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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说着,也是有些难过的道:“我只说她悄悄的拿了出去,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送来就完了,谁知她就忘了,,,今日偏又闹出来,问她想也无益了。”
这话说的绣桔都无语了,你明知道她是偷走了,还承望她给你送回来?
于是绣桔便是骂道:“何曾是忘记!这个老虔婆是试准了姑娘的性格,所以才这样!”
迎春难过的低下了头,毕竟她亲娘死的早,和乳娘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如今自己亲近的人变成这样,和外人一并欺负自己,她心里自是说不出的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绣桔见迎春难过,便是一狠心道:“姑娘也别难过,跟这样的人犯得上吗?我竟走到二奶奶房里将此事回了,或着人去要,或省事拿几吊钱来替她赔补,只要姑娘的一句话,如何?”
迎春闻言便是怕被凤姐儿盯上,于是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一句话说的绣桔更是憋气:“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骗了去呢,我竟去的是!”
说着直接就走了,迎春想劝住,只是她又去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由了她。
绣桔方要去回了凤姐儿,叫她去处理,谁料迎春的乳母子媳王柱媳妇正因她婆婆得了罪,来求迎春去讨情,站在门口,一时听绣桔说金凤一事,且不进去在外偷听。
就是因为太了解迎春了,所以她们知道迎春性子懦弱,明知道自己等人偷了金凤,估计也是不敢说出来的,因此都是没当回事儿!
这还腆着脸上门来求迎春去说说情,能让她婆婆重新进来做事呢!
谁料迎春懦弱,这两个丫头却是一个比一个强硬!
如今见绣桔立意去回凤姐,心中便是暗道不好,情知这件事估计是腾不过去了!
况且自家现在又有用的到迎春的地方,只能是急忙的进了来:“姑娘先瞒着!”
绣桔见她站在门外,自是冷哼一声,却也站住了脚见她怎么说。
那王柱家的陪着笑小意道:“姑娘,你别去生事,姑娘的金丝凤,原是我们老奶奶老湖涂了,输了几个钱,没的捞梢,所以暂借了去。”
绣桔听的这话不免的便是冷笑连连阴阳怪气的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借’这么金贵的东西的呢!不告而取,主人家发现了,成了借了!”
王柱家的自是尴尬的笑了笑,却还是一口咬死道:“果然是借了去的!原说一日半晌就赎回来,怎么敢随便拿姑娘的东西?只是因总未捞过本儿来,就迟住了,这不可巧今儿又不知是谁走了风声,弄出事来!虽然这样,到底主子的东西,我们不敢迟误下,终久是要赎的!”
绣桔闻言自是仍旧抱胸冷笑不语,似是对王柱家的脸皮厚度无语了!
王柱家的便是急忙的对迎春道:“如今还要求姑娘看从小儿吃奶的情常,往老太太那边去讨个情面,救出她老人家来才好。”
迎春先便说道:“好嫂子,你趁早儿打了这妄想,要等我去说情儿,等到明年也不中用的!方才连宝姐姐林妹妹大伙儿说情,老太太还不依,何况是我一个人?我自己愧还愧不来,反去讨臊去。”
迎春一来没这个脸面去说情二来不敢,三来王柱家的这做的实在是有点儿不干人事儿了,,,
绣桔因此便是柳眉倒竖的呵斥道:“赎金凤是一件事,说情是一件事,别绞在一处说!难道姑娘不去说情,你就不赎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凤来再说!”
王柱家的见迎春拒绝了,再加上一边的绣桔对她没鼻子没脸的,立马脸色便是变了!
她也是欺负迎春素日好性儿,越发的嚣张了起来,见事情一样没办成,绣桔还在这里搅局,当时便是脸色一沉,冷笑连连!
还不等绣桔诘问,便是挑着眉冷冷的道:“姑娘,你也别太仗势了!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不仗着主子哥儿多得些益,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只许你们偷偷摸摸的哄骗了去?”
绣桔闻言顿时便是被气得笑了:“我们何时哄骗姑娘钱财了?至少现在丢金凤的可不是我们!”
王柱家的闻言便是冷笑道:“自打邢姑娘来了,太太吩咐一个月俭省出一两银子来与舅太太去,这里饶添了邢姑娘的使费,反少了一两银子!常时短了这个,少了那个,哪个不是我们供给?谁又要去?不过大家将就些罢了!算到今日,少说些也有三十两了!我们这一向的钱,岂不白填了限呢?”
绣桔是彻底被这个婆娘的脸皮震惊了,还不等说完,当头便是啐了一口骂道:“作什么的白填了三十两!我且和你算算帐,姑娘要了些什么东西?说!你今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与你没完!”
