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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培训模范团到筹组拱卫军,表示袁父子要自己掌握军队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袁世凯只过问北洋军的上级军官的任命,而下级军官则是由段祺瑞和各部军事长官负责选配。在袁世凯看来,这是一个大的失误,因为他认为,这样一来,下级军官眼中就只有他们的长官,而没有他袁世凯了。
如果上级长官不和他一心了,这支部队也就自然失去控制。这一点,在段祺瑞这里,袁世凯似乎的体会得尤其深刻。
这一次袁家父子吸取了教训,特别注重对下级军官的控制。模范团中无论头目升排长,或排长升连长,袁世凯都要亲自接见,这些人也都要给袁世凯叩头谢恩。
袁世凯每一次也亦必敦敦教诲这些人,如何忠于职守,如何效忠长官。
这样做有用处吗?其实很难说,因为这表明,袁世凯对上层军官的不信任,很容易造成,手下的大将们和他离心离德。人们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信任是相互的,你不信任人家,人家自然也不能信任你。
而袁世凯待部下,历来是抓人心,却不信人。他的信条是,对谁都得多留个心眼。袁世凯平日里最得意的就是他所谓的特务工作的“三套头”:就是派甲去监视乙,另以丙去尾随甲之后以监视甲的行动。
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人最可贵的就是待人以诚。也就是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一个人只有诚心诚意、实心实意的对待别人,才能得到别人同样的对待。当然,对于这一点,袁世凯恐怕一辈子也搞不明白。
都知道,段祺瑞和冯国璋是袁世凯的左膀右臂。在排斥段祺瑞的时候,袁世凯特别注意对冯国璋的拉拢。而冯国璋虽不像段芝贵那样的对袁世凯死心塌地,但比段祺瑞要好说话得多。
袁世凯有一位家庭女教师,宜兴人,名周砥(号道如),是天津女师附设女子高小的教师。已年近四十,而未谈婚论嫁。这名女教师在袁家很得人心,和袁家上上下下相处得也都很好,袁世凯对其印象也甚佳。
冯国璋常来袁世凯家,和这位女教师也认识。这一天,冯国璋又来袁世凯家,正赶上袁世凯和这位家庭女教师在谈他的几个孩子的学业。女教师周砥见有高官来访,连忙告辞。
冯国璋也没什么事,就是走动走动,没话找话,见女教师离开就随便问了几句。冯国璋是问者无心,袁世凯却听者有意。因为他突然想起,冯国璋不久前元配夫人去世,正张罗续弦,马上想到把周道如许配冯国璋,以示笼络。
周砥是知识女性,那个年代是所谓的洋学生,自有独特魅力。加之一直以来,冯国璋一直对其印象也不错,何况是大总统家的女教师,所谓宰相家人七品官。袁世凯一经提出,冯国璋当然一百个愿意。
袁世凯说,这是个独立女性,老姑娘,他得征求一下本人意见。趁热打铁,袁世凯让冯国璋等一下,他现在就去征求周砥本人意见。
袁世凯知道周砥是个很大方的人,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这周砥也不是个独身主义者,只是眼睛太高,家人等提了不少亲,也相过了多次亲都没看上,拖来拖去拖到了现在。人早过了想入非非的年纪,思想要实际得多。这嫁人家境和地位是必须考虑的,而无论从那方面说,冯国璋肯定都是佼佼者,周砥自然很愿意。但是,大家闺秀的周砥虽然是年纪不小了,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她要求明媒正娶,正式迎亲。
这有什么可难的,冯国璋一口答应。
这一年元旦刚过,袁世凯派三姨太送周女士南下。
到南京时,冯国璋以最隆重的礼仪,鸣炮二十响以示欢迎,下塌交涉署。
一月十九日是冯周大婚之日。冯国璋为了实践“亲迎”的诺言,事前把女家从交涉署迁到都督府西花园,与都督上房毗连,门首标了“周公馆”字样。
新婚佳日,冯国璋穿了上将制服行亲迎礼,花车由碑亭巷绕花牌楼入督府,沿途军警禁止行人,莲舆入府,在大堂停下,鸣炮奏乐。
由女傧相四人穿大红吉服陪伴新娘,后有女童二人各执鲜花篮扶新人下舆进府。前导为马队,继为乐队,新娘穿元色绣花外套,大红裙,由江苏省长韩国钧代表袁大总统为证婚人。这场婚礼,虽不算很特殊,但在当时是被称做“文明结婚”的。
因为周砥是袁世凯的家庭教师,算是袁的家人,袁世凯又是大媒。从此,冯国璋和袁世凯就又多了一层关系。很多北洋人暗地里,都叫冯国璋为驸马爷。
冯国璋自己也感觉特好。原来因为他自己只是一方大员,而和他过去一直彼此彼此的段祺瑞却统领军,虽然两个人表面很不错,但在内心深处他对段祺瑞是很嫉妒的,也是不服气的。现在段祺瑞失宠了,而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大总统差不多是亲上加亲。可谓志得意满。
我们说过,袁世凯在中日问题发生前,他把老友又是着名的遗老徐世昌搬出做国务卿,种种复古的举动,加上搞垮国会,取缔国民党等,给人的感觉明显是复辟帝制。那时的北洋将士们生怕落于人后,也跟唱起了尊孔复古和复辟帝制的调子。谁知,没过多长时间,风云突变,北洋军的将士又争相通电反复辟。
接下来因为二十一条的事,复辟也好,反复辟也好,人们都淡化了。等因为二十一条的事过去后,大家都感觉到了,风向好像变过来了。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现象是:主张复辟帝制的死硬派,越来越得到重用。
很快传出消息,大家搞错了,袁大总统是既赞成复辟帝制,又反对复辟帝制。何为反对复辟帝制?诸如宋育仁的“还政清室”说,还有刘廷琛的“复礼制馆书”,让进入历史的清廷死灰复燃,袁世凯确实坚决反对的。至于何为赞成复辟帝制,复辟什么样的帝制,皇帝是哪一个,就不言自明了。
是这样吗?北洋将士半信半疑。已经出一次丑了,不能再搞错了,大家费尽心思去打探,就是搞不清楚袁大帅、袁大总统是怎么想的。
怎么办,大家把希望寄托在冯国璋这位“驸马爷”身上,凭着冯国璋和袁世凯的关系,无论如何也能从袁世凯那里讨出实话吧!
