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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马车一路驶向了东宫,到时,不过才卯时。

往日这时候,太子还在批改折子,一进东暖阁,太子便去了书案前。

西戎建立要塞的人选还未定。

朝堂上那帮爱国如命的臣子,日日将精忠报国挂在嘴边,这回倒是个个都成了哑巴。

西戎人群混杂,谁也不愿意主动站出来,只能他自己来挑。

唐韵跟在他身后,正要上前帮着磨墨,太子却回头看了她一眼,解下了身上的大氅递给了她,“自己先去坐会儿。”

唐韵点头,转身将他的大氅挂好,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蒲团上。

屋内几盏明灯,将案前照得通亮,明公公替太子磨墨,小顺子拿了些瓜果,摆在了唐韵跟前的木几上。

唐韵不饿,没去动。

亥时,太子才搁下了手里的笔,转过头,便见唐韵歪在蒲团前的木几上,手掌撑着脑袋,已是昏昏欲睡。

太子起身,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唐韵才猛地惊醒,坐直了身子,“殿下,忙完了?”

“乏了?”

“没有。”唐韵忙地摇头,正欲起身替他更衣,太子伸手轻按了一下她的肩头,“坐下,陪孤下会儿棋。”

太子今儿没打算碰她。

刚从唐家回来,她定也没什么兴致。

明公公摆上了棋盘。

半盏茶的功夫,唐韵已经是溃不成军,太子抬起头,质疑地看着她。

唐韵早已心虚的缩起了脖子,神色无比认真地盯着棋盘,苦苦思索着,眼下的棋局似乎已让她抓破了脑袋。

半晌,手里的棋子才落了下来。

一落,太子便再也没眼看了,出声道,“这些年,你都干了些啥。”

这棋艺,怎么连顾景渊都不如了。

他记得当年,他远在顾景渊之上,且也赢过自己,怎就堕落成了这幅德行。

唐韵面色微微红了红,也没觉得自己儿有多丢人,冲着太子一挤眼,轻声道,“绣花去了。”

太子:

她倒是实诚。

唐韵说完,似是才想了起来,搁下手里的棋子,从腰间取下了昨夜太子给她的荷包,伸手递了过去,细声道,“荷包还给殿下。”

里面的金瓜子,也就用了那么几粒,荷包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同昨儿一样,鼓鼓的。

太子:“今儿去了东街?”

唐韵点头,“去了。”

“花钱你都不会?”太子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他是堂堂东宫太子,有的是这东西,用得着她替他省吗。

“也没什么要买的。”唐韵轻轻地将荷包给他放在了木几上,抬起头看着他一笑,“街头上的哪里有殿下给我的好,韵儿又不缺。”

这话太子倒挺受用。

见她脸上带了几分疲惫,太子也没多留她,“先回去歇息吧。”

唐韵一愣,似是没料到他那般颇为周折地接她到了东宫,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了。

太子被她那呆愣的表情,气笑了,“你以为孤想什么呢?”

带她过来,就只想着同她干那等子事?

他岂是那等沉湎酒色之人。

记唐韵反应了过来,脸上带了几分羞涩,忙地垂下头,起身道,“那韵儿先走了。”

“嗯。”

“殿下早些歇息。”唐韵对她福了一下身,转身走了出去。

太子的眼角扫了她一眼,目光刚收回来,耳边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子抬起,跟前的身影瞬间扑了过去,隔着木几,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嘴儿猛地碰上了他的唇瓣,生涩地舔了舔。

太子腹部一紧,伸出胳膊,唐韵却又如同泥鳅一般,从他的怀里,极快地滑了出去。

太子:

“殿下,早些睡。”唐韵说完,没给太子任何反应的机会,身影一瞬消失在了门口。

太子刚被她撩起的火焰,硬生生地被掐断。

心头如同被蚂蚁挠着,心痒难耐。

太子一声嗤笑。

得。

如今是被他教化成妖孽了。

太子拿起木几上的茶杯,灌了好几杯浓茶,心头的躁动才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明公公上前伺候他更衣。

太子突地问了一句,“姑娘家喜欢何物?”