迎春听见王柱家的扯到了邢夫人身上,唯恐说些不该说的,再一看绣桔也是要和王柱家的闹,生怕闹大了,不免的便是劝解了起来。
两人不听劝仍旧吵着,迎春无奈只能是打断道:“罢了罢了,你不能拿了金凤来,不必牵三扯四乱嚷的,我也不要那凤了,便是太太们问时,我只说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的,出去歇息歇息倒好。”
说着居然就叫绣桔去倒茶来,让这媳妇吃了茶就快回去罢!
绣桔闻言更是怒了:“姑娘虽不怕,我们是作什么的,把姑娘的东西丢了却是我们的不是了!”
说着便是对王柱家的破口大骂道:“你们手脚不干净,欺负姑娘软弱,这功劲儿被发现了,却倒打一耙,倒赖说姑娘使了你们的钱,这如今竟要准折起来!你们不知道几辈子的奴才秧子倒向主子讨起债来了!满世界打听打听去!自打盘古开天到了如今,可有这般的道理!倘或太太问姑娘为什么使了这些钱,敢是我们就中取势了?这还了得!”
一面骂着,一面气的直发抖,不免的自己又气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里间司棋早就是听不过去了,只是身子不爽利腿脚发软,却也是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掀开了帘子,冲了出来,上来便是噼头盖脸的帮着绣桔和王柱家的掰头起来了,,,
迎春劝完那边劝这边,两边都不听她的骂的是热火朝天,甚至还跑到门口骂起来了!
迎春无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起身在书架上自拿了一本《太上感应篇来看,,,
三人正自骂着呢,可巧宝钗,黛玉,宝琴,探春等因恐迎春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自在,都是约来安慰她,走进了坠锦楼的院子,便听见吵嚷的声音!
四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搭理这吵架,探春从纱窗内一看,只见迎春倚在床上看书,若有不闻之状。
一旁门口几个人吵的正欢,她倒是还躺在床上看书,探春见状也是不免笑了。
小丫鬟们忙的打起帘子,报道:“姑娘们来了。”
迎春听见了这方才急忙的放下书起身迎接,王柱家的见有人来了,又见探春在内,素知探春是个不好惹的,也不用人劝,自己就灰熘熘的要跑了。
探春方坐下便对迎春笑道:“才刚谁在这里说话?倒像拌嘴似的。”
迎春笑道:“没有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她们小题大作罢了,何必问她?”
探春笑道:“我才听见什么金凤,又是什么没有钱只和我们奴才要,谁和奴才要钱了?难道姐姐和奴才要钱了不成?难道姐姐不是和我们一样有月钱的,一样有用度不成?”
探春果然不愧是探春,三两句话锋芒毕露,顿时就是叫刚要悄悄的跑出去的王柱家的脸色都白了!
司棋绣桔闻言也是一脸快意的道:“姑娘说的是了!姑娘们都是一样的,哪一位姑娘的钱不是由着奶奶妈妈们使,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是算帐,不过要东西只说得一声儿!”
司棋冷笑着抱着胸看着已经躲到门外的王柱家的冷嘲热讽道:“如今她偏要说姑娘使过了头儿,让她们家赔出许多来了!我呸!都是做奴才的,哪里不是姑娘的钱?究竟姑娘何曾和她要了什么?你要说,也说个清明,咱们好歹扯个单子出来!”
探春闻言便是笑道:“姐姐既没有和她要,必定是我们或者和她们要了不成!你且叫她进来,我倒要问问她,究竟是我们用了她什么!”
迎春闻言便是急忙劝阻笑道:“这话又可笑,你们又无沾碍,何得带累于她?”
探春闻言便是急忙笑着牵着迎春的手道:“这倒不然!我和姐姐一样,姐姐的事和我的也是一般,她说姐姐就是说我。”
这话一说,宝钗看了探春一眼,又悄悄的看向黛玉,黛玉自也是面色古怪的笑了笑,,,
这贾家人的心眼子,或许真的都长到三丫头身上了,,,
探春笑眯眯的说着:“我那边的人有怨我的,姐姐听见也即同怨姐姐是一理,姐姐心软,不舍得罚她们,难免的就叫这起子小人欺软怕硬的羞辱了,妹妹倒是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
说着探春便是双眼微眯的笑着看着那王柱家的,只看的她浑身冒寒气!
探春这方才冷冷的笑着看着王柱家的对迎春道:“咱们是做主子的,自然不理论那些钱财小事,和奴才论这些,平白的失了身份,只知想起什么要什么,也是有的事!但不知这金累丝凤因何又夹在里头?”
那王柱家的生怕司棋绣桔把事情抖搂了出来,当即便是抢着掩饰干笑着道:“姑娘明鉴,当时我们婆婆替姑娘收着来着,未成想一时去和她们玩了起来手上输了个精光,那帮婆子们竟怂恿着将姑娘的金凤押了上去,原想着一时赎回来,不然也是一个园子里总归跑不了,谁料昨晚上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儿,这方才耽搁了!”
