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破碎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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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复发，你的身体需要更加谨慎调养，我已经调整了药方，半年之内，你不能再出庄。”将药碗递给叶孤城，西门吹雪不容置疑道。

“有劳吹雪费心了。”

叶孤城身后垫着软垫，只穿了里衣，靠躺在床榻上。许是刚醒，头发散披着，喝药时有几缕头发垂下，西门吹雪伸手拂过，不叫发丝沾到药碗上。叶孤城拿着药碗的手一顿，却是没说什么。喝完药，叶孤城便又乏了，整个人倦怠的很，西门吹雪扶着他躺下，刚一沾枕头，人便睡了过去。见此，西门吹雪也不惊讶，药里添了促进睡眠的药，叶孤城如今的身体极为虚弱，睡眠更有助于他恢复，不出意外，叶孤城起码还要睡上三五日才能下床。

见人睡了，西门吹雪将药碗给了下人，便寻了本医书，脱了外裳，坐在叶孤城身边，看起书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西门吹雪到是很享受这种宁静，在这种状态下，时间似乎过得极快。敲门声唤回了西门吹雪的心神，手中的书页还是许久之前的那一页，反倒是另一只手里的青丝叫西门吹雪反复摩挲，爱不释手，那是叶孤城的发丝，漆黑似墨，柔顺如绸，西门吹雪垂目，披散的头发柔和了叶孤城冷峻的容颜，苍白的面色因伤势增添了几分红润，西门吹雪眼里含笑，收起书下了床，掖了掖被角，出门去煎药。

下雪了，雪中的万梅山庄较之以往，更多了几分缥缈，梅与雪，似乎总是相辅相成，雪中的梅林有一种令人心醉的美，而这漫天的雪，似乎也染上了那清冷的梅香……

“睡不着？”西门吹雪收起药碗，问道。

“我已睡得够多了。”叶孤城无奈。

“下雪了。”西门吹雪突然道。

“我久居南海，寥寥几次踏足中原，亦是不曾见雪，却不知，雪中的万梅山庄，雪中的梅林是何种模样？”叶孤城却是难得起了好奇之心，笑道。

“不会叫孤城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相携出门。

“我喜欢在海上练剑，月夜下的海，甚美。”看着漫天飞雪，叶孤城突然道。

“等你伤好，我陪你去。”西门吹雪拂过叶孤城身上的落雪，答道。

叶孤城沉默，他看着西门吹雪，看着西门吹雪的眼，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人，西门吹雪这个人，终究是不同的，终究，人非草木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许久，叶孤城错开了眼，望着雪中的梅花，轻声道。

那声音轻得很，却不容忽视，西门吹雪不曾惊讶，连眼神都不曾改变，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动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事实，的确如此。

“我会追上你，我会找到你。”冰冷地声音，仿佛千年万年都一如既往。

叶孤城垂下眼帘，神情不变，沉声道，“何必。”

“这本就是我的路，西门吹雪，注定踏上的路。”

“我不会等你。”

“本就不必。”

西门吹雪贴近了叶孤城，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眼睛一直盯着叶孤城，留意着叶孤城的举动，仿佛只要叶孤城避开，他便停下，可是，叶孤城没动，他就那么看着西门吹雪，看着西门吹雪的靠近，倏然，莞尔一笑，叶孤城抓住西门吹雪的手臂，一用力，西门吹雪撞到了叶孤城的怀里，惊讶的眼眸中倒映着叶孤城的笑。

嘭，远处，烟花炸裂，鞭炮齐响，山下灯火通明，即便离得老远，似乎也能见到那人间烟火气浓烈的热闹，叶孤城看着怀里的人，“新年快乐，吹雪。”

西门吹雪似是才回过神，闻言轻笑，亦是回道，“新年快乐，孤城。”

这一刻，天地俱静，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一瞬便成永恒……

携手回庄的路上，西门吹雪回首望了望远处天空的烟花，又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叶孤城目露询问，西门吹雪摇了摇头，只抓紧叶孤城的手。雪上并排的脚印，一路绵延，这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这个世界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唯一一个……

半年后，叶孤城于万梅山庄后山，再现天外飞仙，这一剑，若天光乍现，夺人眼目，起手挥袖，白衣猎猎随风舞，这一剑，大道至简，若云似风，美，美得炫目，利，利能撕破虚空，这是道，叶孤城的剑道尽在这一剑，可惜，叶孤城看着眼前的虚空裂缝，却是一叹，左胸心口处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叶孤城，这不是巅峰之剑。

时至今日，叶孤城身上的伤仍是没有痊愈，对于此事，叶孤城心底早已有了猜测，他的伤只怕是好不了了，至少在这个世界无法治愈。这应是道伤，叶孤城的命早就定了，一剑穿心，身死紫禁之巅。这是命，哪怕叶孤城此时活着，但当胸一剑，心口剑伤早已注定，这是天道的意志。所以，西门吹雪再怎么治疗，吃再多灵药，都治不好叶孤城的伤，只因这已不是伤，这是道。

此世之人命轨早定，脱离命轨，便能破开此界，这是法则，日后西门吹雪若要破碎虚空，便也要走这条路，斩断世界锁链，脱离命轨，以力划破虚空，方能离开。

当初叶孤城死后魂归黑暗空间，那里与现实时间不同，可谓说是一息百年也不为过，漫长的时间磨砺了叶孤城的魂体，再加上后来吞噬了异世之人的灵魂，使得叶孤城现今魂体凝实纯粹，远超旁人。此外，异界穿梭，空间波动，无形之中，也将那一丝来自异界的空间法则融入了叶孤城的灵魂，得益于这份力量，叶孤城能够更快的体悟空间法则，当初虽是阴差阳错，却也算得上天赐机缘。

所以哪怕叶孤城此时身上有伤，非是巅峰，但是，叶孤城的灵魂力量已经超出此界限制，故而，叶孤城此前才能斩断世界锁链，此时才能够撕开虚空，成为此世第一个破碎虚空之人，见证这一幕的只有寥寥几人，西门吹雪，玉罗刹，陆小凤以及花满楼。踏入空间裂缝的那一刻，叶孤城没有回头，也没有迟疑，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那是西门吹雪的剑。

紫禁之巅一战时，两人互相承诺，胜者将保管败者的剑，从此剑不离身。那一战，西门吹雪胜了，不胜之胜，如不是叶孤城未死，那柄西门吹雪的随身佩剑将会陪葬于叶孤城的棺中，印证两人的承诺。叶孤城醒来后，两人似乎都默契的不曾提起这个话题，这两柄交换的佩剑，似乎也有了别的意义。

直到缝隙消失，再不见叶孤城的身影，西门吹雪抓紧掌中之剑，转身离去，一言未发。又是一年，玉罗刹于昆仑之巅成功破碎虚空离去，半年后，西门吹雪证道南海。

西门吹雪曾说过，待叶孤城伤好，陪他回南海，可惜，终是未能如约而行，但叶孤城既已见过万梅山庄之雪，西门吹雪又怎能不看看南海的云……

西门吹雪离去之时，唯有陆小凤做了见证。所幸，这先后离去的三人选择证道之地都罕有人至，消息更是被严密封锁，否则，接连见证这一切的陆小凤，又将麻烦缠身了。

春夏秋冬，绿柳花红，一年又一年，江湖仍是过去的江湖，纷纷扰扰，从不曾因任何人的离去而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