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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顾家?
顾寄青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会客厅连同厅外的尹兰都同时怔在了原地。
空气安静得仿佛只要一根针掉落,就足以摧毁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平静。
最快做出反应的反而是顾珏,他赶在顾之峰开口之前,就一把抓住顾寄青的手腕往外带:“顾寄青!你别发疯找死!跟我回去!”
顾寄青却站在原地,淡然地看着他,低声说了句:“哥,我心里有数,你先放开我。”
顾寄青很少真的认真地叫他一声哥。
顾珏心里一顿,最终看着顾寄青的眼睛,低低骂了句“艹,你们他妈都牛逼,只有老子傻逼”,就一把甩开顾寄青的手,站在窗边,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顾之峰看向顾寄青的眼神则冷漠锋利到可怕,似乎是想通过眼神让这个年轻幼稚的继子俯首认罪:“顾寄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寄青说:“我知道。”
他掀起眼睑:“我想从今以后我的顾,是顾青安的顾,不是顾之峰的顾。”
顾青安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真正父亲的名字。
那是一个会在日记里和未出世的孩子做出保护妈妈的约定,会告诉自己的妻子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会为了不让一对年轻的母子受伤而本能地选择了自己撞上防护栏的男人。
他的日记里记载着的那些故事和话语,是顾寄青成长为现在的顾寄青所汲取的最初的温柔的力量。
所以即使顾寄青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可是他仍然爱他。
而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他想离开现在的顾家,做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顾寄青。
他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念头,可是那时候他还太年幼,他缺少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也缺少足够的动力从这些不温不火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子里抽身出来。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年,勉强还算能养活自己,也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和武器让他可以保护他的母亲,并且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有了想要和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过那些高兴又简单的日子的冲动。
所以他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也有了足够的勇气。
他把一个u盘放到了李望和顾之峰面前:“这里面就是那天我在酒吧和李望对话的录音,还有酒吧当天的监控,以及当时在场的一些人的证词。”
然后就是一份文件:“当时为了保持清醒,我用玻璃割破了手,流了很多血,血样第二天被周辞白送检了,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污染,但是也算检测出了药物成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查到这批药的流通和出处。”
两样实打实的证据一出,本来还志得意满的李望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顾寄青鼻子骂道:“顾寄青!你他妈别伪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吓唬老子!老子他妈的不怕这个!”
“你当然可以不怕。”顾寄青看他的样子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笑话,“这些证据我今天上午都已经赶在有关部门放假前提交了,至于后续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毕竟他今天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报复李望。
他只是想像顾之峰证明,他不只是一颗任人拿捏交换的棋子。
他看向顾之峰:“顾总,您应该看得出真假。”
顾之峰沉了脸。
不管他看不看得出,这份证据都不可能是假的。
因为顾寄青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必要去做这个假。
顾寄青又轻声道:“我拿出这些证据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您一定有一万种方法用我拉拢李家,我人在山庄,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先告诉您,李家可能已经没有了价值,您没必要去掺一脚。”
他之前威胁李望,却没有举报,是因为当时证据链还不成熟,顾珏又还受制于李望,他留份余地,既是为了避免顾家真的陷入死局,也是为了后面一击毙命。
但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李家倒台就在眼前,李望再怎么样,跟他就没关系了。
而李望自己做过什么,心里再清楚不过,极致的心虚让他暴露地一踹凳子,还想再发火,突然一个电话打来,他的脸瞬间变成菜色,只顾得及骂骂咧咧离去。
看样子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东窗漏雨西窗雪,李家应该是过不了一个完整的年了。
会客厅的门关上的时候,顾之峰冷着脸道:“这就是你要的效果?”
“不是。”顾寄青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出一份表格,推到了顾之峰面前,“这才是我真正想给顾总看的东西,如果现在补上财务漏洞,就只是罚款,不至于错太远,顾珏也不会出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珏猛然转过身。
如果说前面顾之峰只是冷眼看戏,等看清眼前的表格时,却瞬间收紧,一把拿起文件,纸张被抓出极深的褶皱。
这些项目无一例外是他让顾珏做的项目。
但是顾珏犯懒,有时候经常会拉着刚上大学的顾寄青帮他打下手,顾寄青每次也很好脾气,很耐心地跟着学,再很耐心地做,从来没有怨言,手上的工作也都完成得很漂亮。
当时顾之峰还想顾寄青有这样的能力和脾性,以后或多或少能帮上顾珏,结果没想到就只是让顾寄青做了这么冰山一角的工作,就能让他发现不对,还真查出了些名堂。
他知道顾寄青从小就聪明,而且学习能力极强,但是从来没想过会这个程度,但凡顾珏有这一半聪明,他也不至于要去算计一个养子。
顾之峰难得地失态地把文件往顾珏面前狠狠一摔:“混账东西!自己好好看看!”
