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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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汉室一统，韩信又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未曾坚持要与萧何走近那一步，庆幸萧何没有真的和他亲密到休戚与共的地步。

至少这样，被刘邦视为眼中钉要除掉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不会牵连到萧何。

成与败，得与失，韩信自认一直看的很开。

萧何的两次献计时隔多年，岁月蹉跎，足以淡化年少时两人相知至交的情义。但韩信不懂，为什么时间真的可以磨去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痕迹，让萧何变成一个陌生到他连他都不认识的人。

七年征战归来，在别人眼中，萧何似乎就是那个萧何，依旧精明强干。

但在韩信眼里，萧何却没了经年相处时的感觉，恍若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能懂他的知己。唯一没变的是和从前一样忠心为主。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当年的韩信，在用《诗经无衣》形容他和萧何的时候，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他们所“同仇”的对象。

所以最后，便是败在萧何计手上，他也认了。即便他并不承认这个萧何是当年与他相交的知己，但又不可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人和他认识的那个萧何是有一点吻合。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由此开始，也由此结束，至少圆满。

……

总判处，地球系统处，中央模拟器。

月明风清，叶落知秋。

韩信一身黑色布衣，眉眼如初。腰间玄色黑剑，背着行囊，在夜色山路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身姿矫健。

4d投影加体感的场景异常真实，青奕身临其境，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正与记忆中的重合。

这是中央模拟器制作出的虚幻场景。关于辅佐刘邦大业的任务，刚好模拟到地球历公元前206年，蜀地，南郑城外，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名场面。

任务员5317号青奕，就是在做完这个分任务回来后，便下定决心要做逃兵了。

逃避任务，打死不去。青奕的态度是很明确的，就算会被系统开除档案也拒绝出这个任务。

并且，这任务，他接了不出也就罢了，重点是他偏偏还占着任务也不让别人出。

总判处里从不缺那些为了刷积分替别人出任务的任务员，青奕是根本就没有让任务完成的打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受到系统处罚。

那个只会出现在总判处的电子设备屏幕里，笑容一贯和蔼的白胡老者，也只是强迫着让他看完韩信的一生再做决定罢了。

不过就算看完又如何，空间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青奕依旧会坚定自己的想法，打死不出这个任务。

因为他不忍做那个将韩信推入深渊的人，更见不得让别人去做这个任务，眼睁睁看着别人加害韩信！

忽而，身边的虚影韩信停下了赶路的脚步，纵身一跃，朝一旁的青石上跳去。

青奕知道这是萧何来了。

他做的第一个分任务目标是替刘邦追回韩信，成功推举韩信受重用。时间线是截止到韩信带兵出蜀入关之前的。所以眼前的这些，都是他出分任务之时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韩信！”

……

“怎么？一起私奔啊？”

……

“你真的要走吗？”

……

“不走，我又能干什么？……”

两人之间熟悉的对话再次出现，这样真实的情景在线，仿佛如同梦境一般。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浮现。

……

总判处任务员房间，青弈回过神来是从青瓶敲门而入开始的。

“哥？你怎么又在发呆啊？”

青弈将思绪收回，看了一眼，刚做完任务回来的青瓶，漫不惊经心的说道“怎么了？”

“你那个任务占的太久了，要是再不做，会被其他任务员举报的。”

青弈轻笑“何妨。”

青瓶叹了一口气，便无可奈何地从房间中出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级别的任务应当是早该完成了。

只是……

他的思绪又回到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从那次交谈以后，韩信就时时刻刻都躲着他。

即便是刘邦下令让他们之间商讨大计，韩信也要称病，交谈全用书信来往。

青弈知道这样也好，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将来的大将军便会驰骋沙场，对于这些小事应当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同处于一个阵营，说完全不会碰面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一日，韩信便和夏侯婴一起指挥训练，烈日炎炎下，汗水滴洒在沙土上。

“说来还是文职轻松，坐在凉快的屋子里，随便写几个字就好，哪像我们这些武夫？”

夏侯婴靠在一旁的兵器架子上，嘴上说是抱怨，可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也依旧不会改变。

韩信将腰间的水喝完，便朝一旁的夏侯婴扔了过去。

“文职哪会轻松？整天对着堆着高高的账册，看的头都要大了！我们是身体累，他们啊……是心累！”

“哈哈哈！”夏侯婴大笑道“你就是偏袒萧何，哪里来的什么文职武职？”

夏侯婴并不觉得此时奇怪，萧何向主公推荐了韩信，便是韩信的伯乐，而这伯乐对于千里马来说，便是再生父母。

韩信笑了笑，有些苦涩，转而又恢复平静。

其实在更早些的时候，他便见过萧何。

在那一段屈辱的日子，也是他毕生难忘的时光。胯下之辱，是他蜕变的开始。

当一群地痞流氓欺负他的时候，他本可以或者祖传的宝剑将他们的喉咙割破。

可是混乱之中，他看到了远处的萧何，明明当时的人熙熙攘攘，他却还是将目光注视在萧何身上。

穿越拥挤的人群，仿佛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他们的目光。

萧何的那个眼神告诉他

“不要这么做！”

“不能这么做！”

……

韩信嘴角勾起，笑得开怀。

这个人，懂他。

鬼使神差的，他将手中的宝剑放在一旁，两膝跪在地上，发出厚重的声音，他将骄傲的头颅低下，忍受着旁人的讥笑和讽刺，从胯下爬了过去。

后来……

破庙之内，他躺在杂乱的茅草上，忽觉身下咯了什么东西，将茅草掀开，一本方正而又崭新的兵书出现在眼前。

他不相信这是什么机缘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那个人。

让他感受到了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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