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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夜,清冷的月。

宁州人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在主要的休闲场所里,譬如ktv,酒吧,茶馆,依旧人声鼎沸。

可正如一句民谚所讲,“蜘蛛结网,久雨必晴”,总有些地方是个例外。

这是古城区东北角的一个不毛之地,没有花天酒地,只有安定祥和,人们早已酣睡,只有夏虫扰梦。

一条泥泞满途青苔遍生的窄巷里,居然还有一盏昏灯未灭,给这片黑暗的土地,带来一丝光明。

那盏已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挑在一个简陋的布棚下,照亮了一个小小的面摊,七张歪斜的桌椅。

五个青年小伙聚在一起,估计刚刚上完夜班,来吃点宵夜,整几瓶老青岛,将猜拳当做最大的消遣。

面摊老板是一对年纪并不大的夫妻,男的掌勺,女的管钱,夫唱妇随,相得益彰,家和万事兴。

可今晚,他们的脸上却挂起了少有的愁容苦闷,夜深乍寒,这么一条幽僻的小巷,还有谁会来光顾?

柳暗花明。

就在这时候,窄巷里居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居然有个黑衣人即使拐弯抹角,也找上门来了。

他的头发梳理整齐,可面色蜡黄,在昏灯下看来仿佛得病已久,此刻应该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吃药的。

老板娘虽然已经有了三十多岁,可风韵犹存,不化妆也是明艳动人,身材还苗条得很,一眼便知没有生育过,臀部依旧像个少女一般绷得挺紧,让人顷刻间产生出不顾一切也要侵犯的**来,这也是那几个年轻小伙肯舍弃外头食肆的诱惑,专门来捧场的最大原因,尤其是她头上别着的那朵大红花,鲜艳如血,在黑暗中傲然绽放,绚烂而诡异,配合着她妖狐般的脸容,简直让人浴血喷张。

此刻,见到有客临门,老板娘自然乐开了花,露出很动人的媚态,迎上去道:“吃点啥?”

“有啥吃啥。”黑衣人也不讲究,随意挑了一张离面台最远的桌子,大马金刀往上一坐,很有气势。

“好嘞,您稍等。”老板娘喜上眉梢,摇曳着绰约风姿,走回去面台,压着兴奋劲道,“老公,打卤面、阳春面、伊府面、刀削面、担担面、清汤牛肉面各自上一碗,炒、煎、炸、烩、卤、拌随你便,最要紧的是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老板神情木讷,提着炒勺茫然不知所措,问道:“那客人就一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么?”

“骂你死心眼,还真没错,撞墙了都不晓得转弯。客人吩咐了,我们有啥他吃啥,我刚才说的那几样,咱这是不是都有?咱给他上,完全是照章办事,到哪都不理亏。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客人,咱不宰,宰谁?”老板娘低声道,语气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老板想了百转千回,终于弄透,露出一个傻笑,夸道:“还是咱老婆手段高,我这就煮。”

不半刻,六种面条就摆满了一桌子,热气腾腾,黑衣人抬头瞧了眼喜行于色的老板娘,一声不吭,也不拿起箸筒里的竹筷子,来个风卷残云,甚至连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都懒得动,叫这几样面似乎只为了摆景,视线又转向了巷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出现。显然,这个位置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挑选的,看似掉以轻心,其实大有文章,这里既处于最易被忽略的角落,又可以观察小巷的最新动态。

难道还会有什么人来么?

的确。

有一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正踽踽行来,步伐缓慢,像正走进森罗宝殿一样谨慎,衣着光鲜,质料手工剪裁都非常好,颜色配合得也让人觉得很舒服,手里头提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羽毛华美的画眉,眉长而清,无杂毛,不断线,在笼内跳跃端庄,不甚畏人,似乎并不知道主人要带自己去哪,小眼睛好奇四处张望。