顾珏捡起一看,人也傻了:“不是!顾寄青!你……”
“我知道,这些事情多半不是顾珏主导,或者他都不知情,因为他没那个城府,但是如果真的被人举报,顾珏可能也很难脱得了干系,所以我建议顾总还是尽早补上的好。”
顾寄青并没有那个能力和权限查出更多问题,可是他只需要这冰山一角的漏洞就好,其他的问题,顾之峰比他更清楚,这就足够了。
顾寄青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是又拿出了一份文件:“还有顾家现在这个项目,我不太懂,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如果顾家自己吃不下,现在转手止损更换算,这是我做的几种可能的概率分析,很粗糙,但我相信以您的才能,一定会有更多启发,也算是我最后为顾家做的一些事情,总比顾家真的走上最后的偏路好。”
这句话既是给彼此的台阶和体面,也是一种警告。
顾寄青能想到的方法,顾之峰一个老油条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对利益的贪婪,总是让他忍不住会放弃最正确的选择。
而顾家这些年虽然没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灰色地带的事情也逃不了。
比如顾寄青说的财务漏洞,说小,及时把罚款补上就行,说大,也能成为灭顶之灾。
顾寄青现在当着面提醒他们,他们还能及时补救,但如果顾寄青恶意举报……
顾之峰坐在座位上,绷着脸,看上去无动于衷,手掌却已经攥成拳头,质问的声音也透着冷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顾寄青,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不是。”
顾寄青依旧答得从容,他直视着顾之峰,眼神诚恳而平静,没有丝毫要用威逼利诱为自己争取不当利益的丑恶和攻击嘴脸。
他只是说:“我很感激您,从前很感激,现在依然感激,以后也会记得您对我的恩情,可是顾叔叔,可能您不知道,我也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活生生的人。我感激您,感激顾家,却不愿意为此付出我一生的全部,您如果觉得我不知好歹,那就权当我自私吧。”
“但是当年你喜欢我母亲,追求她,和她结为夫妻,都是你自愿的。这么多年,她为了照顾顾珏,为了照顾你,为了替你打点好全家上上下下的关系,为了出门和你客户的太太们应酬,从来没过过一天省心日子。”
“如果您不记得了,或许我可以提醒您,顾珏发水痘,是她没日没夜守着,最后累垮了身子,奶奶每次进医院,都是她整宿整宿陪着,为了让您客户的太太开心,她发着高烧还要带您客户的太太游玩,您或许觉得微不足道,可是在你们的夫妻关系里,她尽到了她应尽的义务,甚至为此我也永远成为了她最后的选择。”
“所以无论今天我和您谈判的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您能记得她曾为了回报你和爱你付出了她的全部努力。如果您爱她,希望您可以好好对待她,如果您觉得这段婚姻出现了问题,也希望您可以和她好聚好散。你知道的,她很天真,她不会想要你很多钱,也不会算计您,希望您能像她对待你一样对待她,因为他并没有亏欠您。”
“亏欠您的是我。”顾寄青说着,拿出了最后一个厚厚的本子递到了顾之峰跟前,“她是您的妻子,您有对她好的义务,但是对我没有,所以这是我从进顾家第一天开始记的账。”
记账?
屋内外的人对于这个说法都意外地蹙起了眉。
顾寄青却像是觉得这一切再合理不过。
他说:“那时候太小,很多账都是用铅笔记的,可能有遗漏,但上初中后应该就没太多出入了。这十五年的所有花费,我按着通货膨胀和银行利率全部算好了,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再加两成利息,五年之内,我一定会分期全部还给您,至于我欠您的救命之恩,我想我这次保住顾珏,也算是尽己所能偿还了一些,您可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没有。
顾之峰甚至不需要看完就知道顾寄青绝对不会出错。
所以顾寄青从昨天晚上被他临时抓来西山,整整一天,就是在房间忙着整理这些?
