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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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正在府里喝着酒，这两日心情着实是不妙，也没关注外面的动向。

昨日晚间他才知道这个消息，当时便将酒壶扔了换了衣裳一大清早便来找她。

心下狠狠的认下了黄云清这个兄弟，要不是他突然冒出个孩子，说不定这事就成了，他要上哪哭去。

他原本是已经都收拾好东西了，留在这里也没用，打算回了京城去就去参军去，没成想事情又有了转机。

他现在甚至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赵懿没给他一个眼神，直接就吩咐车夫道：“走吧。”

周暨南也不恼，慢悠悠的驾着马车跟在她们后面。

到了城门口，军队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等赵懿的马车来了纷纷跪地行礼，前头带队的就是夏凛，他瞧见小桃还对她呲牙笑了笑，挤眉弄眼，小桃见此还白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好久没见到小桃，他心里还记得这个有趣的小丫头呢。

连李宝嘉都多瞧了他们两眼，眼珠子一转，心里头想着这两人是何时有了交集的。

他们的马车在前头，周暨南的马车在后头，前后都分别有军队护卫，同行的还有朝中精通水利和治旱的工部掌事王大人王一明和副掌事方大人方显。

其中王大人位大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不过对于水利水槽引渠等研究了数几十年，是这方面的好手。

方显是王一明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科举上来的，家里从前世代都是务农的，他如今年岁倒是不大，不过三十不到。

这一次赵懿要亲自治灾，他们自然想着一同前往，这两位大人都出身贫寒，在朝中位置不高，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善治旱的官员想要前来，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赵懿只批了这两位大人前来。

方显在马车里问道：“老师，您说为什么这一次太子殿下只带着我们出来？明明朝中不少人愿意过来效力。”

王一明摸了摸胡子，眼里精光一闪：“殿下的心思哪有这样好猜的，你我好好办事也就是了。”

其实他内心里有个猜测，但现在却不适合说出来。

他的眼神悠悠的望向窗外，内心里一片坚定，这次若是顺利，回去说不准就要升官了……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城里一片繁华似锦，城门外却是全然一片惨像。

这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衣衫褴褛的，瘦弱不堪，有好些人直接躺在路边，他们的骨头都清晰可见，目光呆滞，面色难看。

李宝嘉悄悄掀开帘子看了几眼，还见到有些人为了半个掉到地上的馒头大打出手。

馒头滚到地上沾了尘土，灰扑扑的，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子却扑到地上拼命的把它往嘴里塞，旁边两个人拉着他，见他吃了馒头急得眼睛都红了，后面一个人甚至掰扯着他的嘴用手指探进去想要扣他喉咙眼儿让他将馒头吐出来。

那个吃了馒头的男人使劲儿的往下咽，干呕了几声也没把馒头呕出来，脸涨的通红，眼球凸的像是要掉出来。

这几个男人在旁边抢着，这边一个女人突然想冲到李宝嘉这边来，不过被层层护卫拦住了，她显然是看见了李宝嘉掀开帘子的样子了。

旁边的一大群难民虽然看见了这一大队人，穿得体体面面，但旁边有军队把手，他们自然不敢多动。

有时候这些官老爷们从这里路过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与他们无关，官老爷们再有钱也不可能从手指缝里漏哪怕一点点给他们。

他们不过是群贱民罢了。

有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那个妇人手里抱着孩子，偶然看见了李宝嘉，没想到这回马车里居然坐着的是个姑娘，姑娘向来心软，她便想过来碰碰运气。

她喊道：“姑娘……姑娘行行好吧，我们母子已经好几天没喝一口米汤了，赏点吃的罢……”

她怀里的婴儿紧闭着双眼，脸上紫红紫红的，头大身子小，被包在一片破布里，看着可怜至极。

那女人还在哭咽：“姑娘，你不给我没关系，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给他吃点东西吧，一个小孩子吃不了多少的……行行好吧姑娘……”

李宝嘉看了心里不免动容，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样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城内歌舞升平，这里却……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罢。

她看了看盒子里剩下的糕点，正打算拿了递出去，旁边赵懿却抓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李宝嘉有些不解，他们带的粮食是够多的，后面的军队到了荆州也自然有军粮，为什么赵懿不让她给糕点？

“她们这样可怜，那孩子还很小呢……给他一些吃的吧。”

赵懿挑眉示意她看向她怀里那个孩子：“你没发现，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吗？”

李宝嘉一惊，看向她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青青紫紫的脸，嘴巴白白的，看了一阵子果然也没看出呼吸的起伏：“那、那个孩子死了？”

赵懿道：“她抱孩子的手法生疏，一般的孩子嘴巴一般张着呼吸，特别是在饿的时候，况且这孩子都瘦成这样了，这个妇人却只是衣裳脏了些，看着比她旁边那些男人还壮实些，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李宝嘉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女人，她还在哭喊着，手里紧紧的抱着那个孩子，身子确实没有旁边那些人瘦的离谱。

而且她还注意到，这些难民多是男子，很少有女人孩子，老人更是少的可怜，这里离卉城的城门口不算远，但是离荆州若是走路的话要走好些日子。

如果没些本事根本走不到这里，在半路上就已经不行了，因此在这里的才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子。

虽然他们瘦成这样，但至少还活着。

赵懿道：“你若是给了她，旁边那些人肯定也要上来要的，你给得了这么多人吗？”

他让李宝嘉望着马车外，果然那些男人们虽然没有上前，但是一个个都看着这边，若是她给了这个女人粮食，恐怕他们马上就会不管不顾蜂拥而上。

她后背发凉，赶紧将车帘子放下：“那那个女人抱着的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不会是抢了别人的来装可怜罢？

赵懿的手指点了点桌沿：“应该是她的储备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