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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惟有一场眼泪,我们才彻底清晰了视线。

明秋毫被萧云毫不留情的一砸给砸进了医院,林紫竹心如刀割,日夜不离厮守在身边,悉心照顾。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他头缠绷带眼神呆滞的可怜模样,她禁不住泪眼婆娑,对那个怙恶不悛的未婚夫算是彻底绝望,要不是母亲遗下的那本已然泛黄的日记本里写着想以后看见他们成婚,她才不会委曲求全,嫁给他。即便成为了他的妻子,也是同床异梦,不可能白头偕老,等过些日子后,再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离婚,这样一来,既没有违背母亲的遗愿,又不会使自己掉进火海,何乐不为?

深谋远虑。

萧云当然不会知晓林紫竹打的小算盘,他也没空理会,这几天,他在宁州的行程可谓是马不停蹄。

第一天一大早,他就开着银狐送的一辆玫瑰红凌志出去了,先到丹青巷,跟大病初愈的苏墨砚碰面。丹青巷的街坊大部分已经搬出,剩下不到五家,苏墨砚还没走,是因为在新城花园买的房子还没交付,十天之后就会离开这个从小到大未离开过的地方。两个相见恨晚的大男人就着几味下酒小菜,小酌了几杯自酿米酒,辛辣醇香,令萧云爱不释手杯不离口,话题也越扯越宽,一开始还聊聊近状,到了最后,扯到了卡扎菲,南海等等时事,不知不觉就两瓶米酒见了底,气得田姨在一旁喋喋不休,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诗还真是至理名言啊。

在苏墨砚家睡了个午觉之后,到了下午,又继续出发。

由于喝了酒,车他不敢开,就喊赵八斗过来,然后约上端木子路和陆羽,一同前往梅雨坞,在田园山水的环境中一边钓鱼赏花,一边讨论江山集团的发展大计。现在总部的架构已经基本构筑完成,该有的部门都有了,人员齐整,各司其职,公司的一切都在步入正常轨道,陆羽的工作也没有了之前的日理万机。而端木子路掌权的江山投资也扩充了人手,在红旗制衣厂成功改制成凡人路服装有限公司之后,他让何琉璃担任公司的总经理,自己则抽身出来,全身心投入到与一家老牌制药厂进行谈判收购的事宜,尚未有多少眉目。他希望能把51%股权的收购价压到3000万,可对方却始终坚守在4000万的底线不肯退守,谈判陷入僵持。萧云知道放权的重要性,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种事情他是绝不会干的,并没有干涉过多,只提出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议,仅此而已。到了傍晚时分,三个大男人合共钓了七八条三斤多重的鲩鱼,还有些小鱼,不足称,就放生了,提着三桶鲩鱼,喊上在车里睡了一下午的赵八斗,在梅雨坞找了一家别致的小饭馆,吃了一顿美味的全鱼宴。

晚上,萧云没有再应酬,早早躲进四季酒店,苏楠正在那里等着他。

柴进士送的那幢别墅还在装修,未能入住,苏楠这妮子每天在百忙之中都要抽空过去监监工。

第二天上午,萧云又独自开着凌志出去,挂了个电话给仍然留在市府办实习的孔阳,小哥俩到宁大附近的樱花食府喝了一杯冰镇饮料,聊了聊天,然后就载孔阳回去上班,接着去跟一直在忙着拆迁公司事宜的马锦绣碰了个头,没呆多久,抽两口烟后就分别,又辗转到宁大,跟俞知堂老人吃了个中午饭,他还亲自买菜下厨,弄了几样美味可口的菜式,哄得老人喜不自禁。到了下午,他就约上贾伯侯到颐和国际高尔夫打了一场球,两个大男人磨磨蹭蹭,打一个洞都要抡上大半个小时,聊天的时间特别长,等打到第八洞的时候,都快日薄西山了,两人就不再继续,开车回到春湾镇,让副镇长骆陨石出来签单吃了个便饭,便打道回府。

晚上,由于苏楠要回家陪爸妈,萧云又不想回家,仙子肯定在抱着手提电脑看动漫,没劲,他就只好孤身影只地回酒店,躺着盯天花板盯了半个小时,不停换台看电视看了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便挂了个电话给弘历,让他带几个人过来房间喝酒。二十几分钟之后,弘历带着三个人赶到了四季酒店,提了七八瓶酒,都是四五十度的白酒,看来他们今晚要不醉不休了。在推杯换盏间,萧云也认识了弘历从一百号人中挑选出来的三个佼佼者,全都是七品高手,分别叫狄绸缪、汤庭和禹墓门。三人性格上各有千秋,狄绸缪沉稳,汤庭细心,禹墓门豪爽,萧云等量齐观,对谁都颇为欣赏。他思忖了片刻,轻声安排三人的出路,让狄绸缪过来跟他,汤庭跟苏楠,禹墓门则继续跟着弘历统管一百号弟兄。