老板娘堆满媚笑,刚迎上来想问他吃点什么,却被冷冷拒于门外,一脸的尴尬。

中年人慢慢环视了一圈,笑笑,径直走到了黑衣人的那一桌坐下,慢慢把鸟笼子放在地上。

老板娘在不远处观望,这人似乎做什么东西,都会比别人慢半拍,也许骨子里头就是个慢性子。

令她更纳闷的是,这两个大男人就像一对风化了的木偶,对面而坐,却不吃东西,也不交谈,气氛相当诡异,另一桌的几个青年小伙面面相觑,肆意妄为的猜拳收敛不少,只顾闷头喝酒,埋头吃面,但食而不知其味,伊始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昏暗无光的小巷又走来一个人,年纪挺大,是个小老头,骨瘦如柴,筚路蓝缕的,像个农民。

可他的走路姿势却颇有些大将之风,高视阔步,脚上还穿着一双表面破了好几个洞的解放鞋。

老板娘虽然心里对他嗤之以鼻,但还是能够一视同仁,泛起标志性媚笑,问道:“吃点啥?”

“有啥?”小老头用一根小尾指掏着耳朵,那脸色神情,根本就不是一个淳朴农民该有的奸诈。

“咱这有一块一碗的,五块一碗的,还有十块一碗的。”老板娘简明扼要地说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悄悄打量着这个有趣却贫穷的小老头,瞧他那个寒酸样,指不定是从哪个山脚旮旯的小村子跑进城打工挣钱来的,一身旧式的绿色工装服套在他瘦削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小老头挠挠头,稀疏的头发有些发白,不过幸好只是局部现象。

“没有。”老板娘收回有些不敬的视线,笑得很妩媚,即便是年纪再大,也会心潮澎湃的。

“你见过磕长头的人吗?他们的脸和手都很脏,可是心灵却很干净。”小老头说了一句深刻的话。

老板娘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作了一个浅浅的呼吸调整,又笑着问道:“你铁定饿了,吃点啥?”

小老头也不说话,啪,从裤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她。

老板娘眉飞眼笑,搓着手里的十块钱,痴痴笑道:“您真有眼光,咱这十块钱的面最美味了。”

小老头却对她的招牌式的笑容视若无物,扬扬手道:“别废话,给我上十碗一块钱的。”

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老板娘身上。

小老头却漠然处之,迈步就走向了已经摆着六碗面的那桌,三人成虎,可还没坐下,就突生变故!

原本动作缓慢如蜗牛的中年人像变了个人似的,寒光一闪,一把三尺长的尖刃就从他的衣袖中毒蛇般刺出,直指小老头的心窝,原来是一把锐利的青锋剑,比毒蛇的獠牙还要恐怖百倍,手腕一抖,寒光更厉,剑尖已经快刺到了小老头的心口上了,那只画眉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噤若寒蝉,躲在一个角落,连羽毛都哆嗦了。

而对面的黑衣人无动于衷,安然无恙坐在那完全像是个局外人,等待着看小老头的鲜血横溅。

可惜,他没能领略到这一幕,却骇然瞧见了半根断刃,深深嵌入了木桌,用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扳动,中年人拿着另外半截目瞪口呆,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起来,而小老头却施施然地放下两根刚刚拿起、碰过剑锋的竹筷子,坐在了两人的中间,那抹笑容很懒散,像是个还没睡醒的懒汉打了一个哈欠。

石破天惊。

黑衣人很久才能平复心情,可眼里的寒气再也无法藏匿,有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悲壮气氛,一直放在大腿的双手索性骤然出击,但只是举到了半空,就没法再动了。这一次,并不是小老头捣的鬼,而是那个头上别着一朵大红花、笑容也艳如红花的老板娘。

老板娘忽然出现,用一双柔软的手臂,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子,俯下身子,将两片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酥软如麻,轻轻说道:“现在你不能动他,他也是我特地找来的人,而且是个很有用的人,等到这件事办完,随便你怎么对他都行,反正他也跑不了的。”

黑衣人这才放下荆轲刺秦的心志,但还是有些不愉悦,斩钉截铁道:“广陵散人在,我就走。”

她媚态依旧,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像是情人的耳语,软语轻柔:“你跑不了,我也跑不了的。”

黑衣人皱了皱眉,忽然转身将老板娘整个抱入怀中,恣行无忌,简直就好像把老板当作个死人一样。

而老板居然真的就像个死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低头收拾着面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那几个青年小伙早就吓懵了,没见过现实中还能发生这样光怪陆离的事情,直到这时才想起逃命。

