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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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和封氏相认之后，两人又是哭又是闹，两个人皆是昏死过去几回！众人好不容易方才劝止住！

随后众人劝封氏和香菱落了座，香菱倒是不哭了，只是呆呆的样颇为惹人怜爱，而封氏还是落泪，只是却死死的抓着香菱的手，好像怕香菱下一秒就又不见了一般！

虽然封氏这样说，但是宝钗和黛玉还是再三要封氏确认，封氏哭着点头道：“绝对是我的英莲，她和小时候的变化不大，尤其是这颗痣，纵然是像，没有再这般像的了！”

宝钗闻言，便是提起了自己家买香菱的过程，封氏一听，便是疑惑的看向宝钗道：“若是这般说，英莲应当是过过金陵府衙大堂的？”

贾家人一愣，皆是点了点头，黛玉对封氏道：“原来的金陵知府贾雨村是我爹爹提拔的，也曾做过我的蒙师，后被委任了金陵知府的位置，有了这层干系，所以宝姐姐家里才………”

黛玉有些疑惑的听了话，和宝钗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心中不妙的味道，看着封氏脸色苍白的样子，宝钗轻声道：“夫人？您这是………”

封氏抬起头，看着贾家人有些艰涩的道：“金陵知府贾雨村，原来未发迹之时与我家老爷是好友，我家老爷多有接济，后来他做了金陵知府，我家老爷却因为英莲的事情………”

封氏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黛玉和宝钗道：“此人后来对我再三保证要派人找回英莲，还娶了我身边的丫鬟娇杏为妻！若是如此，他，他应当是见过英莲才对啊！”

众人顿时大惊，随后心中也是不免升起了一层寒意！贾雨村要是当初真的经常出入甄家，不可能短短的几年时间，就认不出香菱来了！

也就是说，当初贾雨村是知道香菱就是昔日恩公家的女儿的！但是即使是这样，在面对一个发卖香菱的官司的时候，贾雨村却为了攀上贾家和薛家，好不犹豫的就把香菱踹进了火坑！

还是………香菱的确不是英莲，所以贾雨村才这么判的？

这下在座的众人都是有些举棋不定了，就连原本笃定的封氏都有些茫然了，因为贾雨村这个人她们都见过，尤其是黛玉，这个人还曾经做过她的老师！

这………贾雨村浓眉大眼的，实在是不像会这么禽兽不如的人啊！

终究还是宝钗冷静，便是提出来道：“正好如今贾雨村也在京中为官，之前还曾登门拜访过，夫人既然说贾雨村之妻是您曾经的丫鬟，那么便请您修书一封，我叫人送给贾雨村的妻子，两相印证，便可确定了！”

封氏急忙的点头应下了，黛玉便是笑道：“纵然是要做，这么晚了，怕也不成，不如明日邀来过门一叙，方才妥当。”

宝钗也笑着道：“说的是，纵然要做，不急于此时，只是还是写封信提前问问。”

众人闻言急忙称是，黛玉笑着道：“这信，也不好言明，须得是虚虚实实，方才是好。”

众人闻言一愣，宝钗却十分赞同的点头笑道：“是了，颦儿说的是，纵然夫人之前有成全之恩，只是到底是多年夫妻，若是此事坐实，多少对这贾雨村是有几分不利的，夫人还是当用些春秋笔法方才是好。”

甄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时众人摆下笔墨，甄夫人亦是通文墨的，又有宝黛提点，不一会儿便写妥当了。

信中只是略略提及自己要进京寻找女儿，还要娇杏帮自己问问，贾雨村之前说帮自己寻找香菱的事情，并且邀请娇杏来自己住的地方一唔。

当然不好直接写宁国府，便填上了薛家的地址，宝钗只说到时候帮甄夫人旁敲侧击便是。

甄夫人自然又是好生感激，宝钗摆摆手表示香菱和薛家关系匪浅，我们理应如此的，随后又叫莺儿去宁国府送信，这方才算了了此事。

甄夫人仍是爱怜的抚摸着香菱的脑袋，香菱仍旧是呆愣愣的，显然今天发生的一切对香菱来说还是有些刺激了。

夜色已深，甄夫人自然是想和香菱在一起的，但是可惜香菱如今是宁国府的丫鬟，更何况还和贾璟已有了夫妻之实，岂能随意住在外面？

甄夫人没有贾璟的许可，更是不能随便出入宁国府内宅，这宝黛就爱莫能助了，她们虽然各自在宁国府有各自的力量，可到底都还不是宁国女主，宁国府的人不会听她们的，她们自己也不会充大去替贾璟做主！