探春哪里不知道她们这帮奴才的德行?知她用话搪塞哄骗当即也是笑道:“你们所以湖涂,你奶奶如今既已不是了,何必再平生事端?只管都推上去就是了,一发的用钱赎回来,还能砍你两颗脑袋不成?”
王柱家的一颗脑袋都不愿意被砍!这不方才过来闹得?所以探春这样说,王柱家的只有闭口不言了。
探春也知道她的意思,便是笑着道:“你依我,竟是和你二奶奶说说去罢在这里大声小气,如何使得。”
一句话彻底叫王柱家的说不出话来了,她哪里敢去找王熙凤闹?
只是她不敢却也由不得她了!
探春神神秘秘的笑道:“我不听见便罢,既听见,少不得替你们分解分解。”
探春斜靠在锦靠上,支着香颐,对着待书使了个眼色,侍书见了,便是出去了,没片刻,便见平儿进来了!
宝琴见状当即便是拍手笑说道:“三姐姐敢是有驱神召将的符术?”
宝琴也不傻,当即就想明白了,怕是探春回去之后就想到了今日这王柱家的会因为她婆婆的事儿找迎春闹!
故而这一大早才跑到了潇湘馆又跑了回承毅伯府,将两个最有重量级的姑娘都给请了来了!
原本推掉了一堆事情来的黛玉和宝钗还有些纳闷儿呢!现在看到平儿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当即也就是明白了!
不免是哭笑不得,探春这丫头这小脑袋瓜现在怕是转的比谁都快了!
黛玉被宝琴这么一说逗得也是笑了:“这倒不是道家玄术,倒是用兵最精的,所谓守如处女,脱如狡兔,出其不备之妙策也。”
宝琴嘿嘿笑着看着黛玉道:“林姐姐如今不看诗书,开始读兵法了!”
黛玉被她调侃的脸色一红,不免瞪了她一眼,宝钗见她俩在一旁咯咯叽叽瞎闹,便是瞪了两人一眼,黛玉和宝琴都是干笑了一声,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探春见平儿来了,遂问:“你奶奶可好些了?真是病湖涂了,事事都不在心上,叫我们受这样的委曲。”
本来笑着进来的平儿当即就是连忙道:“姑娘怎么委曲?谁敢给姑娘气受,姑娘快吩咐我。”
王柱家的一见着平儿,心里立马就是怕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她们这样的仗着奶过姑娘公子算是半个长辈还真不怕她们,而对于平儿这样直接管到她们头上的人,那就是怕的不行了!
因此王柱家的急忙讨好的便是要平儿坐下:“姑娘坐下,让我说原故请听。”
平儿闻言便是大概的知道准是这个王柱家的惹了三姑娘不高兴了!
当即便是正色道:“姑娘这里说话,也有你我混插口的礼!你但凡知礼,只该在外头伺候!不叫你进不来的地方,几曾有外头的媳妇子们无故到姑娘们房里来的例?”
绣桔闻言见王柱家的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是快意的冷笑道:“你不知我们这屋里是没礼的,谁爱来就来!”
平儿闻言便是对绣桔道:“都是你们的不是,姑娘好性儿,你们就该打出去,然后再回太太去才是。”
王柱家的见平儿这样说,红了脸不敢说话了。
探春这方才对平儿敲打道:“我且告诉你,若是别人得罪了我,倒还罢了,如今那住儿媳妇和他婆婆仗着是妈妈,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如此这般私自拿了首饰去赌钱,而且还捏造假帐妙算,威逼着还要去讨情!”
平儿闻言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双眼微眯的看向王柱家的,平儿性情柔和,但是一这样脸色阴沉下来还真有些吓人!
探春笑着看着平儿,用下巴指了指司棋绣桔:“你没来前,这位可是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叫,二姐姐竟不能辖治,所以我这才看不过多管闲事。”
平儿忙笑道:“这算什么多管闲事?姑娘们原是血亲,谁房里的不听话了,也都该这样被拖出去打死!”
探春闻言便是轻哼一声笑道:“你倒也不用说这些好话哄我,我们敢打死谁?请你过来也只是为了问一句,还是她原是天外的人,不知道理?还是谁主使她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挨个儿点卯的治我和四姑娘了?”
平儿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声,情知探春今儿这么早把自己叫过来敲打,八成还是因为对凤姐儿最近的动作的不满!
一是来和迎春拉近关系,不要因为昨晚的误伤坏了姐妹情分,二就是借题发挥,也敲打敲打王熙凤!
平儿当下不敢怠慢,急忙的便是陪笑道:“姑娘怎么今日说这话出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
探春闻言却是越发的冷笑道:“这俗话说的好,物伤其类,齿竭唇亡,兔死尚且狐悲,何况人呢?一想那一日这光景,我自然有些惊心。”
一句话将平儿辖制的是欲仙欲死,心内越发小心!也是叫宝钗黛玉更是面色古怪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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