给她的衣裳,也没见她穿多少,上回让明公公给她送去的几个手镯,也没见她戴,昨儿给了她一袋子金瓜子,更是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她到底想要什么。

明公公自是明白太子问的何意,笑着道,“唐姑娘不同旁的姑娘,不是那等贪取名利之人。”

她不贪,但他也不能不给。

太子突然问,“吴贵嫔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明公公点头,“奴才如今只查到了吴主子进宫的册子,是六年前进的宫,时间在唐家继夫人进门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那几日,唐姑娘的身份被爆,唐家先夫人宁氏跟着自尽,奴才已经让人给扬州那边递了信,等吴主子的身世一出来,奴才便禀报给殿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子听着都觉得糟心。

他最为厌烦的便是这么后院里的尔虞我诈。

搞不好,便是一身骚。

太子没再说话。

沐浴更衣完,快歇下时,才同明公公道,“明日选一些孤之前看过的书籍送过去给她。”

六年前,她好像挺喜欢看书。

唐韵回到逢春殿,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

今日见到了宁家人,唐韵心头已经安稳了不少。

有徐家的照拂,凭宁表哥和舅母的能力,必定能在江陵立稳脚跟。

六年,商场上的变数并不是很大,宁家已经有了先前的路子,再加上自己给的那一箱子地契和银票,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还有她今日给大表哥的那封信,最迟一月便会送到外祖父的手上。

西戎地貌虽肥沃,但人口混杂,治安极为杂乱,并无领头之人,而是由多个牧游部落而组成。

正因为如此,极为难攻。

如今朝廷没有一人想去,宁家在这个时候主动自荐建立西戎要塞,根本不会有人去阻止。

祖父能在西戎生存六年,必定对西戎也有所了解。

记哪怕懂得不多,只要愿意给朝廷过去的人引路,帮助其在西戎安顿,等到要塞建立起来的那一日,便也有宁家的一份功劳。

至于以后的路,再慢慢,一步一步地来。

跑了一日,又是唐家,又是宁家,唐韵确实有些疲惫,眼睛一阖,便也沉沉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寅时一到,唐韵便起来,去了觅乐殿。

五公主告了几日假,今日得去上书房了。

五公主还是没睡醒,从里出来,一面走,身后的丫鬟还一面替她披着披风,见到唐韵,五公主一下精神了,问道,“昨日可还顺遂?”

唐韵点头,“托殿下的福,挺好。”

“你也就是骗骗本宫。”五公主捂嘴打了个哈欠,“就你父亲惯出来的那位脓包,能让有你好果子吃。”

唐韵一笑,“殿下瞧我,不是挺好的吗。”

五公主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等上了撵轿,五公主才拉过她的胳膊,轻声在耳边道,“你可知道,昨儿皇兄见了谁?”

唐韵一愣。

随后反应了过来,忙地道,“太子殿下之事,民女哪敢去揣测。”

五公主:

五公主也懒得揭穿她,“来年开春就得选太子妃了,昨儿母后借着登山,领皇兄看了不少世家姑娘,韵姐姐当真就如此放弃了?”

这回来之后,一个能忍一个能装。

良久,唐韵才出声,“来年太子殿下选秀,皇后娘娘提前看好人家,也是应当。”

五公主:

她怎么就这么好打发。

皇兄做啥了?啥也没做,诓着人夜夜往他宫里跑,没名没分,几件衣裳,几只簪子,就将人给打发了

“本宫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好欺负的。”

算了,得带着她先在母后跟前多走动走动才行。

太子今日没去上书房。

早上下朝后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工部尚书一职尚未确定。

唐文轩被革职后,理应由底下的侍郎顾景渊顶上,今日皇上召太子过去,便是问他的意见。

“太子是如何想的,让顾景渊升上去?”

“朝堂之上历来一向忌讳外戚权利过大,顾家虽名望极高,五代内却数当今最为显赫,父皇已经许了顾家国公府的爵位,儿臣不建议再继续提拔。”

皇上意外地看着他。

心头原本也不是很想让顾景渊任职尚书,一是顾景渊资质不够,二是因为先前他为了个唐家姑娘,闹出来的那档子事,一看脑子就是个糊涂的。

如今被太子一说,倒觉得他对顾家太过于绝情了。

“不过顾家二公子,已经在户部担任了三年主事,理当升迁,前几月礼部侍郎殉职,如今还未有人补上,儿臣倒觉得提拔顾家二公子为礼部侍郎,以作补偿,工部尚书一职,父皇可在工部内部,另行选拔人才。”

太子说完,皇上看着他的眼神便越来越惊愕,“合着你这一番操作,还将人家顾二调出了户部?”