而最早的一笔竟然是在顾寄青六岁那年。
所以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可能刚刚学会加减,怎么就会想到记账了呢。
怎么会就想到了要记账呢。
尹兰倚着会客厅外的墙,无力地蹲下了身。
她从前只觉得她和顾寄青欠了顾家太多恩情,所以她一直教顾寄青要当个懂事的乖小孩,却从来没考虑顾寄青愿不愿意当这个懂事的乖小孩。
她想到五岁时候的顾寄青,病才刚刚好,那么小,那么软一只,手都握不稳粗一点的铅笔,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想到要一点一点记下自己用掉的那一点点零花钱的呢?
那时候的顾寄青该多敏感多无助啊。
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么多年就因为顾寄青的懂事,从来没有认真去思考过这些,直到她小小的顾寄青长成大人了,才终于第一次说了不。
可是她呢,她又做了什么,她又为顾寄青做了什么,她甚至没有办法亲手把那个想欺负她儿子的畜生送进监狱,还欢天喜地地想要办好这次两家人的团圆宴。
她怎么配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怎么配有顾寄青这样完美的小孩。
尹兰蹲在会客厅外,埋着脸,眼泪打湿了她膝盖处的漂亮裙子。
会客厅里,顾之峰看着那一桩桩的证据和文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施展自己的威严。
顾寄青这一句句的话,一件件的事,往好了说,是在给他体面,实际上全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聪明,得体,知进退,有手段又会留余地。
但凡顾寄青是他亲生儿子,他一定会手把手地教导他,只可惜顾寄青偏偏不是他的亲儿子。
那一瞬间,顾之峰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失望后悔挫败还是难堪,他只觉得一种极度的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
他狠狠地把记账本往地上一扔:“好!你要还就还得彻底点!你的衣服鞋子电脑背包,是你妈给你买的,是她该得的钱,我不问你要回来,但从小到大你治病的钱还有你享受的贵族教育,培养你花的那些心血,从今天开始,一笔一笔都还清楚,五年之内,如果你没还清,就给我乖乖滚回顾家,当牛做马!”
“好。”
顾寄青答得没有犹疑。
顾之峰也根本不跟他客气:“那说到做到,你今天要离开顾家,你今天就开始还第一笔钱!我不管你账上有多少,不管现金银行卡还是其他支付手段,总归你现在的所有钱,一分不少,立刻马上打到我指定的账户,并且发誓再也不用顾家一分钱,不踏进顾家大门一步,我就让你走!”
“好。”
顾寄青答得依然没有犹疑。
像是准备好了一样,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银行卡,支付宝,微信里的所有存款,全部打了过去。
包括他做家教的工资,包括他的奖学金,包括他画插画挣的钱。
每一笔都从容不迫,精确到分,像是不给自己留任何一点余地。
顾之峰根本没有想到顾寄青气性会这么大,他觉得从小到大顾寄青的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顾珏,但也比普通人家强上一百倍。
“顾寄青,我们顾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是缺了你的吃还是缺了你的穿?你出去问问,有几个重组家庭的孩子能过比你还好的日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
顾之峰从来没有过这么被忤逆的时候,他抄起茶杯,狠狠砸了过去。
顾寄青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淡淡道:“可能我就是突然想为自己的价值和尊严而活了吧。”
他从前觉得他生来就是一场亏欠,亏欠尹兰,亏欠顾家,亏欠种种。
所以他当一个总是被遗忘的小孩没关系,他生病总是一个人熬着没关系,他必须很懂事很听话必须好脾气地对待所有人没关系,他被迫放弃学画画放弃学跳舞也没关系。
因为他想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多余的人,他本就不值得这世间千般万种的好。
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有一个人出现了,那个人就像在所有美好里生长出来的最干净温暖的人,他把一切美好带给他,。
告诉他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他,不管他喜不喜欢对方会不会对对方好,他本身就值得对方的爱,值得对方的喜欢,值得这世间千般万种的好。
那个人的眼睛是年轻又明亮的星星。
而星星不会骗人。
所以他想试一试,试一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做出自己想做的事,努力走向自己想爱的人。
原来也没有那么难。
起码这个房间里再也没有人有能力或者有理由留住他。
顾寄青转身走向了会客厅的门。
门拉开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尹兰沾满泪水的美丽面容。
尹兰流着眼泪,温声问他:“只只你真的想走吗?”