另外香菱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到底是以为此生再难见的母亲重逢了，香菱的心情复杂是肯定的。

这么多年本来以为已经澹然了，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母亲，却还是忍不住的情绪激动！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甄夫人，也有好多话想对甄夫人说，甄夫人同样如此两人依偎在一起又哭又笑说了许久，基本上靠着依稀的一些残存记忆彼此也都能确定了彼此确确实实是血亲之人！

所以彼此就更舍不得彼此了，一直聊到深夜，香菱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回宁国府了，甄夫人虽然很想和女儿在一起，但是也知道女儿现在的身份，虽然心绪复杂，但是更多的也是对女儿的愧疚，所以也得好好的捋一下思绪，便也没有理由拦着女儿了。

众人看着香菱洒泪而去，甄夫人也是擦着眼泪千恩万谢的对众人告别了，虽然两人走了，但是房间内的气氛却仍旧是十分沉默。

宝玉闷声闷气的道：“这些官儿都是怎么办事的！就该将那些人贩子千刀万剐！”

贾环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是那个贾雨村过手的，既然基本能确定香菱就是甄英莲，那么这个贾雨村这样做，就是恩将仇报，此等心性………”

素来嫉恶如仇古道热肠的“女侠”湘云拍桉而起道：“这狗官现在在哪儿？我要去弄死他！人家甄家待如此不薄，他居然这么做事！我呸！早晚必造天谴！”

贾环语气幽幽的道：“听说这位贾雨村之前来拜访过二哥想要转投宁国门下，二哥不耻其为人命人赶了出去，这位便投了旧党，设计害了户部尚书张大人，后来还想求二哥帮忙，二哥命人狠狠的羞辱了他一顿之后赶走了，现在人家已然是朝廷的大司马了！看来，二哥是早就看出了此獠心性不纯！”

宝玉摇头道：“这朝廷用这样的人做官，也不怪如此恶臭了！”这话就不该你一个国公府的二公子说，所以大家都没搭理宝玉。

反倒是湘云一时义愤不已，连连表示等贾璟回来了要和贾璟一起上门狠狠的教训教训这个该死的贾雨村！

惹得众人一阵好笑，黛玉确实听湘云如此说不免叹了口气：“二哥哥若是回来，该怎么面对这位甄夫人还是个问题呢………”

众人闻言面色也是微微有些古怪，甄夫人方才没说，但是显然肯定是对女儿做丫鬟不满的，再者说没发现之前也就算了，如今都找到女儿了，又岂会叫女儿继续做丫鬟？

但是贾璟虽然性情和善，又哪里是个愿意吃亏的？这件事该怎么办，还是个未知数呢………

宝玉反倒是十分高兴的道：“就该是这样，香菱这样的女儿家，原不该如此埋没了她！如今放人家走才是正经！”

宝玉说的轻巧，又有什么资格替贾璟做决定？莫说是贾璟会不会放，就算是放人了，如今的香菱都未必愿意离开贾璟………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替贾璟发愁了起来！

“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

“捷报！捷报！宁国侯今日提兵十万进京献俘！捷报！”

一大清早兵部的传令校尉便是头戴红翎背插三旗大吼着绕着神京城狂奔！

这都是永熙帝的意思，贾璟的这次平播没有上次三山堡那般仓促，算是永熙帝一手主导的战争，所以永熙帝是很看重的！

前几朝都是文治武功声名赫赫，虽然永熙帝不说，但是也确实是十分遗憾自己没有武功傍身的，他也不想擅自发动大的战争，所以永熙朝怕是只有文治了。

谁料到播州之战打的如此漂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一举抵定了中原王朝对西南的掌控力，其意义完全不亚于贾璟之前打的三山堡之战！

毕竟古今帝王收拾北面的多了，北面不一样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贾璟都把对面大汗一家子都快抓回来当猪养了，这不立马又蹦出来个宝音可汗女可汗？所以北面也就这样了，也不会有什么建树。

而抵定西南之功可就不一般了！往大了说完全是足以煊赫千古的功名！

有此一战，就算是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中原政权也依旧能牢牢的将西南掌控在手中，西南之民有此方才能一直认可自己是一个国家的概念！

