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城郊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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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内，皇后握着她父亲安国公送进来的一封密信，脸色发白，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她早该想到。父亲在信上说，族中密探发现，早在芳华公主指婚前，墨砚一直派人打探南诏大理国皇族的动向，而皇后一直暗中查访的，在青城行宫袭击芳华公主的疯妇，与墨砚民间的好友岳凌风有联系，这两年来，一直由岳凌风派人照拂，在芳华出嫁前不久，神秘消失，再难觅音讯。

皇后反复把信看过几遍，旋即起身在香炉中把密信燃尽，看着那卷曲炭黑的碎屑，她唇角狠狠挤出几个字“与本宫作对，墨砚这是找死。”

今日上朝，有官员弹劾大司马太子太傅墨砚，里通外国。大周虽然也是蜀国重要的盟友，但由于两国国力相当，边境相接，蜀国与大周的关系，远没有与南诏大理国那样亲密。更多的时候，两国之间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墨家与大周有几层姻亲关系，两个大国世家大族之间通婚本是美事，可这种事情被有心之人利用，再加上国君耳根子软，就会变得无比麻烦。

柴玮晔坐在墨砚的书房里，严肃的神情中还是带着那样淡淡的暖意，他轻轻放下茶杯开口道“姨父不必为难，小侄奉皇命出使大周，乘便探望姨父姨母，陪伴云妹多停留了几日，本该早几日就回朝复命，如今既然蜀国也属多事之秋，小侄明日便安排回去。小侄一走，朝中议论也能渐渐平息。”

墨砚面有歉色道“老夫本想你和云儿经年未见，多留你一段时日，云儿也高兴，没承想却遇小人搬弄是非。唉，也罢，还有不足两年的时间，云儿便满十五，行过及笄礼就可以和柴家正式议亲，到时候你们再来往，也没人能挑出什么毛病。”

柴玮晔微笑点头，眼底藏着点点喜悦，“一切但凭姨夫安排，小侄一定会善待云妹，爱她敬她，不会叫姨夫姨母失望。”

墨砚又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满意，不禁抚须点头，“你今日且与云儿话别，小女儿家难免哭泣，今天多陪陪她，她喜欢捞鱼，皇城外一片人工湖，属于皇家园林的一部分，人不多，你们且去玩耍，晚上回来，我和你姨母设宴为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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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近立秋，成都闷热潮湿，湖边却甚清凉，如云顶着哭红的双眼，怏怏地靠在柴晔怀中，两支鱼竿斜斜插在岸边，时不时动一下，鱼饵早被狡猾的鱼吃光。

“芳华走了，你也要走，以后谁陪我游船，陪我钓鱼？马上就是七夕，本打算和你一起去街市，那天可有一大场热闹好瞧，现在我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七夕。”女孩说着，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柴晔手臂紧了紧，轻轻擦着她的眼睛道“傻瓜，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等到再相见的时候，咱们永远都不分开。表姨夫说了，等你行过及笄礼，两家就开始议亲，你等我带着迎亲队伍来接你，一定不比芳华的迎亲队人少。”

听到这话，如云方才忘了流眼泪，有些害羞道“什么议亲迎亲的，我娘还没松口呢，咱们这叫私定终身。”

柴晔心情很好地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他轻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尖，“想什么呢，咱们的事长辈们心里有数，只是大周和蜀相隔万里，剩下的日子恐怕要多受些相思之苦，不过一年多时间不长，你练练轻功骑骑马钓钓鱼，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做这些事。”女孩抬起头，固执地看着这张俊美的脸庞。

望着她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晶莹泛出水花，柴晔心中一阵悸动，他入神地看着她，四目相对，越看越深。

“孤男寡女躲在这僻静处，还有没有礼仪廉耻？”一声娇蛮的呼喝把两人惊醒，他们同时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向身后。

永安公主报臂立在不远处，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旁边跟着一群小心翼翼持华盖，打扇的宫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身，再次望向湖面，似乎永安并未出现一般。

“你们，你们，放肆！对本宫竟敢视而不见。来人，把他们给本宫抓过来！”