顾寄青替她擦掉眼泪:“嗯,妈,我现在很高兴。”
尹兰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摸了摸顾寄青的脸,笑着说:“嗯,好,我们只只高兴就好,那我们只只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他的有妈妈。”
尹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寄青就知道她不会跟着他走了。
可是只是这样一句“我们只只想做什么就去做”已经是他等待了十五年的温柔。
他抱住尹兰,抱了很久很久。
尹兰附在他耳边偷偷说了句:“放心,只只,妈妈留下来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不会让那个老东西欺负你的,你去找你想找的人吧。”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尹兰第一次说了逾矩的话。
顾寄青微弯了唇,说:“好。”
他知道尹兰做得到,因为顾之峰还念着尹兰的情,需要尹兰的好,也还忌惮着他手里留下的种种把柄,
这或许是他在顾家能为尹兰留下的最后的依靠。
他不再欠任何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他所有想做的事,爱他所有想爱的人了,顾家种种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而顾之峰只能因为自己的把柄被捏在顾寄青手上,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放他离开,并且因为不得不补上的一大笔罚款和不得不放弃的账目,气得摔碎了会客室所有的茶杯,最后倒在沙发上,捂着心脏,喘不过气来。
顾珏慌忙去拿救心丸,他劝又劝不动,能劝得动他的尹兰却难得的第一次站在了顾之峰的对立面,拦住了他所有意图干预顾寄青的动作,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利用顾寄青,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顾寄青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吵闹里,推着行李箱,在举家团圆除夕夜,孑然一身,干干净净地带着他自己所有尊严和骄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用爱和利用束缚了他整整十五年的地方。
这座南方的城市也罕见地下起了雪。
雪花簌簌落下,潮湿的寒意渗进骨头缝里,是锥心的疼。
郊外的烟花在他头顶绽放,身后度假山庄飘来了团圆夜饭菜的香气和阖家欢乐人声鼎沸的热闹。
顾寄青站在路边,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钱。
他想透支信用卡叫个车,才发现大年三十的山上根本没人接单,想打个电话麻烦朋友来接他,又总觉得这样高兴的日子里不值得这样的叨扰,至于尹兰和顾珏替他安排的车,他说不过不会再花顾家一分钱,就不会花,这是他去爱周辞白的底气。
周辞白。
想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周辞白。
如果周辞白在,一定会用衣服把他裹进怀里,然后生气地问他怎么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
他只用往周辞白怀里一埋,周辞白就会又生气又无奈地把他像树袋熊一样抱起来,抱到他想去的地方,甚至不用多走一步。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给周辞白打一个电话,告诉他小灰猫又没人要了,大笨狗可不可以把他捡回家。
可是这个时候周辞白应该在家里团圆吧。
那么好的氛围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
顾寄青想到自己每次家里一包饺子,粥粥就会乱跑乱咬的样子,心想现在两只大狗一定在家里打得难分胜负,周辞白那个样子一定好笨好笨又好可爱好可爱。
他低头笑了一下,发现眼角有些湿,于是轻轻哈了一口气,让热气晕湿睫毛,好像这样所有的想念就不会那么明显了一般,然后就转过身,准备自己走下山。
但是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却顿在了原地。
一辆熟悉的悍马以几近超速的速度一路从盘山公路疾驰而上,带起一路风尘,直直地刹在他了面前,发出刺耳的摩擦尖鸣。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驾驶座的车门就被已经打开,一个风尘仆仆满眼血丝的高大青年快步走了下来。
然后再下一秒,他就被用力拥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顾只只,你是混蛋吗?我说没说过我可以依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开车没时间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吗?你要是自己一个人被欺负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着急?顾只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周辞白紧紧抱着他,低沉了嗓音带上了沙哑,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休息后的疲惫,又像是某种心疼至极的更咽。
而从北京到南雾,如果开车自驾,需要24小时不眠不休,一刻也不能停歇。
顾寄青不知道这一路有多少风雪,他只知道周辞白的怀抱依然那么温暖有力,好像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替他挡住所有的风雨,并且会跨越千山万水为他而来,告诉他,他从来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他好像总是能冷静从容地处理好一切,可是他也好像总是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等来周辞白。
像是某种宿命,又像是某种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选择后带来的必然结果。
顾寄青喜欢数学,所以不喜欢宿命,只喜欢因果。
于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周辞白的爱充满了英雄主义,而他就是那个高塔上需要被拯救的悲哀的公主。
可是他不想只是被拯救。
他想走下高塔,走向他的爱人。
他那样想了,也那样做了。
他紧紧地被拥在周辞白的怀里,闻着他身上风雪的味道,说:“嗯,男朋友,我被欺负了,但是我有很多很多爱可以给你了,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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