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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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比在家好？

乔雪薇在原身记忆里简单搜寻了一下，只搜到了一些有关原身家庭的碎片记忆，小蓝还没有脱离沉睡状态，现在无法为她提供深度搜索和信息整合，再加上记忆缺失，她只能从中获取一些乔家的基本情况。

乔家有两个女儿，乔雪薇是“庶女”，生母是妾室，已经过逝。她有个嫡母妹妹，只比她小不到一岁，现在还没有出嫁。

按照乔雪薇了解的有关封建制度下婚姻家庭的状况，原身在乔家应该是不受宠的。

可是……

不受宠的女儿会有嫁给皇帝儿子的机会吗？乔家在原身的记忆中也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啊。

乔雪薇敛眸，小心地套话：“在哪不都是一样的吗？”

在王爷家当个妾室住在最偏僻的屋子里，和在自己家当妾室生的孩子住在偏僻的院子，不是一回事吗？

孤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乔雪薇：“小君……您……”

乔雪薇心下一顿，难道说错话了？

可孤云却用十分心疼的口吻，压低声音道：“小君……您已经嫁到景王府了，有些没有缘分的人……就不要再想了吧。”

乔雪薇愣住，没有缘分的人？

她暗自皱眉思索，很明显孤云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但是从孤云的反应能分析出来，原身是心里另有喜欢的人，所以刚才乔雪薇的那番回答，在孤云眼中很可能是被理解成了“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在哪里都一样”的意思。

乔雪薇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了，在小蓝醒过来给她梳理出记忆报告之前，她这么胡乱试探很可能引起孤云的怀疑。

“唉，”乔雪薇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算了。”

接着，她作出神伤的模样，对孤云扯出一个笑：“我现在有点困了，想睡了。”

孤云闻言只当她不想继续说下去，便为她关上窗户：“那小君您歇下吧，注意不要着凉。”

乔雪薇坐在床边，孤云却看着她有些犹豫道：“您……还穿着喜服吗？”

她微微怔住，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艳红色的衣服，衣服是用天然的材料缝制而成，触感十分舒服，比乔雪薇之前所接触过的织物要柔软很多，所以她就没想着要换掉，但是在孤云的反映来看，这个应该是脱掉的？

“当然不，”乔雪薇微笑着说道，“一会就脱掉。”

孤云感觉乔雪薇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点点头，带着灯笼出去了。

乔雪薇坐在床上，等着孤云的脚步声远去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研究自己身上这衣服怎么脱。

星际时代的衣服基本上能做到“一键换装”，脱穿十分方便，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喜服、还是这个时代的衣服过于复杂的的缘故，乔雪薇着实花了点时间，终于研究明白怎么把它完整脱下来而不是暴力扯开——虽然现在小蓝沉睡她也没能力扯开。

等把身上的衣服弄下来后，乔雪薇穿着单衣在室内找到了光源，那是个灯台，细小的棉线上顶着一小簇火苗，乔雪薇看着小火苗跳跃了一会，试着鼓起腮帮子吹了下，火苗嗖地一下灭掉，屋里陷入了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关着的窗棱模模糊糊地落在地上、床边。

“嗯？这是什么？”

在木床床脚，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这东西身上有个红色的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

乔雪薇捡起那东西，发现它好像是一只动物的石雕作品。

它十分小巧，身子圆润，四足隐在身下呈蹲坐的模样，两只向后延展的耳朵很长，虽然是石头，却雕出了一种柔软顺滑的模样，而那红色的点有两个，是它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卷上心头，乔雪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隐隐抽疼，这让她有些莫名。

原身的潜意识记忆里，它叫兔子，材料是白玉，可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做什么的，在记忆中却搜寻不到。

乔雪薇把那白玉兔子翻过来，在其中一只长长的耳朵尖背面，也看到一抹红色。

她放到鼻下轻嗅，闻到了隐隐的腥味。

是血。

乔雪薇想了下，把这东西和之前收起来的纸放在一起。

等小蓝醒来再说吧，小蓝不醒来，她什么信息都获取不到。

可等乔雪薇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睡意。

床铺都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亲肤和柔软，木床隐隐散发着的木香让她觉得呼吸都是一种享受。

这就是地球，她想，这一定是地球。这种感觉仿佛是刻在她的基因里，由祖先传到了她的身体，深深烙印在她的思维意识当中。这种烙印告诉她，这里就是孕育出人类这种生命的地方，是全人类的故乡。

这感觉有着遥远的亲切，却又带着触手可及的陌生。

一缕金色的光芒慢慢爬上了她的脸庞，乔雪薇侧过头，看到外面已经完全变成了白天。

那颗应该是名为太阳的恒星升起来，属于这个星球的白昼已经到了。

“检测到恒星辐射能量，正在自动充能中。”

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乔雪薇躺着等了等，果然，不一会儿另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早上好，小姐。”

乔雪薇眉眼弯了起来：“早上好，小蓝。”