所以可以说是堪比拓土开疆之功！更何况这个功劳和之前的三山堡不同，那是贾璟一个人的高光时刻，完全把朝廷君臣给掩盖了过去，而这一战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在永熙帝的指导操纵之下完成的！

是属于永熙帝的战功！

这让“偏科”极其严重的永熙帝如何能够不重视？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也是遗憾，那就是自己始终没办法证明自己不弱于任何一个曾经的皇子包括他一直敬仰崇拜的宁王！

但是他只是在文治上证明了自己，却从未证明过自己在武功上面的实力，但是这一战，实实在在的打出了永熙朝的武功！

所以永熙帝自然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把文宣工作跟上，把这渲染成永熙第一大战！

所以贾璟也一直在汇报自己的动向，永熙帝早就彩排了一场盛大的献俘显而易见的，这一战的功臣们，也必然会因为这一战，而直达天际平步青云！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一大早神京内便是各处便是都鼓噪了起来去！神京百姓在无数的报捷的校尉的鼓动下，都是精神振奋的走上了街道！

在得知了贾璟即将回京献俘的时候，本身早就知道了平播之战胜利的神京百姓还是鼓噪了起来，甚至不少人都自发的拿出了鞭炮来！

人们走街串巷互相恭喜，神京城上下洋溢在一种兴奋之中，人人都沉浸在国家自豪的激动情绪之中！

这种情绪在午时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因为随着响彻天际的景阳钟响之后，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一支威武的队伍缓缓的从紫禁城内走了出来，这只队伍全部由锦衣卫组成！

明黄色的伞盖以及后面九龙盘踞一般的巨大龙辇都昭示了这只队伍的主人的身份………皇帝出巡！

这个消息像病毒一样在神京百姓中迅速传播！永熙帝自打入主紫禁城之后也就太上皇大行的时候送过灵，除此之外十几年如一日的从来没出过门！

而今天，永熙帝居然亲自到德胜门迎接贾璟大军了！百姓们蜂拥而至，皆是围住了永熙帝的车架高声呼喝！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吾皇万岁啊！”于是唿剌剌跪倒了一片，皆是高声磕头大喊道：“吾皇万岁！”

车辇之上戴权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对众人道：“陛下有旨！百姓平身！今日朕与民同乐！共贺国庆！诸位不必拘礼！”

众人一听永熙帝这样说，便是都更是兴奋了，便是皆是兴奋的欢呼着簇拥着永熙帝的车辇上前。

站在跟在御辇之后的是宗室，再后面则是文武百官，皆是穿着非常正式的朝服，显然也知道永熙帝今天的目的！

而后面许久不见的义忠亲王李钩以及和永熙帝十分不对付的几位太宗皇帝生子都在队伍当中，看到这副场景，他们的脸色却没有众人这般兴奋，相反变得十分凝重！

“五哥，你看……”

李壑澹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轻声的叹了口气道：“老四做大，是迟早的事情，今日之事过后，老四的声望只会更高！”

大家虽然都知道，但是此时他一说，众人还是难免的脸色又是阴沉了些许！

同样脸色也有些许不太好看的是后面的弘治勋臣们，原因自然更是简单，看不得贾璟好罢了………

他们这边两个国公出去，一个什么也没捞着，在外面绕了一圈儿差点儿被这些喝兵血的草包给气死，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另一个倒是遇上叛乱了，结果呢？还不如没遇到！淇国公宋清因为这一战可以说是脸都丢尽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两位国公的日子最近过得也并不好，底下的人因为这件事，对他们两人的意见都是很大，两人最近光是安抚下面人都是很难过了！

结果转头一看呢，你小子这边儿鲜花掌声的，可立了大功了是罢？虽然他俩现在已经对贾璟是心服口服了，贾璟再一次展示了他指挥大会战级别的能力，并且出色的打出了几乎足以录入战争史水平的教科书级别的几十万人大会战！

但是越是这样，宋清和吴逵的脸色就越难看！这个小狼崽子，如今已经彻底的做大成为了足以和他们分庭抗礼的人物了！

并且这种感觉在片刻之后被彻底的放大！

永熙帝带着神京城百姓在德胜门翘首以盼的看着远处，夏日午时的烈阳晒的每一个人都心焦，但是没一个人焦躁，场面反而是越发的热烈！

“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齐齐的看向远处，果然只见远处旌旗飘扬，呼和如雷！众人看着缓缓靠近的贾璟军，竟然一时之间有些失声！