可惜,他们的落荒而逃还是晚了,因为面摊老板正拿着一把削面的刀向他们走过来,还带着微笑。

五条鲜活生命,宛若深秋落红,一瞬间就红绡香断了。

这会儿工夫,小老头已经将桌上的六碗面消灭干净,惬意地抹了抹嘴,叹道:“真满足啊。”

“广陵散人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叫我老公给您煮。”老板娘柔声道,任由黑衣人对她上下其手。

“不吃了,饭吃八分饱,没病活到老;饭后留一口,活到九十九。”小老头摇摇手,打了个饱嗝。

“真会养生。”老板娘赞许道,却被黑衣人触摸到了桃花禁地,禁不住叮咛了一声,撩人心扉。

“别浪费时间了,给了一百万,又大老远请我们来,到底要干啥?”小老头滋润地剔了剔牙。

老板娘一下子抓住还想继续深入的那只魔爪,一脸红晕渐渐消散,轻声道:“我要你们杀个人。”

小老头还是显得懒洋洋,翘着二郎腿,弹掉牙签,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道:“谁?”

老板娘挣脱了黑衣人箍得很紧的怀抱,站起身来,神秘一笑,轻声说出那两个字:“萧云。”

――――――

萧云正坐在邮电小区的秋千上,抬头三十度,遥望着那一轮孤独的明月,眼神干净空灵。

月色下,他又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小调,那首苍凉如西风古道的小调,有种满目疮痍的沧桑感。

旁边的许子衿则一直拿着一支白玫瑰,不时凑到鼻尖处,嗅一嗅花香,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仙子姿态,但脸上那抹笑容从未旁落,由公交车上延续至今,清丽无伦,那意境,像极了夕阳下一位古装长发女子于枫树旁铮铮弹起琵琶的妙不可言,脚尖稍一蹬地,秋千便悠悠荡起,连同一头青丝,在夜风中轻舞飞扬。

“丫头,你已经笑了一个多小时了,能不能消停会?”萧云无语道,这死丫头的心情还真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一路走来,见谁都微笑,惹得几个流里流气的农民工不可救药地盯着她背影,馋涎幻想,但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庞,足以让他们自惭形秽。

“你管我?”许子衿柔声道,连声音都带上了笑意,纤指拨开几根被风吹散在脸侧的秀发。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虽然她平易近人,绝没有高高在上的女神架子,但笑,从来都是一种极珍稀缺乏的奢侈品,尤其对于异性,没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冷淡孤傲,就算是幸运之神眷顾的,遑论笑靥如花了,但今天与众不同,她一反常态,不仅笑,而且持续很长时间,有种至死方休的态势。

“一朵白玫瑰而已,又不是什么弥足珍贵的稀罕玩意,值得么?”萧云下意识摸摸鼻子。

“当然值得,它是无价之宝。”许子衿幸福笑道,充分享受着此刻如芙蓉出水般美妙的心情。

萧云琢磨不透女性心理,这比任何哲学问题,都要高深棘手,他那点才疏识浅的男女知识,在这位大智近妖大巧若拙的女人面前,顿时苍白,再怎样活灵活用,都算雕虫小技,最终只能贻笑大方,所以干脆放任自流,不敢多加干涉,想了想,问道:“高考成绩要出了吧?”

“差不多,十天之后。”许子衿闭起眼睛,随着秋千的升降,上下起伏,任由夜风轻抚脸颊。

“紧张不?”萧云忐忑试探着问道,这可以说是华国孩子成年之后的第一道关卡,举足轻重。

“紧张。”许子衿毫不讳言,却笑得更欢,明眸皓齿得晃人眼球。

“这么谦虚?不像你的作风。”萧云有些讶异,这丫头平时总是眼高过界,怎么突然转了死性?

