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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张公公烦闷地走在宫廷中,他今日被罚跪在鸾珠公主前,他明明好好地站着,却突然踩到了地上的珠子,脚一滑摔碎了金贵的牡丹花。
他深深地叹息,狼狈地走回去。他百思不得其解,那颗珠子是如何出现的?他摔碎了金贵的牡丹,差点碰到了鸾珠公主,若不是反应及时,恐怕自己如今也不能好好地回去。
他一拐一拐地走回去,浑然没察觉到身后的少年。
鸾珠公主心善,今日并没有责罚张公公,但摔碎了金贵的牡丹,就随便罚了他。
李淮虞见公主心善,知道此举不能弄死张公公,他便提议道:“不如让奴给公公送些膏药去?”
鸾珠公主同意他前去,张公公走在前,没发现身后如狼的少年。
这些天,他走这条宫巷无数次,岔路口可以看到废弃的宫殿,据说曾经有一位公主住在此处,只是后来被废除,贵人嫌弃,便让它荒废。
李淮虞叫住张公公,温和有礼地说明来意。
张公公感激地跪下,“多谢公主,感念公主恩赐。”
李淮虞又将公主赏赐给他的酒酿拿出来,“奴给公公的一点心意。”阴冷的月光落在地板上,银霜的光让他的眼眸阴寒,张公公没注意到李淮虞眼底的杀意,即便他不喝酒,也欢欢喜喜地收下。
“公公,不知道此处为何荒废。”李淮虞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与他闲聊起来。
“哦,此处是……”张公公回忆起,看四周没人,悄声说道:“这是安庆公主的宫殿,先帝赐名安雅宫。不过安庆公主被废除后,新帝登基,无人看管就荒废了……”
“安庆公主是何人?不曾听说过。”李淮虞微微一笑,推开废旧的宫门,借月光看着空空废弃的宫殿,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盛景奢华。
张公公摇头叹息道:“这可是十五年前的旧事,安庆公主是先帝的幺女,地位如同今日的鸾珠公主,不对,应该比鸾珠公主更尊贵更受宠。只可惜被人指出是假公主,先帝愤怒之下,把她逐出皇宫,先帝每每到安雅宫都伤心不已,让人封了它,多年没人来过,没想到荒废成这样。”
李淮虞淡淡地笑着,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反倒问起:“公公据说对花房的一位姐姐很喜欢?”
张公公疑惑地看着李淮虞,不过想到最近几日公主都派马奴来拿花,也是听到一些。
张公公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想到马奴并不比自己高贵,高傲的他仰起头,“这宫廷寂寞,宫女找我们排解寂寞也是常事。看郎君气质不凡,以后必定飞黄腾达,望郎君莫要忘记我。”他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丝毫未察觉李淮虞周身的阴郁和杀意。
“公公喝酒。”李淮虞笑着说道。那笑意很假,连张公公也看出来几分诡异。
“公主赏赐你的,可不能不喝。”
张公公怕得罪马奴,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没想到自己的酒量这么差,只喝了一口,竟然看不清路。
“公公,你打的是阿沁的主意吗?”李淮虞轻声询问他,大抵是他容貌过于绝丽,趁着酒意,张公公笑呵呵地拉住他的手。
张公公想到昭沁的面容,还有那柔软的手指和白皙的脖子,醉意壮胆,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郎君,他失了智,对昭沁也是污言秽语。
李淮虞养着偌大的宫殿,宫殿外的花草已经和人一样高,他看中了那口井,漆黑的夜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毫不犹豫地将张公公推入井中。
张公公不敢忘记少年冷漠如毒蛇的眼神,冷静漠然地看着他掉入井中,那阴冷的月光让少年瘦弱的身影变成了魔鬼,肮脏的井水进入他的鼻腔。
寂静的安雅宫前,少年小心翼翼地除去自己所留下的痕迹,想到张公公因喝酒而肆无忌惮地用污言秽语侮辱姑姑,他心底生出更多恶念,同样也生出报复的快感。
李淮虞盯着地上的酒瓶,扔进井内,造成张公公喝酒落井的假象。
他处理这样的恶事实在冷静,这样偏僻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才能发现张公公的尸体,他幻想着姑姑看见张公公尸体后的喜悦。
那天夜里,李淮虞平静地回到鸾珠公主面前,向她说明自己已经把膏药送到张公公手中。
鸾珠公主欣喜地看着李淮虞,温暖的灯光落在少年的半张脸上,她把少年给她的七星锁拿出来,“我好像解开了。”
李淮虞很会夸人,鸾珠公主在他面前腼腆地笑着,“你明日可以陪着我去见母妃吗?”
