了过去。
接过公函,吴炳湘扫了眼,冲着曲同丰挥舞下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受了陆军部命令,现在国防部和陆军部已出正式公函表示绝无此事,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呀!”曲同丰双手一摊。
“好一个不知道!那我问你,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有无正式公文?”
“没有,都没有,这么小的演习还用得着正式公文?命令是内部电话通知的,我没见着人,不过电话里的声音听着耳熟,应该是部里上司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过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曲同丰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满口胡说八道。吴炳湘越听越是着怒,又取出份笔录问道:“这是你的警卫营几名带队军官的口供,他们的交代同你所说根本不一样,这个你怎么解释?”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曲同丰神情激动,挥舞着双手大喊:“我是冤枉的!电话通知演习,收买下级军官,这都是有人别有用心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诬陷于我!”
周元良作为主审并未开口,一直端坐着瞧着曲同丰精彩的表演,整整一个小时的审讯中,曲同丰咬死不认罪,东拉西扯胡说八道,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所讲的话没一句站得住脚,但作为审讯的一方暂时也拿不出直指的真凭实据,案情似乎就这么僵着了,又过了半小时,周元良建议对曲同丰用刑,当即就遭到了同审人员的反对,反对理由也很正当,毕竟曲同丰不是寻常人,而且案子重大,绝对不能轻易用刑。
“小样儿,和老子斗?哼哼!”曲同丰心里哪个得意呀,他的两片嘴皮子要撬开有这么容易?四方会审,你周元良能乃我何?
“诸位,你们误会了,我当然不会对曲将军用皮肉之刑,不过对于如何审讯这种犯人我们特工处自然有另一种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听了周元良的解释,并保证绝对不会对曲同丰进行拷打审讯后,同审人员考虑了下还是答应了,毕竟周元良背后是方子达,方子达背后是宋教仁,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他是这次的主审,如果不让他出手的话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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