“你说要是我得了状元之后,那些媒体疯狂追逐我,该怎么办?”许子衿抬头望向夜空,笑问苍天。

“……妄自尊大。”萧云汗颜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还真是愚蠢,以为她会改邪归正。

“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一定是太缺德了。”许子衿终于肯停下笑容,微微撅起嘴唇。

“……喂,够了。”萧云苦涩道,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世上比他脸皮更厚的,非丫头莫属了,但他更喜欢现在的她,没有高深莫测的城府,没有心如止水的蛰伏,没有与世隔绝的孤僻,没有摧枯拉朽的气度,随心所欲地开着玩笑,真实,亲切,却不失清刚,这才是走下神坛的丫头。

许子衿也大发慈悲,没有再自吹自擂,拨了拨额头的秀发,轻笑不语。

漂亮女人就是有特别的优势,哪怕是轻描淡写一个细微动作,都能被瞧出婉约或者典雅这类气质来。

两人又陷入了习惯性地无话可说的境地,半个钟头,萧云屁股在秋千上挪来挪去了好几回,因为不能抽烟,憋得慌,索性抬头看着那张覆盖天地的黑幕发呆,没有星星的夜晚,确实少了很多乐趣,单调,就像炒菜忘了放盐,变得寡淡无味,就像旅游忘了拍照,感觉得鱼忘筌。

“我很喜欢张爱玲的一句话: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她忽然打破沉默。

“嗯?”萧云不知所云。

“小七哥。”许子衿脚尖落地,停下了秋千,神情泰然,侧过脸去静静看着他。

“嗯。”萧云嘴角微翘,那抹笑容很温柔,像是河边的杨柳枝条随风而舞。

“请不要假装对我好,我很傻,会当真的。”许子衿轻声道,撇头望向了别处。

“你可以怀疑星星在燃烧,怀疑太阳真的会动,怀疑真理是谎言,但绝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好。”萧云微笑道,但笑容多少有点哀伤,他很少听到丫头这么掏心剖腹的请求,有种说不出而空泛得几乎囊括所有情感的疼痛,在嘶嘶折磨着内心,不过幸好,他有在无数乱局中培养出来的沉着应对的可贵本能,目前还可以轻松保持镇静。

“真的吗?”许子衿眸泛泪光,凝视着他。

“我可以欺骗天下所有人,可以负尽天下所有人,唯独你,是唯一例外。”萧云柔声道。

美人的一滴晶莹泪珠悄然滑落,似露水滋润过花瓣,无影无踪,那是感动的泪,如沧海遗珠。

萧云弯身拾起了一颗小石子,抛向远处,轻声道:“丫头,你一定鲁迅先生所说的猛士。”

“嗯?”这回轮到她不懂了。

“因为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自己未化妆的脸。”萧云轻笑道。

“花言巧语。”许子衿拭去眼角的残留泪水,瞪了一眼他,但脸上却挂起了璀璨笑容。

“乱说,我这人就爱说实话,国家都承认这点了,沿途建了很多丰碑,叫‘中国石化’。”他笑道。

“这么不要脸,这么没心没肺,你的体重一定很轻吧?”许子衿当然不允许有人超过她的厚颜无耻。

“彼此彼此,你不是绣花枕头,我也不是酒囊饭袋。”萧云不甘人后,耍花腔也有他的一套。

许子衿悄悄深呼吸一口,不再跟这个赖皮作口齿之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薛子呢?”

“薛子怎么了?”萧云还沉浸在对她口诛笔伐的胜利喜悦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玩失踪?”许子衿转头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萧云眨了眨眼睛,打了个禅机。他当然不会如实禀告这丫头,瘦猴与蝙蝠的离开,留下了一大批群龙无首的小弟,这种空缺资源当然不能失之交臂,于是萧云就让薛子去收编,遣散一些气焰熏天鼠肚鸡肠之辈,其余的整顿一下就可以作底下用途了,哪天要干点啥见不得光的事,便可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我诅咒你一辈子买薯条不给番茄酱,打酱油总过期。”许子衿气不过,冷不丁蹦出一句来。

“……”萧云彻底无语。

许子衿弯起一抹凯旋而归的微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曲线玲珑,然后伸出纤指比划成一个镜框模样,将天上的孤月纳入镜头,闭起一只眸子,这个角度望过去,失却了所有的陪衬,月儿越发地骄傲冷艳,淡淡的光芒更显得幽怨缠绵,而她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抹少有的恍惚。

萧云懒散坐着,静静饱览着这个美到令人窒息的背影,轻轻哼起一段北京小曲,《叹清水河》。

许子衿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问道:“小七哥,我见到客厅桌上有两封信,谁写的?”

