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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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脚下一堆酒瓶，那向惨白的脸也因为喝太多酒变成了绯红。

发丝凌乱，神情也有一些迷醉，如同一只绝望的狮子，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显得是那么的孤寂，黯然神伤。

而林简一进来，看到的正好是这样一幕。

突然被他一个电话叫来，林简也是一脸疑惑，在看到程钰之后，她便觉得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程钰这个模样。

“程钰。”林简放下手中的包，走了过去。

“哦，你来了。”程钰发红的眼睛看着林简，又喝了一口酒。

“你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程钰仰头看着林简。眸色有些暗淡。

“我只是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人做了错事，不管时间多久，也总有一天会报应在你身上。”

林简觉得程钰应该在说柳兰茜，便觉得程钰应该是受了某些刺激，想必跟他母亲的事有关。

不过她能理解程钰，毕竟亲生母亲是杀人犯这个事实，的确需要再消化消化。

程钰随手将酒瓶扔在了地上，还在想他爸妈的那些事，其实他也想不在意，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是他发现，怎么都忘不掉。不管他如何想忘记，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有那些不堪的真相在。

林简随即坐在了他的旁边，看着前方。

“你无需这么伤心，不管别人做了什么，跟你无关，他们也不会怪到你身上。”

“可是我会怪。”程钰扭头看着林简，语气中充满着无奈。

甚至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耻辱，而他怎么也洗不掉那种耻辱，越发让他觉得恶心。

“其实，你想通了也好。”林简双手交叉在前方，淡淡的说道。

“是你的母亲做的那些事，哪怕你没有做，你也一样要受人白眼，要受所有人的责骂，虽然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程钰，你要明白，你无辜，那些受过伤害的人，何尝不无辜，你妈妈有活下去的权利，他们也有。”

林简扭头看着身旁的程钰“就像当年的许家兄妹，想想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当年铺天盖地的许董事长害死了那些人，后来妻子下跪，记者媒体们仍然不依不饶，那种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遭遇，其实比起他们来，你幸运多了。”

这个世界上，即使没有感同身受，但总有一堆吃人血馒头的人，将事情无限放大，美其名曰“真相。”

可是那些真相，不过就是他们所谓的真相，没有人有一个因为一个人而评判另一个人，更没有一个人能因为网上那些虚拟的东西，而去伤害他们。

就好像现在，所有的人都会是误会，可是，那些被伤害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有的时候，更可怕的，是舆论，是人心。

程钰的心里更加闷得慌了，他的嗓子也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其实，我本应该早点知道的，只不过我太蠢了，才会相信他们的话。”

“程钰。”林简继续说道“事已至此，你再如此也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如果有心，倒可以多多关心许家兄妹，也许他们的心里，更不见得比你好受。”

林简一直觉得，靠仇恨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里的那根线，大概就只剩下恨了，如果有一天，大仇得报，那可能就没有什么牵挂的。

程钰牙床微颤……是吗？

“再说了，他们两个报仇心切，万一再遇到什么困难，恐怕就不那么顺利了。”

程钰的脑袋瞬间清醒，是啊，程祁临还好好的在那里，他又怎么会让嘉铭哥安生呢？如今他让妈妈顶罪，虽然将自己抛得一干二净，可是事实，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啊。

这么一个恶魔在身边，装着叔叔，或者是干爹，那伪善的样子，如何受的了！

林简将右手轻轻放在了程钰的肩膀上“你怎么了？”

“我……”程钰有口难言，想跟林简说说那些事，却又觉得不能告诉林简。

并非他不信任林简，怕的就是，林简不信任他，最后流露到程祁临那里，一切都晚了。

算了，就这样吧，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你如今更应该借此契机，好好去搞事业，这样，日后你妈妈也不会再为你操心了。”

“说得容易，往往做起来难，我觉得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我都不配拥有，因为他们并非是属于我的东西，既然不属于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争抢呢。”

林简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这种说话。

“既然属于程董事长，您身为他的儿子，便当然有资格。”

程钰歪着头，靠在了墙上，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谁知道他那些资产是什么来的呢。如果没有当初许叔叔的事件，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越想。程钰的心里，除去悲伤之外，更多的只是愤怒。

按照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来将。碰见的要么是对他阿谀奉承要么都是跟他一样，吃喝玩乐，却不曾做过出格事的公子哥。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得很安逸，安逸的他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应该如此安宁。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的恶人存在，两面三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这些恶人，却是他的父母。

“如果不喜欢，那就改变现状好了，程钰，如今你在这里顾影自怜什么都不能改变，我若是你，就要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是谁非。”林简看着程钰，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但是我大约能够想到，你妈妈，兴许的确是做了那些事情，又或者，是其他的人，可是程钰，你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你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将那些夺了别人的，还过去而已，又或者，你也可以改变现状，而唯一，改变现状的方法，就是你身处高位，这样，你才有能力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