第三天上午,萧云就让狄绸缪过来开车,去古城区的旧墟街。

谭惜和夭夭都在,伛偻老人和憨傻青年也都在,见到萧云大驾光临,连生意都不做了,干脆关门休业。不见几天,夭夭这小妞又变漂亮了,像个喜鹊一样,不停地围着萧云莺歌漫舞,格格笑着,憨子也被她的情绪所带动,在一旁傻傻鼓着掌,伛偻老人则远远蹲在地上,抽着竹节烟斗,眼神却不是在注视着夭夭,而是那个令他牵肠挂肚二十四年的年轻人。谭惜实在受不了女儿的闹腾,呵斥了一声,让曹阿瞒领着她去屋里,夭夭迫于妈妈的淫威,不得已进去,还不时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萧云。萧云笑着挥挥手,等她的身影不见了,才起身去倒了两杯茶,然后跟谭惜聊了一个小时有余,并告诉她今晚有个酒会,让她带着夭夭出席。中午吃完饭,萧云就让狄绸缪载着两母女去买衣服。佛靠衣装,人靠金装,换上了名牌衣裳之后,本就姿色不错的谭惜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夭夭也是清新灵动,谭惜也很喜欢这条裙子,可偶然翻到价格牌,竟然是四位数的,当场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换下来,可刚想跟萧云说别破费,谁知他已经刷卡付费了,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萧云,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折好裙子装进购物袋。

晚上,柴进士在锦湖名下的一个私人会所里搞了一场规模很小的酒会。

获邀的嘉宾基本都是锦湖的高层或者天鹅湖的高层,还有就是家属。萧云偕同苏楠、谭惜和夭夭出席,有三个大小美人相伴陪衬,萧云一下子就成为了全场焦点,柴进士和石沉海端着酒杯过来,拉着萧云聊个不停。苏楠则带着谭惜和夭夭去找吃的,两母女从没出席过这么高档的地方,显得有点拘谨,苏楠在一旁微笑鼓励着,并介绍一些新朋友给她们认识,为她们压惊。到今天,萧云才见到了从锦湖高层抽调过来天鹅湖担任副总裁的那个人,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竟然就是教他小孩在小西湖游泳的那个中年男子,叫史鸿雁,他小孩今晚也来了,叫史小生,正和夭夭打得火热。世界真是小啊。萧云与史鸿雁同时百感交集,互相碰了个杯,一杯红酒就下了肚,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繁华落尽。

萧云让狄绸缪送谭惜母女回去,他和苏楠打的到四季酒店,一夜缠绵。

今天,一直给人无所事事感觉的萧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两起收购,一大一小。

一大清早,他就从天堂人间调资800万,一举收购了姚琴的旗帜公关公司100%股权,成为江山集团的一个全资子公司,仍由姚琴掌权,只从江山调了一个人过去当副总,毕业于南京大学公共管理专业的陈晔虹,其他的人事关系保持不变。萧云让陆羽过去跟旗帜的全体人员开了个短会,自己转身又溜了,到拱月区,用50万买下了王富贵的广记茶餐厅,老板娘看着存折的n个0,乐得见牙不见眼,王富贵则是很纳闷,不明白为什么萧云会突然心血来潮,买下这家小小的茶餐厅,还花那么大的价钱。萧云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叫他先别做其他事情,在家里等他的召唤,然后去丹青巷,将这家茶餐厅送给了苏楠的妈妈田桂芳,让她负责日常的打理,理由则是苏楠最近开公司赚了点钱,不想让自己的妈妈闲着,开个茶餐厅玩玩,田姨没多想,欣然接受了,只有苏墨砚在一旁默不作声,意味深长地望着无事献殷勤的萧云。

在苏家吃了个中饭之后,萧云让狄绸缪开去茶叶一条街,买了一斤上等大红袍,前往刻木观小学。

――――――

那张破旧得有些发紫的藤椅上,老王头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儿,与世无争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看见萧云从远处缓缓走来,他露出了一个不参杂一丝世俗浮躁的微笑,站起来向他挥了挥手。

“什么风把萧大公子给刮来了?”老王头笑呵呵问了一句

“东西南北风一起刮,刮着刮着,我就到这了。”萧云也幽了一默。

老王头笑笑,转身,去门卫室搬了两张小凳子出来,一张递给萧云,另一张就放在一边。看到萧云买的茶叶,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开怀,当一个人年老的时候,就渴望得到后辈的温暖。老王头连忙去里屋煮水,泡了一壶热茶,顺道带了三个茶杯出来,倒了两杯,自己一杯,萧云一杯,另一个空杯子则搁在那张空置的小矮凳上。

萧云觉着十分奇怪,却没有问出口。

“这茶敢情好,味不散,醇。”老王头浅浅抿了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不便宜吧?”

