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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启年殿。
日莹领着两个孩子在屋顶走了一圈,穿过小院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落下,来到了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前。
泰正见左右无人,悄悄问道“师傅,陛下可能在里面,我们怎么进去?”
他话刚说完,就见日莹一把推开了门,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而罗立也拉着日莹的袖子,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跟着。
泰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地进了屋。
夜不算深,赵启年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刚才洪公公已经向他禀报过三人的动向,因此他用书挡在脸前,尽量遮住自己憋着的笑容。
他还想多逗逗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人。
书房的门敞开着,日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来到赵启年的案前。
“你是赵启年?”日莹歪着头看向那本遮脸的书,书名为江湖志趣。
罗立也学着日莹的样子双眼亮晶晶地看去。
泰正自看到书案后的人影时腿就有点发软,听了他师傅的话脸一下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陛下。”
赵启年手一颤,差点笑出声,连忙正了正脸色,放下书,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三人一眼。
只是看到日莹和罗立的一身红衫时眼瞳一缩,嘴角不自觉勾起了笑。
“你们是来杀朕的?”
陛下您怎么会这么想?
泰正的脸色更白了,他只看了赵启年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才不像旁边两人光明正大地打量。
不过那匆匆一瞥并未让他感受到帝王的威严,反倒像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日莹瞥了瞥嘴,“不是,师傅临终前叫我来看看你,杀你干什么?”
“你是甲二的徒弟?”
“是,我叫日莹。”
“我叫罗立!”罗立跟着喊道。
泰正犹豫了一下,也想跟着说,却发现自己嘴巴张不开。
赵启年手握拳托于鼻下挡住嘴,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可知擅闯皇宫该当何罪?”
“不知道。”日莹和罗立同时道。
她们不知道,泰正可是知道的,但这时候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吧?
于是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先抓入天牢问审,再判死罪,至于怎么死那还要看你们。”赵启年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的反应。
罗立拉了拉日莹的袖子,并未压低声音,“师傅,陛下要杀我们,我们赶紧逃吧?”
日莹想了想,觉得赵启年已经看过,完成了师傅的遗愿,也可以走了,便点了点头。
泰正则愣愣地看着两人大声密谋,片刻后咚的一声给赵启年磕了个头,“陛陛下,我们我们”
他磕磕绊绊我们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却听赵启年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几个真有意思,既然是故人之徒,便在宫中住下吧。”赵启年终于忍不住,笑了半天才道。
泰正愣住,还来不及欣喜便听日莹问道“为什么?”
“我要雇你们保护我。”
罗立点了点头,“确实,陛下你的护卫不太行,我们一下就潜进来了,要是换成别人你早就死啦。”
泰正听了只想捂住她们两人的嘴。
赵启年见日莹还有些犹豫,笑道“糖水管够。”
“好!”日莹摇了摇快要空了的酒葫芦,当即答道。
楚地。
次日一早车队便起行,用了半日行至山中一小村。
这个村子因为山林阻隔,并未受洪水袭击,然因多日大风大雨,山上有泥石滚落压坏了庄稼,本应是丰收的一年却让全村颗粒无收。
还好距离木镇较近,待洪水退去后及时送来了粮食,才使得村中无人饿死。
如今村子里已经重建了农田,就待农时种下,倒是有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老头从一个老卒口中得知村中有伤者,他便带着姑娘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这户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和尚有些年幼的两个儿子。
伤者是中年汉子,被山上滚落的巨石擦到了腿,破了一个大口子。
“伤口愈合尚可,敷些伤药便能痊愈了。”老头放下汉子的裤腿,从随身小箱里取出纸笔。
他正要写下药方,姑娘已经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伤药我有。”
老头一愣,推开小花往箱子里探的脑袋,对着姑娘问道“这等寻常药物带他作甚?”