小蓝是从她还在培养箱里就和她的思维意识在一起的人工智能，这是星际时代每个条件稍微好点的家庭都会配备的一种人造伴侣，小时候帮人类照顾宿主，长大后是宿主的得力助手，一直到宿主的思维意识完全消失、被判定为死亡后，才会结束自己忙碌的一生。

忠诚、可靠，从不会背叛主人，唯一需要主人注意的，就是要为它提供恒星能量，维持它的运转。

乔雪薇把那白玉兔子和还粘有一点粉末的纸给小蓝看。

“是血，经分析，应该是这具身体本身的血，”小蓝调出来一份报告，“和之前的躯体修复记录对比，应该是造成左手伤口的元凶。”

乔雪薇伸出左手细看，她手指纤细但稍显粗糙，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手，在食指拇指上有些茧子，却没有伤口。

看来原身在乔家待遇真的不怎么样。

她拿起那白玉兔子，握在左手里比划了下，这姑娘应该是曾经很用力地攥住这兔子，但是后来因为自杀，左手松开，这兔子才掉到了床脚。

“至于那个小纸包，”小蓝继续说道，“是一种植物系的神经毒素，经过判断，是造成原躯体海马体损伤的直接原因。”

乔雪薇看着那摊开在小桌上的纸，问道：“能确定是哪种植物吗？”

“数据库中没搜到能匹配的植物，”小蓝答道，“当前数据库版本是星际植物保护组织图鉴修订第七十一版。”

乔雪薇沉吟一下，问道：“能确认这里是地球吗？”

“根据空气气体组成、星球重力加速度、恒星辐射能量等数据，基本可以判定是地球。”

乔雪薇手上捏着那白玉兔子，恒星——太阳的光芒落在那上面，让它看起来温润可爱。

星际时代量子级物质和时间、空间有着紧密的关系，量子级物质跃迁实现空间的折叠变换，而量子级物质波动实现时间的变换。

她当时是追踪到古太阳系所在的位置，可地球早在人类的失误下消失在了太阳系，而现在她出现在了地球上，恒星能量和重力加速度与人类记录的古地球情况一致，那么说明，量子级别物质团的爆炸让她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地球还在太阳系的时候。

乔雪薇问道：“试一下信号时间延展，能探测到其他信号吗？”

人类19世纪发明无线电，20世纪末期发明无线网络，而星际时代的人类已经发明了能穿透时间连接到不同时间点不同种类信号上的多维延展信号技术，这种技术主要用于数据的备份和回溯。

只要能接上某个时间节点上的任何一个无线信号，就能接入到这个时代的网络，从而获得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信息，也能利用这个时代的网络去搜寻更早的信息。

人类丢失了绝大部分历史，如果想要知道现在到底是古地球的什么时期，只能连上一个时间节点上最近的可用网络，搜索这个朝代的名字，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很可惜——

“尝试了极限时间延展，未搜索到任何信号。”

小蓝是民用的人工智能，它的时间延展穿透的极限只有1000年。

乔雪薇有些头疼，也就是说，这个时代最起码是人类发明无线电信号的前1000年？！

这也……太远古了吧！难怪封建得这么原汁原味！

乔雪薇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把原身的记忆整理总结报告给我吧。”

原身的记忆被破坏了部分，但也保留了一部分，这些碎片经过小蓝的整理后，将那些有关联关系的情景加以提炼，展现在了乔雪薇的面前。

原身是官宦世家里的庶女，母亲死后在乔家空有个小姐的名头，却并不是很受待见，虽然说不上虐待，但确实没有享受到作为封建体制下主子的待遇，她没有贴身丫鬟，很多活都是亲力亲为，就连随她嫁过来的孤云都是乔府里最受嫌弃的一个丫鬟。

乔家有一嫡子，一嫡女，是她的哥哥和妹妹，乔夫人和乔老爷还健在，乔老爷官至户部侍郎。

而原身之所以能嫁给景王，是因为乔夫人和一个被称为苏贵妃的女人合了她与景王的八字，认为她的八字有利于景王的病情，可以用来冲喜。但她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所以便由苏妃指给了景王作侧妃，也没有大张大办，悄悄从侧门抬进府里就算完事。

至于这个景王……

乔雪薇看着小蓝总结的原身对景王的印象：病秧子、常年卧床、鲜少出门、脾气捉摸不定，嫁过来等同于守活寡。

所以原身这先是与心上人无缘，然后又嫁给了这样的人，觉得后半生无望，最终才会选择自杀的？

乔雪薇又看了看那兔子和那包药的纸包，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还有其他的吗？比如她喜欢的人的信息？”乔雪薇问道，“身份啊、画像什么的？”

“只能复原出一个模糊的画像，”小蓝说道，“海马体受损严重，只能摘出这些信息。”

乔雪薇看到了小蓝给复原的画像，画像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只能看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和五官，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衣的男人。

“看起来……好像是个帅哥的模……”

乔雪薇话还没说完，就骤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攥紧了心脏，疼得她扶着桌子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