“其中一封,是狼屠寄来的。”萧云轻声道,眼神已经逐渐变幻,像是笼起一层薄雾,有点模糊。

许子衿一颤,怔怔出神了很久很久,才问道:“薇姨和罗妈还好吧?”

“嗯,一切无恙,现在他们到了唐古拉山脉,准备进入西藏朝圣了。”萧云轻声道,视线却不知不觉投向了极度遥远的西南方,淹没在物欲中的人生是枯燥无味的,就像压缩饼干一样,卡路里倒是足够,滋味却没有了,但那片天空下的人们是绝对圣洁,没有人间妄念,达到了“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的境界,母亲,罗妈,还有狼屠,应该很快乐吧。

“希望在那里神圣的氛围笼罩下,罗妈可以痊愈吧。”许子衿也望向了西南方的天空。

“不容置疑。”萧云收回了视线,嘴角扯出一个大彻大悟般的自信弧度。

许子衿点点头,在月光下比划着手影,相当有趣,又轻声问道:“还有一封信呢?”

“我的一个朋友写的。”萧云端详着地上变化多端的手影,简单回答,并没有详细展开。

“谁呀?”许子衿显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说了你又不认识。”萧云轻声道。

“你说了,不就认识了?”许子衿不再舞弄手影给他看,翘起双手在身后。

“不说。”萧云见没景可看了,索性很孩子气地荡起了秋千。

“你一定跟这位朋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许子衿一挑眉,笑得玩味。

“正解。”萧云微微一笑。

“故作高深。”许子衿冷哼一声,将那朵白玫瑰高举上头,仿佛想仿效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她确实是个情商极高的女人,有些事情,如果男人不吝赐教,当然皆大欢喜但听无妨,但要是男人讳莫如深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蛮不讲理地横插一脚,她的做人准则就是:有舞台就演好角色,没舞台就静静地做观众。

萧云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荡了几下秋千,问道:“丫头,你不是说有成都的小学同学找你玩么?”

“嗯,怎么了?”许子衿撩撩有些凌乱的发梢。

“谁呀?”萧云好奇问道。

“说了你又不认识。”许子衿白了他一眼,真是个好事之徒。

“你说了,不就认识了?”萧云继续恬不知耻地打听道。

“不说。”许子衿一口回绝。

“你一定跟这位朋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萧云忿忿不平道。

“正解。”许子衿弯起一抹倾国倾城的微笑。

萧云无语。

许子衿不理会他的无声抗议,抬头望天,轻声叹息道:“今晚又没有星星。”

“城市里就是这样,不像云浮山,粉尘太多,很难用肉眼看到,挺可惜的。”萧云也叹了一声。

“我读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女同学一起仰望星空,随之我们泪流满面。”许子衿回忆道。

“这么伤感?”萧云皱了皱眉,他没上过学,并不理解在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会这么多愁善感。

“伤感个头!她是因为失恋,我则是因为扭伤了脖子。”许子衿没好气道。

萧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而起,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愈演愈烈。

许子衿也是低头莞尔,忽然眸子灵气一闪,欣喜问道:“小七哥,你想看星星么?”

“想啊,你有什么地方好介绍?”萧云忙问道,他当然不想看到一轮孤月唱独角戏,太没意思了。

“在这就能看到。”许子衿走到他身边,像一只翩翩而来的萤火虫。

“在这?”萧云疑惑地看向天空,却还是漆黑一片,哪有什么星星可言?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非常清晰,因为许子衿狠狠地在他鼻梁处揍了一拳,毫不留情。

等他还在晕晕乎乎找寻平衡的时候,许子衿已经带着胜利的笑声,哼着美妙歌曲回家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萧云揉着几乎被打肿的眉心,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恨恨骂道。

“我觉得打轻了。”忽然,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传来一把冷冷的声音,影子。

“影子,有你这么偏袒那死丫头的么?”萧云苦涩道,欲哭无泪,无论怎么着,他都是错的一方。

“如果你知道她为什么打你,你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影子依旧冷声道,但绵里藏针。

萧云怔了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为什么打我?”

影子冷哼一声,慢慢道:“因为在银行劫案那天下午,她和小学同学在重剑无锋的旋转餐厅吃饭。”

萧云瞬间冰封,张爱玲那句话重重砸向心头。

*****

(冬至快乐,门徒们,吃多点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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