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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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和贞想象过无数次再次见到母亲会是怎样的场面。

痛哭落泪喋喋不休

她想过要跟妈妈说很多话，要告诉妈妈自己有多想念她，妈妈不在身边的时日里自己即使新认识了很多朋友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

因为太爱妈妈了。

千叶泷出门离开探监室，给母女俩留下了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当梅和贞抬起头，望见探监窗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时，她几欲流下眼泪。

女人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美丽，黑色的麻花辫扎在单薄的肩膀后，白皙的面孔上流露着浅浅的微笑。她看上去依然那么的憔悴，可是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绷神经，因此眉眼间都是解脱似的放松。

那是她最爱的妈妈，梅兰。

“妈妈……”

梅和贞双手触碰玻璃窗，轻声低喃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的女人，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

女人也伸出手来，与她的两手隔着玻璃窗相触着，脸上的表情温柔而又和煦。

“阿贞，好久不见了。”梅兰轻轻地说道，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酸涩，“阿贞今天穿得真漂亮呢，还是那么的可爱……在外面过得还好吗？妈妈好想你。”

“我也好想妈妈。”梅和贞难以控制住眼泪的滑落，眼眶泛红，牙齿都在打颤，“妈妈骗人，明明当初说好要来接我回家的。”

可是最后却留下她一个人等在那里。

妈妈是个大骗子。

越想越难过，她吸了吸鼻子，一抹晶莹终究还是从眼角滑下。

梅兰温柔地说道：“对不起，阿贞，都是妈妈的错，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是妈妈对不起你。”

“才不是那样的！”

梅和贞抬起双眸，难过地注视着女人。

“妈妈并没有对不起我……”

其实她是知道的，关于妈妈所做的那些事情。

在她杀死父亲之后，妈妈想要带着她一起自杀，离开这个痛苦绝望的世界，她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反抗，而是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因为她只愿与妈妈在一起。

可妈妈却放弃了。

——阿贞，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那样说着的妈妈，举着她弑父所用的刀，将父亲逐渐发臭的尸体分割成了很多块，然后冻进了冰箱。

——绝对不可以触碰，绝对不可以诉说。

在警察到来之前，妈妈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给她扎着小麻花辫。

——等事情解决完以后，妈妈会回来接你的。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我全都知道的……”

梅兰怔了怔，看着玻璃窗对面的小声啜泣着的女儿。

“妈妈是为了我，才进了监狱啊。”梅和贞双手捂着脸，不想让女人看见自己此时痛哭流涕的丑态，“故意用我用过的刀，故意告诉我不可以跟那些人说话，故意将爸爸的尸体那样对待……”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亲爱的阿贞。

因为妈妈在曾经放弃带着她自杀之时，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喃喃出了那句话。

——我的阿贞，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梅兰沉默良久。

“阿贞，你要记住，杀死爸爸的人是我，不是你。”梅兰平静地开口，声音温和而又坚定，“所以，你一定要放下这一切，快乐幸福地生活着，这是妈妈的愿望。”

为什么啊。

梅和贞不解道：“我不明白，我宁愿当初妈妈杀了我，带着我一起离——”

“阿贞！”

她吓了一跳，妈妈几乎是一瞬间就拍响桌子，表情生气而又悲伤，连瘦弱的身体都在颤抖。

“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我想让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无忧无虑的孩子长大，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梅兰直直地看着女儿，随即又垂下眼睫，“……杀人犯。”

这回轮到梅和贞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艰涩地开口：“对不起，妈妈。”

她主动转移了话题，跟妈妈谈起了自己在被泷叔叔收养后发生的事情。

认识了新朋友，有了可以走进内心的人，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渐渐不再让自己痛苦。

妈妈的表情变得柔和而又欣慰。

“……伊佐那说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度，它会将无依无靠的人收作国民，让所有无家可归的人都能拥有家。”梅和贞想到那个前不久才去找过的男孩，眼中闪过一瞬暗光，“我也想要带着妈妈一起住进去。“

“真是美好的愿望呢。”梅兰听着这些童言戏语般的话，叹了一口气，“阿贞，虽然妈妈也很想跟你一起去往那个国度，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此时她所想的是，要断绝女儿一切诸如此类的念头，让她好不容易保护安妥的小宝贝彻底放下这些可能会干扰到幸福未来的思想。

“可是妈妈，我也想保护你。”

梅兰怔住了，她看着女儿坚毅的面容，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蓝色眼眸中闪烁着的不知名光芒，心里忽然蹦出了不好的预感。

“我想，如果我也进了监狱的话，那我就能跟妈妈永远在一起了吧”

离开探监室后，梅和贞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优奈见了，立即凑上前来，紧张兮兮地拥住自家小姐妹。

“没事吧和贞怎么哭成这样呀，跟妈妈见面太感动了吗？”优奈将小姐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揉着她有些散乱的头发，“别哭啦别哭啦，看得我也好难过。”

千叶泷已经进去探监室了，所以梅和贞才选择将刚刚与妈妈的对话坦白给优奈听。

“你告诉伯母了你想进监狱陪她的事情”优奈瞪大眼睛，“你是笨蛋吗？怎么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啊！难怪伯母会训你！”

梅和贞抽噎道：“我没忍住就说出来了……因为妈妈一直在拒绝我……”她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优奈也没办法，无奈地安慰道：“算了，伯母知道就知道吧，总不可能出啥幺蛾子吧？我们还是继续我们的计划好啦！”

闻言，梅和贞没有说话。

“和贞，不管怎样，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我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优奈双手捧着小姐妹哭红的脸庞，脸上和眼睛里都布满了认真的情绪。

“所以，只需要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就好了！”

梅和贞心里一酸，紧紧地抱住优奈，呜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笨蛋优奈，干嘛老是说出这种话来啊……”

这种令她感动又难过的话。

优奈笑着抚摸着小姐妹的脑袋。

“至少要笑着骂我呀，笨蛋和贞。”

暑假里，没有了学业和作业的困扰，梅和贞成功放飞自我，带着千叶优奈再次开启了四处找人打架之路。

这一回，她们找上的是一个留着飞机头的金发男孩，他有着翡翠绿的眼睛，有一张跟佐野万次郎同样可爱的娃娃脸。

“喂！那个飞机头！你这发型看着好碍眼啊，干脆来跟我们打一架吧！”

松野千冬愣了愣，他摸着自己刚做成没几天的头发，嘟囔道：“觉得碍眼的话就不要看啊。”他瞥了一眼堵在面前的两个女孩，压根没有打架的兴致，转身换了个方向就要走。

“居然敢无视我们！来打架吧！”

看着像猛虎扑食一样扑过来的两个家伙，松野千冬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

他侧身躲过，皱起眉头：“现在的女孩子都那么暴力的吗。”

真是的，他可不想打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