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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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特意安排与两人相熟的宰相赵元兴作主婚人。瑞王府大门前撒满谷豆，如云在彩星的搀扶下，怀抱宝瓶下了轿，踏在红毡上姗姗而行。柴玮轩站在天地神案前，手持弓箭向新娘身上轻射三箭，借以驱除邪魔。新娘子由众人伺候着跨马鞍，走火盆，行至供案前，在赵元兴的主持下行拜天地大礼。

礼毕，王府嬷嬷引新人走向洞房，宾客合着曲调轻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洞房外，嘻嘻闹闹的人声渐小。新郎新娘双双坐到炕沿上，专门挑选过的子孙满堂的老妇们，将新郎的左衣襟压住新娘的右衣襟，又递给瑞王一柄玉如意。

柴玮轩接过如意，满脸喜色，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围在门外观礼的亲朋们一阵喧闹，“好标志的新娘”，“真是郎才女貌”，“不对，咱们瑞王殿下是郎武女貌，哈哈哈哈”。

大家一面笑闹，一面把拿大枣、栗子、花生等果品往新人身上撒喜，嘴里不住喜庆地喊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夫妻和美”。

一名老妇端上系红线的两只酒杯交到新人手中，新郎新娘各饮半杯，再交换杯子喝尽了杯中酒。在一片笑着，祝福声中，瑞王和懿琨县主的大婚终于礼成。

等他们闹够了，纷纷退到前厅喝酒，柴玮轩方才拉拉新娘子的手，温柔问“饿了吧？让孙名涛给你送些吃的来。”

一脸深情的人满心喜悦，轻轻摇着头，笑而不语。

柴玮轩握紧了妻子的手，在自己手心细细摩挲着，对眼前人似看不够一般。

“有一件事，我只说一次，以后都不会再说。”如云望着丈夫，心中柔软，娓娓而谈，“我爹爹一生只有娘亲一人，外人笑他惧内，那些庸人怎知爹爹对娘是由爱生敬。皇室公卿从来都是三妻四妾侍婢成群，可我从小耳濡目染的却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玮轩，你是皇子，会面对太多诱惑，可是不管怎样，我要你心中只有我一人。”

话未说完，柴玮轩以指尖轻按她唇边，坚定地道“云儿，我们经历了太多，若是那时错过你，我或许不敢说自己终身不娶。可是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柴玮轩得你一人足矣，今生无复他求。”

两人十指相扣静静对视，朝夕相处，历经生死悲欢，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分离与珍惜。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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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夜，柴玮轩才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从前厅回来。他自小贴身的两个大丫头，雪雁和秋夕熟练地扶他到后面净室伺候沐浴。如云独自坐在榻边，心中竟有些怪怪的。想起两人亲密时柴玮轩种种驾轻就熟，那种酸酸的感觉越发升腾起来。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一只大手抚上脸颊。熟悉的气息贴近，仔仔细细地为她摘下金丝凤冠和满头的珠翠，“一整天戴这么重的东西，累不累？不会叫人把它们摘了吗？白白累着自个儿。”

男人的手开始解她的喜袍，如云神情一紧，“腾”地起身四下看去，屋里的下人早尽数退了出去。

灯火灭尽，只留手臂粗的一对大红喜烛燃得热烈。

柴玮轩眼中笑意暧昧，从后面抱住她，“这半年可忍坏我了。”炙热的气息烧在耳畔，知道他这半年不好受，如云羞红着脸顺从着。

喜烛烧得热烈，“噼啪”爆出串串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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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明，柴玮轩半闭着眼睛往身边一搭，竟是空的。妻子连人带衣裳一点痕迹也没有，他惊出一身冷汗，跳起来对着门外大喊“孙名涛！”

“瑞王殿下，老奴在。”

“王妃呢？！”

孙名涛声音里带笑意“娘娘早起身了，见殿下睡得正香，便让老奴守在门外。这会儿王妃正在厨房里备膳呢。”

柴玮轩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下。直到现在，他始终觉得，妻子是自由的，似乎并不属于这烟柳繁华的汴京城，若哪天她想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必定也抛下一切，义无反顾地陪她浪迹天涯。

思绪天马行空，柴玮轩渐渐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忽又坐了起来，妻子在备膳？这个从小恐怕没进过几次厨房的女子能做什么？柴玮轩颇感兴趣，高声吩咐“快伺候梳洗。”

王府厨房里一派忙碌的景象，下人们在王妃，不，其实是彩星的指挥下进进出出。彩星站在如云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却不插手。柴玮轩屏着息，饶有兴味地走到旁边，妻子正小心翼翼地捞起煮透的银杏果放入清水中，旁边砂锅里，小火炖着一只乌鸡已经七成熟。

彩星看到瑞王，示意其他人一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如云一个人生疏地忙碌着。柴玮轩从后面轻轻抱住妻子，一侧脸蹭着她的秀发，“做什么呢？起得这样早。”

如云回身轻轻咬了他的耳垂，又继续忙碌起来，“白果乌鸡汤，蜀中名菜，敬奉父皇母后的。”

柴玮轩故作诧异“只给父皇母后准备，那我吃什么？只有吃你了。”一边说一边去嗅她的后颈。

如云痒得笑起来，转身把柴玮轩推出厨房，“别闹，快出去，你的早膳已经备好了，我一会儿来陪你吃。”

－－－－－－题外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中这一首《桃夭》看似只变换了几个字，反复咏唱，实际上作者是很为用心的。头一章写“花”，二章写“实”，三章写“叶”，利用桃树的三变，表达了三层不同的意思。写花，是形容新娘子的美丽；写实，写叶，密密麻麻的桃子，郁郁葱葱的桃叶，真是一派兴旺景象。

这样的女子，最是“宜家”，“宜室”，“宜人”。因而古人在嫁娶时，都要咛咏《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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