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会做伤药。”
老头不以为意地摇头失笑,接过姑娘手中的瓶子闻了闻,点了点头,“松香多了半两,不过已是上品了。”
二人交代完敷药的事宜便告辞离开,原本这户人家还想留人吃顿饭,但两人婉拒了。
在村中逛了一遍,并未有其他伤患,离出发还有段时间,两人一猫便在村中闲逛。
田垄间有孩童玩耍,两人就坐在一边看。
孩子们知道两人是来帮助村子的,跑过来“嘘寒问暖”,然而他们看到小花后眼神都不一样了。
“哇,小花猫!”一个小姑娘惊叹地喊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摸小花。
小花眯着眼感觉有些勉为其难地让她摸了两下,心里对着李从文问道“她说啥呢?”
“她没说啥。”李从文想了想才说道。
小花瞥了瞥嘴,有些嫌弃地推开了小姑娘的手,“嘁,傻孩子。”
小孩子到底是贪玩儿的,往后跑了两步对着小花招了招手。
小花对手势还是明白的,只是他没动。
“怎么不和他们去玩?”李从文看到尾巴在地上的影子微微晃动。
“我不和傻孩子玩。”小花看似不屑,但李从文知道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在田野间奔走的孩子。
“你一直一个人,哦,一只猫不孤单吗?在我来之前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花没应。
鄂州,楚国公府。
楚国公世子谢言的小院中,户部尚书陈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朝着面前的屋子说道“昨日运先和思哲来信说湘江水路已通,他们已经溯流而上去南边买粮了,如此楚地粮食应该不必担忧了。”
“此次大水百年未见,连顺江而建的鄂州坚城都受到了波及,更遑论其他。”谢言的声音从铜管中传出,依旧有些轻柔,“多亏尚书大人及时调粮,不然鄂州空有钱财却也只能看着百姓饿死。”
“哪里哪里,之前建书院已经让国库亏空,若无国公府支应,楚地必然大乱。”陈康早已不是年幼时锋芒毕露的孩子,此时说话颇为温和,“不过让在下意外的是为岳州筑城的那些水贼竟然会乖乖抗洪,不然若是那些水贼再度进入大泽又成了祸患。”
“这件事在下倒是有些见解。”
陈康看着微颤的铜管笑了笑,也不管谢言看不看得见,拱了拱手,“岳州之事在下并不了解,还请世子殿下解惑。”
“在下也只是猜测,其因有二。”谢言顿了顿,“一是岳州有多个江湖名门和官军驻守,各个通往大泽的要道被把持,而且岳州受长江湘江二江洪水侵袭,水贼的小船尽毁,他们无处可去。
二是岳州许诺水贼建完城之后落籍分田,就此过上安稳日子。如果能当个好人,谁又想当坏人呢。”
陈康思考了一会儿,笑了笑,“受教了。不过岳州新城建了一半又被大水冲毁,实在可惜,又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
“这也没办法,不过此次大洪之后,朝廷开发江南的决心应该更强了吧?”
陈康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杨将军的处境并不好,已经许久不曾出过府门了,开发江南还要等杨将军决定,陛下他”
陈康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全,但脸上的不甘还是略有显露。
谢言并未答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听说从文回李相府的时候昏迷不醒?”
陈康想到自己那个许久不见的小弟,温和地笑了笑,“张天师说从文无碍,世子殿下大可放心。”
铜管内并没有再传出声音,但陈康能想想象到谢言脸上的笑意。
小花自然是孤单的,因为他只能偶尔感知到人的情绪,但不知道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车上有很多粮食,吃饭的时候却只给他一小碗一样。
“从文,这地方我待不了了!”小花吃完一小碗饭,肚子只有半饱,“菜都没有!想我当年跟着一对兄妹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如今呢!就给我白米饭!”
李从文觉得那对兄妹一定是傻的才会给一只猫吃那么好的。
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村子,给这个村子送完了粮食后便在此修整一夜。车队的人吃完晚食后便早早歇息,而小花则在姑娘的注视下出了门,在周围溜达。
“他们是要给人送粮接济别人,自己肯定不会吃太多的。”李从文还是辩解了一下。
“要不我们去找点吃的吧,不要带回来,不然又要被抢走。”
“吃生的?”
“嗯。”
“不行。”李从文毫不犹豫地拒绝。
小花急了,眼咕噜转了几圈后一亮,“我把身体给你玩一会儿。”
李从文想了想,感受着小花身上的毛发随风飘动,没能禁住诱惑。
“只吃鱼脍。”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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