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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度根恍若回到了前日的战场一般,漫天的箭支带着阵阵的尖啸之声,密如雨点般落了下来,比之前日不同的是,这次却是处身于包围之中,三面的箭雨倾泄下,鲜卑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哀鸿遍野。

也不知道韩非究竟安排了多少的弓弩手,黑夜中,步度根也看不甚清,只感觉,漫天都是箭支穿梭,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箭雨下,本来还很稠密的大军,变得稀疏起来。此刻,步度根也顾不得心疼大军的伤亡,紧催战马,踏着被箭支钉在地面上的士兵尸体,寻着没人的缝隙,亡命的向外逃去。

“弓弩手,再射!”又是一道恍若催命一般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两声冷喝,刚刚在箭雨中撑得下来的幸存者,头顶上再度飘起了乌云……

看着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了起来,步度根心中没有半点的高兴,因为,这视野的开阔,完全是因为自己麾下的士兵中箭倒下去所造成,越是开阔,也就是说,自己大军的伤亡……

步度根心中一阵的抽搐,此刻,却是将匈奴人恨得要死。

正在步度根沉寂在愤恨、心疼之中,一支刁钻的箭支,透过大刀形成的刀幕,幸运的是,大刀轻轻的刮在了这支箭的箭尾上,本来射向步度根后心的长箭,狠狠的钉在步度根的后腰上。

“啊!”

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直令步度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这一箭上的力道。太大了,以至于。整个箭杆有超过一半都深深的嵌入步度根的体内,只余了一截箭尾在外。

“大王……”

听到步度根的惨叫。一直保护在其身边的慕容头偃不禁大惊失色,眼疾手快的他,忙上前一把拂住险些坠下战马的步度根,急声问道:“大王,你怎样?”

“慕容将军,”步度根咬着牙槽,几乎是在用鼻子哼出的声音一般,对慕容头偃急说道:“快撤,莫要在此耽搁!”

剧痛下。也让步度根在愤恨中疼醒了过来,终于明白,此刻,远不是他该计较这些事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冲出去,守住这条命才是真的!

“是,大王随俺来!”慕容头偃一挥手中的大刀,砸开几支射来的长箭。暴吼一声,道:“大王有令,全军撤退!”

说完,慕容头偃护着中箭的步度根。也顾不得大军如何,望定辕门的所在,直直的冲了过去。即便是没有慕容头偃的话。此刻,谁还不知道逃命重要?一个个先前还是得意洋洋的鲜卑人将士。此刻,全然如丧家之犬一般。丢盔弃甲,亡命般顺着来时的路线冲了过去,他们引以为豪的勇士,在箭雨下,是那么的不堪。

“真倒霉,竟然被那蛮人的大刀磕偏了一点,要不,哼……算你步度根命大!”韩非悻悻的收回雕弓,一脸的遗憾。挂好弓,韩非复又操起凤翅玲珑戟,高声喝道:“众将士,随本太守追杀步度根!击杀步度根者,官升三级,杀!!!”

“杀!!!”

刹那之间,整个大营的上空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一个个正眼馋弓弩手发威,早等的不耐烦的大军士兵,终于等到了进攻的命令,如虎似狼般扑了上来,宣泄着前日战场上的郁闷。一阵阵兵器撞击的声音在大营中交织成一片,耀眼的刀枪之芒映寒了整个沸腾的大营,马嘶人吼响彻营内,振聋发聩。韩非更是一马当先,亲率数十骑亲卫如潮水般的直取步度根而来,典韦这尊杀神,此刻也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冲杀到最前面,拎着兵器,一走一过间,鲜血迸现,鲜血染就征袍,也记不清有多少敌军死在他二人手中。

随着韩非追击到了辕门所在,大营内,再也找不到一个还能站立的鲜卑人将士,满地的尸首,刺鼻的血腥味,却俨然如同兴奋药剂一般,刺激着韩非大军的每一个士卒,一个个不自觉的舔着嘴唇,望着辕门方向那道已然变成了红色的身影,一脸的不尽兴。

而那道红色的身影,显然也不曾令他们失望,凤翅玲珑戟高高的扬起,霸道凛然的声音激昂在整个大营的上空,盘旋不息。

“兄弟们,追杀步度根,一个不留,随本太守杀!!!”

“杀啊!!!杀,抓拿步度根,杀啊!!!”

“莫要走了西鲜卑王……”

“主公威武……”

……

士气激昂,可凌天;士气如弘,敌胆丧。各式各样的喊杀声,交织成一团,伴随着蜂拥涌出大营辕门的韩非大军将士,一路追着步度根败退的方向,延绵无际……

……

步度根狼狈逃窜,听着身后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心中却是将于夫罗、乌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黑夜中,依稀辨别着自己大军大营的所在,只恨战马速度太慢,不能立时逃出升天。奔逃中,步度根不经意的回头望去,只见自带来近万的大军,此刻严重的缩水,看人数,虽然黑夜中看不太清晰,但是,隐约中依稀可辨,竟然不足来时的一半!