顾二公子在户部金部掌管了三年的谷粮赋税,他这么一拆,看似是给顾家二公子升了职,实则是断了人家的路。

“历来户部官员,在职均不超过一年,顾家二公子在金部已经任职了三年,按规矩也该换了。记”太子倒是没觉得半分不妥。

皇上思索了一阵,低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你这未免也太不讲人情。”

“儿臣以为万事当以规矩当先,人情为后。”

皇上看向太子。

面色虽还是一贯的温和儒雅,可那眸子内却透着一股子倔劲儿。

当初皇上能将一切事务交于他,便也是看上了他这一点,虽待人温和,但极重原则,大事面前,自来都是六亲不认。

这天下是周家的。

周家人,就该得为周家自己人考虑。

在这事上,皇上对他也甚是放心,“这样,就按你说的办,但额外再给顾景渊增添些俸禄。”

至少看起来没那么绝情。

等皇后生辰了,他再补偿一些给皇后,算是安抚。

“儿臣领旨。”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皇上又问道,“大理寺那头查得如何了?”

到底是前朝何人,不早些揪出来,知道对方的目的,西戎征战便得一直搁下。

皇上之前一直期待着出征,这一下没了指望,就如同绷紧的弦,突然松了下来,总觉得心头所有的思路都乱了,甚至有些心慌意乱。

“暂时还未问出什么来。”太子知道皇上心急,说完便道,“儿臣再亲自去跑一趟。”

皇上点头,“行,你就多费费心。”说完又觉得他最近似乎太过于操劳了,体贴地嘱咐了一声,“忙归忙,太子得多注意歇息。”

太子点头,“多谢父皇。”

太子起身辞别,眼见就要退出去了,皇上还是没忍住,拿手碰了碰鼻尖,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地道,“要有时间,多催催西戎要塞之事。”

他想尽快出兵。

太子:

“儿臣明白。”

重阳之后,太子便忙了起来。

当日跑了一趟大理寺,回来后天色已经晚了,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让小顺子给唐韵递了信儿,夜里不必前来。

小顺子回来时,便带回了一封信笺。

只有一行。

——君不见,倍思君。

太子笑了笑,看完后放入了案上的木匣子内,继续伏案批改折子。

第二日一早,太子接连召见了蒋相,兵部尚书,和几位大将军,商讨西戎要塞。

商讨完后,太子又逐个单独召见。

一日忙下来,别说去上书房,太子连东宫都没有出过,一抬眼,已经过了亥时,太子便也没再让她过来。

第三日早上,太子又收到了一张信笺,密密麻麻的半张纸。

两日不见君,千度思量。

欲赏星慰藉,怎奈繁星竟随君携去,只余阑珊几粒星火凋零,冷风袭身,一场寂寞凭谁诉。

辗转难免,翻起君赠论语,浓愁不消,攒眉更甚。

欲盼君之笑,欲知君之苦,忧君之寒,担君之愁,寂寥女儿心,竟是魂断肠。

太子起来刚更完衣,一手抖开信纸,一手理着衣襟。

冷不丁的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明公公还诧异了一瞬,抬头见到太子盯着手里的信笺,便也见怪不怪了。

“去请蒋相,魏将军”这帮子人,成心在踢皮球,他不直接点名道姓,是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

瞧瞧都将人逼成什么样了。

他要再这般熬下去,下回这信笺里,就得写上,相思成疾了。

巳时,魏将军和蒋相匆匆赶到了东宫。

这回太子只单独召见了两人,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魏将军跪在地上道,“若臣能胜任,臣定在所不辞,只恐臣对西戎的地势和风俗并不熟悉,贸然前去,误了陛下的大事。”

太子一笑,“那依魏将军的意见,谁去比较合适?是户部的人,还是礼部的人,或是吏部?孤倒是愿意去”

太子说话时,语气依旧温润。

可说的那话却让人后背生凉,魏将军吓得额头点头,“殿下,臣不敢。”