程钰扭头看着林简，好像明白了些许。

“来。”林简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瓶啤酒。

程钰举起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啤酒入肚，程钰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啤酒瓶，恨不得将它给捏碎，可是最终，却只有他自己感觉到了疼痛。

就好像现在，坐牢的坐牢，松口气的松了口气，报仇的报仇，而他呢？注定在人潮中无所适从。

等程钰回家的时候，程祁临还坐在客厅里，看上去脸色十分不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右手还不停德在旁边敲击着，目光有些僵硬，静静的看着远方。

“二少爷。”

听见声音，程祁临紧绷的神情方才放松了些，看来程钰虽然胡闹，但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拎得蛮清的。

程钰一进门，看到他最不想见的人此刻正坐在大厅等他，说是等他，不过就是以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闻着一身的酒味，皱起了眉头。

“又去喝酒了。”

程钰压根就不想回答，只是嗯了一声便迅速走上楼梯。

“站住！”程祁临喊住了他，见程钰对他视而不见，有些不太高兴。

“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教你的，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

程钰停下脚步，依旧背对着程祁临。

如今对方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很虚伪，明明是偷偷摸摸的恶魔，却故意装得善良，简直贻笑大方。

“程钰！”程祁临加重了语气，看向程钰的的眼神更加凌厉了，充满了不满。

窗外的风还在不停的刮着，a市的天，已经到了梅雨季节，时不时就会下来一场雨，洗净一切肮脏。

程钰在栏杆上拍了一下，随即便转头看着程祁临。

“爸，你不是一直都清楚我是这样的吗？如今不跟你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祁临微讶，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来一句，瞬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程钰的态度变化太快了，让他不得不怀疑。

“你今天去看你妈妈了？”

“就是问问而已，她还真是没有让你失望，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

程祁临皱起眉头，不太敢想深层次的东西。

“既然是她做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做了错事，当然得承担。”程钰说话的时候还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程祁临，完全就像说给他听的。

而程祁临的目光，亦没有一点躲闪。

程钰嘴角上扬，冷冷的笑了笑，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要是真愧疚的话早就承认了。

不对，程祁临看着程钰，哪怕他知道了是柳兰茜杀了人，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个态度，除非是他知道了什么。

可是按照程钰咋咋呼呼的性格，如果真的知道了什么，肯定会跟他对质的。

“爸，其实我现在觉得您做得很对，毕竟大义灭亲，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所以，我很佩服你，也很支持你。”

“嗯。”程祁临明显心不在焉。

“爸。”程钰走下楼梯，目光却不曾离开过程祁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一路走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你应该早点让我见我妈的，毕竟这样，我就不会做这种蠢事了，更加不会……怀疑你。”程钰长得好看，漆黑的眸子就这样审视着程祁临，总让程祁临有种自己被盯上他的感觉一样，不是很舒服。

“其实我之前还真的怀疑过你，毕竟你跟我妈是夫妻，可是你却让卢博放弃审判，实在是让人怀疑，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毕竟帮理不帮亲嘛。”

“行了，程钰，这事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

“过去？”程钰向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呢？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不，确切的说是犯罪了，那么又怎么能过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过去了，嘉铭哥跟嘉禾姐呢？爸，你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就不愧疚吗？”

程祁临握住了右拳，脸色铁青，这个程钰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跟害死了你的好朋友，包括他的妻子，还有火里逃生的干女儿，跟这种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生下了我，你难道不觉得愧对他们吗？”

“程钰，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这不能混为一谈。”

“不。”程钰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程祁临侧过头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连程钰他都控制不住了。

“程钰，我已经失去了你妈妈，如今你还想让我继续失去你吗？”

程钰听着这话，觉得真的很可笑，一个拿着他威胁他妈妈坐牢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他呀这里讨论亲情，甚至当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都觉得可笑。

“没关系的，没了我，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很开心，不管是大哥还是爸你，至少我以后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了，也不会惹你们不高兴，所以，你们可以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呵呵。”程钰继续后退了两步，一个人笑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呢？你们这些人的世界，永远都只有金钱，只有利益，只有权利，我又如何能知道你们的所思所想。”

“程钰。”程祁临走过去，想让他镇定下来，可是这时候的程钰，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范围，无力的靠在了楼梯栏杆上，看上去甚是无力。

“这么多年，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他喃喃自语。

“是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害死了多少人。”

“本来他们跟我一样，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可是都没了，都没了。”

程祁临扶额，大概觉得程钰喝醉了，又受了他妈妈的刺激，有些疯疯癫癫，他如今的状态，还真不像是个正常人。

“把他扶上楼去。”

“是，先生。”

一旁的女佣正准备上前，突然程钰便觉得一阵反胃，扭头就跑进了厕所。

程祁临抓住了一旁的栏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程钰还是这个状态，那么，可真的要送走了。

毕竟现在的程钰，完全不知道会给他闹出什么事，索性就送出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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