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排华法案Vs排美法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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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美的文化中，尤其是盎格鲁萨克逊文化中，认为‘一切皆有价码’。用比较文雅的话来阐述则是‘生意就是生意’。

对于上层人士与学界人士来说，排华法案的确阻碍了中美贸易。以当下的中国国际地位，已经不能再将中国至于被损害与歧视的地位。但这不等于上层人士就会直接支持废除排华法案，从交易的角度来看，中国也得付出对等的代价。

摩根家族的代表率直的问道：“中国政府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不少财团代表觉得摩根家族代表是想向中国政府索要代价，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便是比较深沉之辈，也一言不发的等着摩根财团代表继续阐述他的看法。此时，芝加哥大学的学者答道：“中国政府貌似选择加入凡尔赛体系，而没有选择与美国建立更友好的关系。”

听这位芝加哥学派的学者如此回答，摩根财团代表继续问道：“中国政府为什么会认为旧秩序对他们更有利？”

在一众财团有些讶异的目光中，芝加哥大学的学者答道：“因为现实中，美国政府并没有主动就排华法案的问题与何锐进行联系，而是希望将此事糊弄过去。英法则因为战争的关系与中国解决了之前的矛盾。所以当前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中美关系必须完成修复。”

摩根财团的代表点点头，就不再发言，更没有解释。摩根家族主要从事金融业，如果中美关系不能友好的话，投资中国的风险就太大了。但这种理解在摩根家族来看是相当高阶的层次，摩根财团不想说太多。这么提问一下，也算是对与会者们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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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菲勒则接着问道：“中国的经济秩序足够让我们相信投资中国的安全么？”

芝加哥大学的学者稍一迟疑便答道：“我们最近正在分析中国经济政策，现阶段中国政府正在全力发展工业，所以我们认为他们并不会抵制外国投资。但是在投资领域方面，我们还没能做出判断。”

“教授先生，您所说的政府发展工业，指的是中国靠建设国有企业来推动工业？”洛克菲勒继续问道。由于和苏联达成了商业协议，洛克菲勒财团对于苏联的国营企业有自己的了解。如果中国也是苏联的那种企业模式，洛克菲勒就只能将自己在华投资领域限定在石油业。其他行业除非有中国政府的许可，洛克菲勒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投资的可能。

“洛克菲勒先生，根据我们的理解，中国与苏联采取了不同的经济模式。总体来说，中国在矿产方面限制外国投资，但是其他领域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限制。至于中国在矿产之外的其他领域会有多大程度的允许度，我们现阶段已经得出明确结论的研究成果不多。如果您对此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将我们的研究成果寄给您。”

洛克菲勒很喜欢这种有野心的学者，为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能够得到支持，他们从来不吝于推荐自己。向这位学者点点头，洛克菲勒不再提出问题。

会议开了一天，作为会议发起人的美国纺织协会负责起草基本会议共识，其他人则根据自己的喜好与选中的人交流。当然，也有纺织协会主席迈克尔这样的家伙，与奢华型的老华尔道夫酒店中的美女们打成一片。

另一个时空里，华尔道夫酒店在1929年拆除，原址上修建起了纽约帝国大厦。被认为‘奢华酒店鼻祖’的新华尔道夫酒店建成了世界上最早的大厦型奢华酒店。不管是老酒店或者是新酒店，在这里总是不会缺乏来历可疑，但是在酒店中又十分可靠的各种妖娆美女。

作为会议发起人，迈克尔好歹还知道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并没有趴在美女身上不起来。当他脸色憔悴的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正好与刚吃完饭的洛克菲勒碰上。洛克菲勒想询问罢工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就回到桌边看着迈克尔狼吞虎咽。

而迈克尔吃着饭，嘴里也不闲着，他吞下一块牛排，说道：“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连妓女们都询问我哪些股票可以投资。”

洛克菲勒注意到了妓女‘们’这个数量词缀，忍不住笑了笑。而迈克尔以为洛克菲勒注意的是现在全民炒股风潮，喝了一口汤，他继续说道：“华尔街日报说，现在连擦皮鞋的都夸耀他每天能从配股股票中赚了多少。我倒是希望这些人去看看纺织协会在各地的库房，里面堆满了那些人借钱买到的布匹与棉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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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认为现在的商品已经卖不动了么？”洛克菲勒没想到迈克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一个色鬼正经的讲述着对未来经济的担忧时，的确有种莫名的喜感。

听出洛克菲勒话里有些嘲讽的语气，迈克尔抬起头看向洛克菲勒，“你不会认为我是因为对政治感兴趣，才参与此事的吧？”

洛克菲勒摇摇头，他不认为迈克尔对政治有兴趣，也不认为迈克尔是抱着什么好心。

迈克尔继续说道：“你能想象么，现在的人都疯了！恨不得连一块手帕都要分期付款。仓库中存放的纺织品，则是以8成的赊账方式卖出去。如果10年前有人敢这么做，他们会被当作骗子吊死！那些纺织工人赚到的那点工资真的能过上以前有产者的生活么？如果没有分期付款，他们早就被债主们拖走签卖身契了！我是真的希望这些人能够清醒过来，分期付款已经让他们把灵魂卖给魔鬼了！”