十万大军，居然人人身着完全有异于大燕军队的红色鸳鸯战袄的军装，而是穿着一种比贴里要短的白色军装！在阳光照耀下越发白的耀眼！

每一个士兵都穿着白色布面甲，头上带着飞碟盔，一根根白色的翎羽冲天！整齐的步伐好像让大地都有节奏的颤动了起来！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十万人的歌声由远及近！让每一个人都震惊的目瞪口呆！随后便是陡然爆发出冲天的欢呼喝彩！

永熙帝双眼微眯，伸手向后戴权急忙的将“千里眼”递到了永熙帝手中，永熙帝打开来看着远处，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对身边的众人轻声道：“宁侯，练兵绝于天下，自太祖之后，恐怕无人出其左右！”

宁王虽然与士兵们关系不错，但是就连宁王的兵，永熙帝都没见过这般高涨的士气！

但是永熙帝的语气却丝毫没有之前三山堡之战的时候那般自豪兴奋，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甚至连刚才的略微兴奋的神情都是澹然了！

陈兴心中一动，便是悄悄的微微侧身看向了一旁的上官仪，上官仪却是双目微阖故作不知，陈兴便也收回了视线。

而一直跟在永熙帝身后的几个人却用有些古怪的语调兴奋的道：“我伟大的陛下，您的眼光能够看穿高山流水，是如此的高远！是的是的！您说的是的！臣子我走遍了这么多个国家，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军队！哦！上帝！我敢打赌，这只军队甚至能够扫平整个欧罗巴大陆！”

永熙帝的双眼狠狠的眯了起来，那几个官员虽然穿着大燕的翰林官袍，但是却是金发碧眼，一看便是异族之人！

永熙帝缓缓的收起手中的千里眼轻声道：“思汤南，你的意思是说，这支军队，能够横扫你口中的那个分裂了几百个国家的欧罗巴大陆？”

那几个官员彼此之间叽里咕噜一阵，随后那个官员便是上前对永熙帝躬身道：“回陛下，我们一致认为，若是没有船队的话，这支部队如果能够走到欧罗巴大陆的话，那么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阻拦他们！当然，您也知道，臣的国家是在一座岛上，而大燕的水师恐怕………”

这话如果是贾璟自己说，贾璟也完全有这个自信的，他练出来的部队，不说是现代化，最起码也是足够近代化了！

如果不考虑还没发展起来的水师，只是从陆上打过去的话，再不考虑漫长的补给线，以贾璟手上这支军队的军事素养，扫平欧洲做回自己简直就是不要太轻松！

但是问题是，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啊………

永熙帝也同样是对征伐欧罗巴大陆那远到天边儿的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他只要知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就足够了！

因此永熙帝的双眼微眯，薄似利刃一般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这只军队，一个相当于五倍的玉麟军的军队，贾璟一手训练起来的军队，真的会听自己的命令旨意吗………

陈兴脸色微变的出列道：“陛下！请按礼部所排顺序检阅您的军队！”

上官仪似乎也是回过神来了，也是出列道：“陛下，大胜之日，还请您下旨！”

永熙帝眼中的冰冷疑虑缓缓的收敛，随后点头道：“诸位爱卿，与朕一起迎接此刻！”

“陛下英明！”

众人缓缓的走下了城墙站到了高台上，军队之中身着蟒袍的贾璟也是急忙策马上前翻身落地抱拳道：“吾皇万岁！臣璟奉旨意出京！提天子剑！显我王天威！今诸恶毕尽！四海皆清！还请陛下查阅！”

永熙帝原本的疑虑在看到贾璟之后，莫名其妙的便是烟消云散了，转而便化作了说不尽的满意，不愧是朕亲手养出来的老虎！如今已有吞狼之威！

朕的教育没有问题！皇子们不行肯定不是朕的问题！

永熙帝暂时的将疑虑压在心底，微笑着点头缓缓的走了下去，贾璟高举着尚方宝剑，永熙帝伸手接过了宝剑，随后抽开看了看，轻轻的对贾璟道：“做的不错。”

贾璟低头：“皆赖陛下隆恩臣方足以放手施为！臣不敢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