步度根心中一阵的肉疼,只这么一会儿的光景,竟然损失了四五千的兵马,而且,听韩非话中的意思,似乎,其还会对他的大营做手脚,这……

越想步度根心中越是着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回自己的大营,那里,才是他的根本,相较眼前的几千大军,他更在乎的,是他大营中的铁甲车!万一铁甲车出要是了什么闪失,那他可真就是哭都找不到调!

正奔跑间,步度根似有所觉察一般,猛然抬头。这一看下,只骇得步度根三魂走了一对。捏呆呆发愣。只见自己的大营方向,红光耀眼。映红了半边的天空,久经沙场的步度根此刻哪还不明白,这是自己大军的粮草,只不过,已被人点燃!

“不!”

步度根恍若疯了一般,仰天悲声叫道。他之所以敢犯中原,所倚仗的,也不过两样,一为铁甲车之无敌。二为粮草的充足。而此刻,火光冲天,很显然,大营中的粮草已被悉数点燃,看这火势,即便是想救,现在也已经晚了!

没了粮草,难道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没了粮草,铁甲车又有何用?

“步度根。尔还要望哪里走?甘兴霸在此恭候多时了!戎狄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正在步度根为眼前的火光失神之时,忽听前面杀声震天。弓弩而下,一彪人马闯出了黑暗之中,为首一员大将。燕颔虎须,座下马。横端一杆雁翅劈风刀,正是甘宁甘兴霸!两面以弓弩为伏。随着甘宁的一声大喝,黑暗中数不清的箭支齐发,陡然的变故,一时间令步度根本就惶恐的人心为之大乱。

“大王,不好,敌军有埋伏!”慕容头偃脸色狂变,失声对步度根喊道。

“慕容将军,不必多言,冲出去!”步度根毕竟是一方雄主,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却也还算稳重,强忍着肚腹上的箭创,脸色苍白的沉声喝道。

但见甘宁身披重甲,胯下骏马,在左右亲兵的护卫之下直冲了过来,看着正前方被乱箭射的手忙脚乱,不停舞刀避箭的步度根,嘴角微微一咧,冷笑道:“步度根,你知道吗?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听信了于夫罗、乌维之言,哈哈,如今,你身陷囫囵,此番你甘爷爷定叫你有来无回!”

“冲!”步度根阴沉着脸,也不多言,到了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了,说多了命可能就没了。在慕容头偃的护卫下,直向甘宁的军阵冲杀了过来。步度根很是清楚,若被甘宁拖在此处,那等待自己的,将是被围杀的命运,背后,或许韩非的大军已掩杀而至,惨叫声依稀传来,事不宜迟,如今,只有全力拼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步度根这次劫营失败落逃,因为骑兵的速度远胜步军,此刻,在步度根周围的,悉数是骑兵!往日骑兵引以为豪的速度,此刻面对漫天的箭雨亦是难以找到用武之地,一队队、一列列的骑兵在尚未冲到敌人面前,一个个顿成了箭下亡魂,但见步度根麾下骑兵往来冲突,试图在阵前寻找突破口,却苦无所获。

“大王,速随末将杀将出去!”慕容头偃一马当先横在步度根的马前,遭受中大刀轮动如飞,为受伤的步度根拨打着箭支,以一种最简洁、最野蛮的方式向甘宁的军阵推去。眼看着,二人就要来到敌阵前……

正挥舞着大刀拨打雕翎的慕容头偃,只感觉眼前一道人影急速的冲了过来,一点寒星,直扑自己的咽喉,寒星未到,金风先至,慕容头偃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当下不敢怠慢,大刀手中一抱,合力望外崩去。

“当!”

大刀正架在袭来的兵器上,看着搭在刀身上那狭长的刀身,慕容头偃猛然抬头,却见眼前一人,甚是威风,一身黑甲,一双眸子闪烁着逼人的杀意。

“甘宁!”

慕容头偃头皮一阵发麻,对于这个没有交过手的对手,慕容头偃却可以说得上是印象深刻。他纵是再过自大,但是,心中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甘宁的对手,最多也就是勉强能打上个平手而已!

几十回合也就罢了,但是,时间一久,败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莫属。

“傻小子,来来来,和我甘兴霸大战三百合!今天甘某人奉陪到底!今日一战,必取你狗头!”甘宁奚落的说了两句,却也不再多说,手中雁翅劈风刀微闪,浑身俱是刚猛无比的气势,合身扑向慕容头偃。二人都见过对方的武艺,深知彼此根底,话不投机半句多,各挥兵器,“当当当……”两个人如同打铁一般,再度战成一团。

“大王,待属下拖住甘宁。你快走!”慕容头偃一边招架着甘宁的连连进攻,一边对步度根吼道。

“慕容将军。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步度根深深的看了战团一眼,知道自己留下来就是一个累赘。根本就帮不上忙,反是给慕容头偃添麻烦,当下催马冲进甘宁的军阵,强自忍着伤痛,大刀连连挥舞,不为伤敌,只为砍出一条血路!