魏将军原本是想留在宫里,跟着皇上一道浩浩荡荡地挥军西戎,没曾想过自个儿先单枪匹马去闯。

如今见躲不过,便也只能认了,“殿下,并非臣有意推托,实在是臣对西戎不胜了解,若能给臣一个熟悉西戎之人,臣定不会辜负圣命。”

这一点太子倒是不急。

看向了蒋相。

蒋相管理过兵部,还曾接待过不少外国使臣,对西戎的风俗也极其了解,清楚在哪设要塞,对大周最有利。

蒋相心肝子都颤上了,“殿下,能为国尽效,臣在所不辞,可臣年岁已高,这身老骨头恐到不了西戎,便会归西。”

太子笑着道,“倒是孤没想周到,到了蒋相这个年纪,是该歇息了。”

蒋相“咚——”一声,头碰在了地上,真诚地道,“殿下也该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做了那档子事丢人之事,丧了自个儿的性命不说,还辜负了五殿下,知道五殿下去龙鳞寺为那不孝子祈福之后,内子便是一病不起,如今只剩下半口气吊着,国事当前,臣本不该推托,可臣实在是担心,臣的这幅身子骨也熬不动,耽搁了大事,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必定在一月之内,找出胜任此行之人,替魏将军开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逼下去,倒是显得太子不近人情。

太子起身拱手,客客气气地道,“那就有劳两位大人。”

一月后,立冬。

倒也赶得上。

两人退下后,太子便去了一趟乾武殿,禀报了情况。

皇上虽等不及,但大理寺那边太子还未查到前朝的线索,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如此。

等太子忙完,已快到午时,连衣裳都没换,直接从乾武殿赶到了上书房。

进去,却没见着人。

唐韵和五公主都不在。

明公公赶紧去打听,走了一圈回来,才听五殿下宫里的宫娥说,“眼下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娘娘带着五殿下,去了佛堂,唐姑娘也一道过去了。”

明公公这才想了起来,半月后,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每回生辰之前,皇后娘娘都会去佛堂抄经。

一抄便是半月。

期间殿门紧闭,谁也进不去。

“她也去了?”明公公禀报完,太子便拧眉看了过去,母后是去抄经,安阳是去偷懒,她去干什么?

“许是被五殿下邀请,唐姑娘不好推托。”

太子没说话。

下学后,太子直接回了东宫,去找顾景渊去校场练了一回箭。

夜里倒是终于闲下来了,却再也见不到人,且连个信笺也都没了。

自唐韵送信起,每日都不间断,这突然停下来,别说太子,接信的明公公都有些不习惯。

记唐韵今日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佛堂。

早上才上了两节课,便被五公主拉着出了上书房,拖着上了备好的马车,“虽说佛堂抄书枯燥,但胜在能睡个懒觉,咱也不用再去跑步”

五公主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个好机会,让她能同母后相处半月。

等两人磨合好了,太子妃的事儿,也就成了一半。

余下的便看皇兄。

她就不信,没有世家背景,韵姐姐还当不了太子妃了。

父皇登基之前,还不只是一介泥腿子。

唐韵走得太急,压根儿来不及给太子送信,心头一慌,“殿下,我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五公主回头指了一下马车内的几个木箱子,笑着道,“东西本宫都替你收拾好了,你人跟着便是。”

唐韵:

佛堂并不远。

只不过位置偏了一些,马车走了两刻便到了,唐韵跟着五公主刚下马车,便见到了国公府的顾夫人。

也是前来陪着皇后抄经。

因顾景渊的关系,两人碰面,难免尴尬,唐韵埋下头,礼貌地同其行了礼,“民女见过夫人。”

态度倒是大方。

顾夫人点头笑了笑,并未同其过多交谈。

五公主早前就同皇后打过招呼,要带唐韵过来,说是想当着菩萨的面,好好感谢唐韵的救命之恩。

皇后自然是乐意见到自己的女儿懂事。

见人都到了,皇后便招呼嬷嬷,闭了门。

午后唐韵就跟着皇后进了佛堂,坐在里头抄了半天的经书了,五公主才同她道,“韵姐姐别着急,慢慢写,这还有半个月呢。”

唐韵一愣

她怎不早说,太子那儿

五公主似是猜透了她什么心思,凑过去悄声同她道,“本宫同你说,这男人嘛,你越是理他,他越是上脸,不信你试试,半个月不见,皇兄铁定会着急”