洛克菲勒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看得出，迈克尔这家伙倒是努力保持着老派人物的作风。当然，现在赚到的大笔收入的确让迈克尔放纵了自己的，不过老派生意人那种量入为出的美德还没有从迈克尔身上最终消失。

如迈克尔这样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在美国这个已经癫狂的国家中就微不足道。从20年代初开始，美国人使用分期付款的心态已经从小心翼翼变成了顺理成章。仿佛只要有了12期、24期、36期的分期，债务就不再是债务。

商人们看到消费如此的火热，认为每天前来购买商品的人潮将会永恒不变，也放下戒心，大肆借债囤货。哪怕是洛克菲勒自己不认同这样的现状，却也经常会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些疑惑。即便自己判断没有错，自己的看法至少在短期内是不是并不太正确呢？所以洛克菲勒对自己还能控股的企业下达了命令，不许赊账销售。既然那些想赊账的人都向石油企业吹嘘，他们只要把石油运出产区，就能赚到大把的美元。就让他们拿着大把的美元来买货吧。洛克菲勒财团并不缺钱，少赚点根本不是问题。

“你认为没有问题吧？”洛克菲勒问。

“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迈克尔答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事情的发展正如迈克尔所说的那样‘没问题’。美国纺织工人的收入的确比30年前高了那么一点点，但他们依旧贫困。在30年前，美国纺织企业主可是敢说出‘不管多健康的小伙子，我都能保证3年内让他累的满头白发’。但那时候的人民虽然穷困，但是物价水平很低。现在收入虽然高了，但是被分期付款推高的物价抵消了工资的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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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失业，分期付款就能逼死那些工人。甚至不需要失业，只要一个月没有工资，或者是降薪，工人们就直接被分期付款给逼到必须借钱还债。

现在的世面上的钱都被借走投入股市以及各种投机生意里去了，银行不可能向没有家产的工人贷款，所以市面上的高利贷利息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工人宁肯因为欠钱被抓进监狱，也不敢去借那种高利贷。更何况即便他们真的敢借，也没人有钱借给他们。所有的钱都通过杠杆加成被吸入到股市里面去了。

只要付出最低5的股票价格，就可以借到股票，逢高出售，至少也能吃股息。在这样的模式下，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钱，把钱借给穷人？

所以纺织企业以‘受到中美贸易战影响，要求政府救助’的请愿理所当然被否定了。纺织企业自然要裁员降薪，而面对立刻要被债务压垮的工人以及工人家属们立刻受不住压力，一次次上街游行，到政府前面请愿、示威。到他们投票的议员办公室要求议员帮他们解决生计问题。

纺织工人虽然穷，却有投票权，在纺织工人聚居的地区议员们开始感受到压力。不得不考虑该如何解决问题。而财团所豢养的媒体大肆报道这些消息，猛烈抨击美国，不作为，无视人民的痛苦。

就在6月15日，英国政府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记者关于‘英国政府对中美愈演愈烈的贸易战的看法’，发表了官方的看法。

“中美贸易战已经引起了英国政府关注。对于中美两国的贸易冲突，英国政府不持立场。但是对于中美双方因为贸易战开始出现恶化的关系，英国政府表示忧虑。我们希望贸易战不要升级成为两国之间的冲突。”

英国政府的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上遣词造句有着外交部门的优雅，但是优雅用语代表的含义却足够冷酷。翻译成普通人的用语，大意是‘中美贸易战可以打，但是美国不要认为，派遣舰队威胁中国航线，英国会坐视不理。’

各国外交部都看懂了这话，英国政府开始表达自己的态度了。

6月16日，巴黎。国际人权组织现阶段虽然不是被中国之外的各国官方承认的组织，但是国际人权组织是从亚洲国际法庭的基础上出现的一个非政府组织。所以巴黎大学法学院的一位讲师，作为国际人权组织法国分部委员，通过筹集到了足够签名数量的请愿书后，向法国国会提出了请愿，希望通过立法，禁止与奴隶有关的棉花以及纺织品进入法国市场。

虽然请愿书递交上去之后，并没有获得回应。但是此事本身就在法国造成了影响。而且这位国际人权组织法国分部委员并没有用白莲花的方式表达他的看法，作为法国人，他大量拜访比较关注民生的国会议员，并且请国际人权组织法国分部的成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不管是拜访，或者是文章，都相当直接或者含蓄的提出了一个问题，‘法国纺织工人的工资再低，是否能够低过没有工资的奴隶？’

欧洲大战之后，法国经济看似不错，但那是资本家们的红火。法国工人1927年的实际收入比1913年的实际收入还低。低工资造成的痛苦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为法国民众发泄怒火的导火索。更不用说‘禁止奴隶生产的纺织品进入法国’是一个冠冕堂皇到谁都无法否定其正义性的观点。

在很短时间内，法国的舆论界不得不开始报导起法国人民上街游行示威的新闻。

法国的变化立刻越过了狭窄的英吉利海峡，传到了英国。以至于首相鲍德温专门把外交大臣请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经过了并不长时间的讨论，外交大臣离开首相办公室的时候，脚步轻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外交大臣立刻提笔写到，“基于仁慈的上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