随着步度根杀入阵中,箭雨不由为之一缓,先前还被死死压制的西鲜卑大军。终于缓过了一口气,转眼间就冲到了阵前不远处。

“弃弩,全军,冲锋!”

甘宁看在眼中,也不着急,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他这一支伏兵,所统带者,大多为骑兵为主,随着甘宁的一声令下。本来还飘曳的箭雨,顿时停止,手中的武器,也由弓弩换回了长枪。连磕战马,如同平地间起了一股洪流,悍然迎上敌军的溃兵。一杆杆长枪,无情的收割着一个个丧失了战心的羌兵。血花,一朵朵。在夜幕中妖艳的绽放。

场中正和甘宁酣战的慕容头偃偷眼见步度根已冲出了战阵,他本就无战心,再加上此刻占尽了下风,心中退意早生,当下也不再和甘宁继续纠缠,虚晃一招,随即拨马而走。

“哪里走!你个蛮人,上次不是说要和我家典将军大战三百回合的吗?甘某尚不如典将军,你老小子怎逃个什么?哼,大言不惭,敢说不敢做,这就是你们鲜卑人的勇士不成?休走,拿命来!”甘宁见慕容头偃要逃,催马在后面紧紧追赶,口中不停的奚落道。

或许,慕容头偃自认不是甘宁的对手,或许……慕容头偃任由甘宁在后面叫吼连连,他却是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奔逃。仗着自己一方冲杀出来的士兵为掩护,不多时间,被敌军阻拦而放慢速度的甘宁眼中,就失去了慕容头偃的身影。忿忿不已的甘宁,只好将这份闷气撒在鲜卑人士兵身上,带着大军一路砍杀,直追而下。

狼狈逃回大营的步度根,看到被焚烧一空的粮草,再听到戎狄被匈奴人斩杀,本就盛怒的他,此刻更是被怒火烧空了紧存的理智,也不多问军中发生的一切,召集了剩余的所有将士,舍弃了大营,以铁甲车为掩护,浩浩荡荡的直奔武州城的方向而来。

盛怒的他,直接将汇报军情的士兵的话打断,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个杀了他爱将的且鞮侯已被甘宁斩首了,如今的步度根,早就红了眼睛,韩非他惹不起,但是,他死也要将“连同韩非一起算计”他的于夫罗、乌维消灭!此刻,他最恨的,不是韩非,却是于夫罗,以及乌维!

“该死,韩非小儿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五六千人,这是他的全部兵力了吧?哼,肯定是和匈奴人勾结好了,要不韩非怎么敢派出所有的兵力,而不堤防匈奴!”步度根怒气冲冲的想道。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方才的对手只有四千多人而已,黑夜中的看不清楚,再加上遭遇埋伏后的惶恐,战后没有仔细的询问战情,错把只有四千人马的韩非大军当成了五六千,甚至,没有注意到韩非大营中只有千余的人马而已。

当韩非、甘宁率领大军追到步度根的大营,看到整装待发的鲜卑人大军,韩非很是明智的选择了退军。有了铁甲车的鲜卑人大军,韩非甚是不愿与其交锋,用他的话来说,损失太大,划不来!

看着步度根大军所去的方向,韩非顿时起了看好戏的心思,在令甘宁回去把守大营之后,自己则率领着一队人马,远远的坠在鲜卑人大军的后面。

而在另外一方面,亭独尸逐侯鞮的大军在前往步度根大营的路上,也遭遇到了烧完羌军粮草及时赶赴过来贾逵、王彧大军的阻挡,事起突然,本就因为缺少盐而没多少战力的亭独尸逐侯鞮大军很快便乱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纷乱中,亭独尸逐侯鞮于乱军中被贾逵一戟刺死,余者大军,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唯有随军的乌维及一半的敌军,冲出了重围,望鲜卑军的大营投去。而这些打扫完战场的韩非大军,悉数换上了敌军的装束,寻了一容貌酷似亭独尸逐侯鞮的士兵,令其穿上亭独尸逐侯鞮的衣甲,大军连夜诈开了武州的城门,短暂的激战,武州城彻底易手,于夫罗、车梨等匈奴高层悉数遭擒。

而步度根率领大军直奔武州城而来,却还不待走出多远,正遇上杀出重围慌慌张张的乌维。乌维见到步度根的大军,心中大喜,高呼了一声“步度根大王”就急冲冲的带领着残兵败将望步度根的大军冲来。

步度根不清楚,他乌维可是明白,身后不远处,王彧正带着一军死死追杀,亡命中的乌维,只想快点到步度根的近前,只有得到步度根大军的庇护,才算得上脱离虎口!急切中的李冲,也不曾看到步度根横眉立目的一张脸,或许,他也没想过……

什么叫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步度根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更兼怒火中烧,此刻见乌维扑来,根本不曾多想,带着大军迎了上去,在乌维震惊的目光中,手起刀落,将措手不及的乌维砍于马下!(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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