“贵不贵你甭管,喜欢就成。”萧云破天荒没有端起茶杯,而是掏出了一根烟,陶醉抽了起来。

“谢谢。”老王头真诚道,他这人,简单,没啥眷恋,也没啥揶揄的,除了看孩子,就是喝喝茶了。

“下两盘棋怎样?”萧云吐了一个烟圈。

“可以啊,这些天你不在,没人找我下,手正痒着呢。”老王头笑着回屋拿出那副独一无二的棋子。

萧云有条不紊地摆着棋子,忽然说了句:“我就要结婚了。”

“什么?”老王头停下手中的活,略微惊愕道。

“9月9号,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云先把帅摆好,再摆它周边的,习惯使然。

“恭喜。”老王头由衷祝福道,然后继续摆完剩下的棋子。

“可我没有任何的幸福感。”萧云重重抽了一口烟,再重重吐出,似乎想吐出所有的郁闷。

“很正常,我结婚那会儿,也经历过你这样的苦恼,总觉着将要跟自己牵手一生的这个人不够优秀,前面可能有更好的。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一堆苹果,有好有坏,你就应该先吃好的,不管哪一个,再把坏的扔掉,如果你先吃坏的,好的也会变坏,你将永远吃不到好的,婚姻亦如此。”老王头鞭辟入里道。

“是这样吗?”萧云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这是一个过来人的忠言逆耳,要听进去啊。”老王头笑眯眯道。

萧云沉默。

“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老王头悠悠念起唐朝诗人戴叔伦《相思曲》里的一句,紧盯着还未开战的棋盘,微笑道,“傻孩子,爱,就要勇敢向她表白,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对吧?要是有人表达爱意,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是飘飘然的。也正因为这样,女人才会那么迷死人。”

“老王头,你懂这么多道理,年轻的时候该是个情种吧?”萧云嘴角的弧度显得鬼魅。

“我一生之中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妻子,虽然她已经去世了四十年。”老王头淡淡道。

萧云又沉默了下来。

“‘女人最大的骄傲,不是她的长相有多出众,而是她的男人有多疼她。’这句话是我妻子在新婚之夜送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了,好好领悟。你呀,太优秀,我敢打包票身边肯定不止一个女人。男人,花心大不可怕,可怕的是玩心重,对爱你的女人好一些。好了,不聊这些风华雪月了,开战吧,今天的目标是三战三胜。”老王头自信满满道。

“来啊,谁怕谁?”萧云听到老王头挑衅般的语言,精神头也上来了,扔掉烟头,认真对待。

结果呢?

还真是被老王头说中了,萧云三战三败,沮丧得令他又点燃了一根烟,打破每天一根的原则。

“老王头,能问个事吗?”萧云弹弹烟灰道。

“可以。”老王头慢悠悠地收拾着凌乱的棋子,不再对弈。

“你干嘛拿两张矮凳,三个茶杯?有人要来?”萧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老王头爽快承认。

“谁?”萧云好奇道。

老王头抬抬头,刚想回答,却笑了起来,指了指不远处,轻声道:“就她。”

萧云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无可挑剔、气质轻灵脱俗的大美女正慢慢走过来。

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线。

“你好,萧云。”大美女走到一老一少的跟前,微笑着与魂不附体的萧云打了个招呼。

“你认识我?”萧云愈发吃惊,他怎么也想不起眼前的这个女人,记忆深处都挖掘了,也没用。

“前几天在天堂人间的酒吧见过你,我在二层的一个角落,你可能没看见。”大美女微笑道。

“那你也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啊?”萧云摸摸鼻子。

“南宫青城在美国留学时,跟我同一间学校,我是他师姐,那天在一起喝酒。”大美女莞尔道。

“哦,那我懂了。”萧云恍然大悟,没想到会被这个大美女记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美女拨了拨散落在额头的秀发,嫣然而笑,似茉莉绽放,轻轻说出一个名字:“迟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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