她凝望着李淮虞恭顺的身影,她上次带着他去见母妃,发现母妃见到淮虞后疯癫症减弱。
鸾珠公主李安瑶轻轻叹息,宫内的人都尊敬她为鸾珠公主,父皇疼爱她,可却总是不允许她靠近母妃,母妃疯疯癫癫这么多年,她只能得了恩准才去看,这几日在淮虞的鼓动下,她有更多的勇气去瞧瞧看母妃。
李淮虞表面笑盈盈地答应,心底全想着姑姑知道骚扰她的张公公死后,会有多高兴。
……
昭沁知道张公公已死,心底喜悦,面上淡然,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可以尽心尽力地去考女官。
“春猎开始,到时候我们还要搬花去春猎的宴会。”掌事嬷嬷冷声对众人说道。她不自觉地瞪了昭沁一眼,众人也都知道嬷嬷为何不乐意昭沁,最近众人都知道昭沁要考女官,若是真考上了,她以后就是花房的管事人,嬷嬷也要对昭沁毕恭毕敬。
昭沁想出宫采办,不打算参加此次的春猎,几位宫女遗憾地摇头。
“王贵们在猎场是何等风光,我们都巴不得去呢。”
昭沁勉强地笑了笑,“以前去过。”
清晨装扮好,昭沁随着队伍走出皇宫,昭沁面上难以掩饰自己的高兴。
嬷嬷冷冷地说道:“既然这么喜欢出宫,何必留在宫中做女官?”
昭沁无奈地摇头,她心里还想着长兄。
昭沁把宫女的信件都整理好,跑去寄信处,许多宫女思念家乡,都求着出宫采办的宫女帮她们寄信和寄银两,昭沁做事靠谱,许多宫女都来求她,她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午时。
她急切地跑去找章刀宪,“章哥。”
章刀宪在京城做木匠,吹去木屑,恰好看见跑回来的昭沁,“回来了?”他桌上备好了饭菜,招手让昭沁赶快吃饭。
昭沁看着空荡荡的屋内,知道李淮虞目前在鸾珠公主身旁,她瞥了一眼面色淡然的章刀宪,他盯着桌上的饭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他进宫了。”
“嗯。”
“你多久知道的?”
“他这几日都不曾回来过,街坊邻居知道他飞黄腾达,自然会在我面前说。”屋内比屋外凉爽,阴暗的屋子只有门口那束金色阳光明晃晃地射过来,章刀宪放下手中的碗筷,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昭沁,“让他进宫,也不是坏处。”
昭沁怒道:“怎么不是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昭沁怕隔墙有耳,话没有说尽。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着让他进宫,也挺好的。”章刀宪轻轻叹息,苦笑着说道。
“你忘记当年的婆婆如何求着我们吗?”章刀宪再道。
昭沁重重地放下碗筷,冷声说道:“皇宫那么危险,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
“让他恢复身份。”章刀宪冷声说,阳光透着另一扇窗户照进来,他手背上的刀疤显露,“这么多年,我们什么都没查到,正是因为身份低贱。”
昭沁知道他再说什么,她苦恼地低头,“我怕……”
“你入宫这么多年,如果怕,就该出宫。”章刀宪冷漠地盯着昭沁纠结的面庞,再次端起饭碗,“公主,我也很怕。”
那小小低沉的声音响起,昭沁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护着自己多年,总求着她别再踏进皇宫,他自私地想要让李淮虞进宫,恢复身份。
“我已知道公主决心,总不能再耗上几年,依旧找不出眉目吧。”章刀宪苦笑一番,“不如加码,让李淮虞进宫,借他之手,查查当年太子为何弑父篡位,他死在东宫的真相——是不是当今圣上诬陷?”
“四哥不会的。”昭沁喃喃,她心中万分纠结,但此刻吹散心底的云雾,她也有此意。
“总不能让淮虞在此处断送前程吧。”章刀宪想起少年阴郁的面孔和眼神,想到他费尽心思地接近公主,“我们就好好看看他能如何飞黄腾达。”
“这也是缘分。”章刀宪瞥了一眼昭沁,微微一笑,冷冽的面庞隐约能看见刀疤,“他和鸾珠公主也是一种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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