唐韵呆呆地看着她。

脸色眼见地泛起了红潮,不过片刻,耳朵甚至都烧了起来。

五公主知道她害臊,也没解释自己为何知道她夜夜跑去了东宫,继续悄悄地道,“母后近几年尤其喜欢抄经,韵姐姐多抄一些,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唐韵:

五公主说完,也不忍去看她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起身便跑了。

唐韵呆了半晌,才回过了神来。

在龙鳞寺,五公主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她藏也藏不住。

可一想起,五公主早就知道自己夜夜去了东宫,自己却还一直在她跟前装傻,心头的臊意瞬间就溢了出来。

夜里,唐韵便多抄了一份经书,敲开了五公主的门,将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讨好地道,“殿下,保密可好?”

五公主倒是干脆,爽快地接了过来,还给唐韵回了一份礼,从自个儿的枕头底下,偷偷地拿出了一本册子,交给了她,“来年开春选秀的名册,夜里无人之时,你悄悄地看,看完了还给本宫,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本宫好不容才从母后那偷来”

“我”

“我什么呀,你自个儿可得留个心眼儿,可别到头来,什么都捞不着。”五公主是真心站在了唐韵这边。

就她和皇兄这事,无论怎样,都是她吃亏。

“多记谢殿下。”

五公主握住她的肩膀,推她着转身去了门外,“就别谢本宫了,赶紧回去瞧瞧,心里有个底总是好的”

唐韵回到屋里,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才缓缓地翻开了手里的名册。

名册上的世家姑娘,唐韵也都认识。

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人品样貌,确实都是江陵顶尖的。

尤其是苏相家里的那位四姑娘,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甚是灵气。

唐韵不注意都难,那姑娘的画像和背景,排在了名册的第一页,且下方还留下了一个标记。

唐韵认得那标记。

太子给她的那本论语,很多地方,便是用了这样的标记。

用笔勾了一个圈。

唐韵轻轻地合上了名册,坐在床榻上,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意外。

明年开春,还有两个多月。

来得及吗

抄经的第三日,皇后才留意到五公主交来的那几份经书。

五公主是她的女儿,自己清楚是个什么性子,说是说陪她抄经,可每日人影子都没见一个,她哪来的时间抄经。

必定是找了人代笔。

找了谁,皇后也清楚。

只是没料到,唐韵会如此细心,为了不让自己察觉,还特意换成了五公主的笔迹。

先不说有这份心,就是平常人,也很难做到能模仿出旁人的笔迹来。

皇后不由抬头望去,唐韵正笔直地跪坐在蒲团上,一身素绿色的衣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仿佛当真沉浸在了经文里。

皇后这段日子见过不少姑娘,自然能看出好歹来。

这唐韵,确实不错。

皇后回过头,看向了国公府夫人,轻声问道,“渊哥儿那,你是如何想的,当真不同意?”

国公府叹了一声,“我还能不同意?那渊哥儿赖死赖活地非人不娶,前几日我已经去过了唐家,同唐家老爷也谈过,想着许她一个贵妾”

皇后愣了愣,“贵妾?”

国公府轻轻凑近皇后,压低了声音道,“这唐家大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但唐家一家子就是个无底洞,亲还没许呢,就求上了门,要渊哥儿他爹,替他先谋个能讨生计的差事,如今我能答应许她贵妾,都不知道会摊上多少麻烦事,要是给了正妻的位置,我国公府怕是再也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皇后倒是理解。

“唐家同意了?”

国公府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前头跪着的唐韵,“要不是前日唐家的继夫人跑来同我说,我还不知道,唐家大姑娘竟有这份骨气。”

皇后疑惑地看着她。

国公府夫人又才道,“重阳那日,唐大姑娘回了一趟唐家,当着唐老爷的面给拒了,说了一句卖女求荣,可是戳了唐老爷心窝子,如今人还躺着呢。”

皇后倒是不知还有这事。

当初见她没选择出宫,而是留在了觅乐殿,还以为她是想先留在五公主身边,等妥当了再出宫。

原来,压根儿就没打算过嫁入国公府,宁愿为奴,也不为高门妾,怕也是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个难应付&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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