旁边的宫人很是犹豫，一边是高贵的大公主，另一边是当朝大司马的女儿，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有机灵的小宦官小跑到两人身边，陪着笑低声道“墨大小姐，世子，我们公主请二位过去。”

柴晔面上神情不变，人更是未动，如云心情本就不好，此时根本不想理什么公主。因此，两人似没听到一般，都无动于衷。

小宦官见状，语气转为苦苦哀求“两位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屈尊移步，让奴婢在大公主那有个交待。”

柴晔虽贵为王府世子，却不是骄纵之人，看这宦官小小年纪，语调哆嗦，便知永安公主平日里并非善待下人的主子，当下只一笑，拉着如云起身，小宦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到公主身边。

如云刚哭过，步子有些虚浮，柴晔殷勤地搀扶着女孩，不时地让她当心脚下，两人亲密的样子看在永安眼里，甚是刺目。

虽然不喜这个刁蛮的蜀国公主，柴晔还是得体地行了一礼，永安却冷笑道“世子真好雅兴，你代表大周皇帝出访我国，一呆就是两个月，知道的呢，说世子劳力维护两国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对我国有什么图谋呢。”

永安这话很是敏感又倨傲无礼，柴晔面上还平静，如云先忍不住挡在柴晔身前道“殿下身为皇室大公主，说这样的话不知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殿下自己的意思？”

听到如云质问，永安瞬时变了脸色道“墨如云，本宫问你话了吗？别以为事事有你爹护着，墨砚里通外国，现在自身难保，你整天和周人暗中厮混，这便是坐实了墨砚的罪名。”

“公主定是糊涂了，在下奉大周皇帝之命出使蜀国，这件事交换过国书，早就得到两国国君认可。至于云妹嘛，她本就是在下未婚的妻子，只是现在年纪尚小，单等她行过及笄之礼，我便会迎娶她过门。在下与未婚妻子相会，莫非也要昭告天下不成？”柴晔说着，一手拉起如云，向永安淡淡道“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永安怒道“站住！本宫让你们走了吗？”

柴晔回身微微一笑，拉起如云头也不回地朝栓马的地方走去。永安眼睁睁看他俩手拉手走开，解开栓在树上的那匹马，柴晔先温柔地把女孩抱上马，自己又翻身上去，两人共乘一匹，耳鬓厮磨，甚是亲密。

永安看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寒，眯起眼睛沉沉地恨声问“都做好了吗？”

身边一个干涩的声音低声答道“都做好了，公主放心。”

分别在即，两人根本没理会永安的胡搅蛮缠，马背上紧紧挨着的两个人都在温柔低语，马儿碎步小跑起来，凉风从耳边吹过，如云觉得这样挺好，凉快有趣。柴晔见她没说话，便也放松缰绳，由着马儿小跑。

忽然，一阵刺耳的啸声刺破碧空，两人心中皆是一惊，还未来得及多想，小跑的马儿突然疯魔一般，四踢腾空狂奔疯跑起来。

柴晔双腿夹紧马腹，一只手死死搂住胸前的女孩，另一只手用力收紧缰绳，如云早已吓得闭紧双眼，两手抱着柴晔的胳膊，一动不动。

马儿嘶鸣着，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柴晔不得不把缰绳在手臂上缠上一圈，想再收紧一些。突然，“噌”的一响，结实的牛皮缰绳竟然从根上被拉断，柴晔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跌，眼看两人就要从狂奔的马上掉下来，如此跌落必死无疑。

不远处，永安身边的宫人也发出一连串惊呼。好在两人坐得很稳，又在缰绳断裂的一瞬紧紧搂住了马脖子，受惊的马儿继续驮着两人狂奔。园林中四散的侍卫听到声响，朝两人聚拢去。

这时如云只敢闭上眼睛，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如置身云端，忽然身后响起柴晔吃惊的呼声，他更是放开马脖子，双手搂紧女孩。如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这一睁眼，惊得她再无法移目，不远处再无路可走，却是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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