而冯国璋同样也在为这件事着急,帝制也好,共和也好,冯国璋都无所谓,他只要袁世凯给他交个实底。
新婚不久,冯国璋携新夫人从南京回到了北京。新婚毕竟是新婚,两个人感情特别的好,真是如胶似漆。冯国璋去北京所以带着新娘,离不开是一方面,此行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相当于回娘家,去感谢大媒。
从南京动身时,大家都嘱咐冯大帅,这次去京,一定要十拿九稳的把大总统的心思摸清。冯国璋一口答应,因为即使大家不说,他自己也要搞搞清楚。
过徐州时,张勋到徐州车站为冯国璋送行,又将此拜托了一遍。
此次到京,冯国璋在京待的时间虽不长,但还是见了袁世凯三次。
第一次是这对新婚夫妇一起去袁世凯家。可真是回娘家了,一进门这新娘子就被家人围住问长问短。新娘子成了主角,冯国璋和袁世凯被晾到了一边,看着这热闹的一家人,两个人只能在一边陪着笑。闹哄哄的一直到吃饭,也没找到机会和袁世凯说这事。冯国璋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场合也真不适合说这种事,太煞风景。
第二次冯国璋是自己去的,就是专门去办这件事。机会也挺好,只他和袁世凯两个人,看样子大总统的心情也不错。
冯国璋说:“大帅(私底下北洋将领愿意这样称呼袁世凯),这段时间,弟兄们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当问不当问。……”
“华甫,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呀,有什么事问就是了,不管什么事。”
不等冯国璋把话说完,就被袁世凯笑着打断。
冯国璋刚想说,电话铃响了。
不知是谁给袁世凯来电话,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见袁世凯接电话时还笑呵呵的,听着听着脸变了。
只听他大声的吼道:“你搞搞清楚,我是堂堂的民国大总统,当哪门子的皇帝,乱弹琴。”
说完,怒气冲冲的把电话放下了。
冯国璋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多亏他没问,否则不是自讨无趣吗?
第二天,一个在京的北洋将士,去冯国璋北京的家去看望他。说起了这件事,对方直摇头。
冯国璋问怎么回事?对方问:“冯大帅,您知道谁来的电话吗?”
“我怎么知道。”冯国璋回答。
“您又不是不知道,大总统的心里话能随便说给别人吗?”
这人走后,冯国璋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想起那次在武昌前线,自己差点把袁世凯派出的议和信史,当奸细给杀了。给袁世凯打电报问,不也没问出实话吗?自己既然是受大家重托,一定要把事情弄清。
冯国璋第三次见袁世凯,是和袁共进午餐,只有他们两个。
午餐谈话中,冯国璋有意提到外间传说大总统要做皇帝的谣言。袁夹了一口菜正慢慢要放到口中,听了后很严肃地把筷子搁下,菜也掉到桌上。
袁世凯说:“华甫,你我是自己人,难道你不明了我的心事?我想谣言不是无所本的,在国民党把持时期,曾经有人说过共和不适国情,我在口头上曾表示退位或者还正清室,我本人则决不愿做皇帝。最近由于新约法中有一条规定总统可以颁爵位,于是外间便附会这是变更国体的一种步骤。其实我认为这毫不相干,只是满蒙回藏四族人民都可以封王封公,汉人却没有这种权利,太不公平,所以我要这颁爵权是为了使汉人也可封王封公的。”
冯听了袁这番话,正想插嘴,但袁又接着说:“华甫,我的心事已经对你说过,今天总统的权力和责任,跟皇帝有什么两样?一个人想当皇帝,无非为了子孙,因为总统不能世袭,而皇帝却可传子传孙。拿我来说,老大有残疾,老二是以名士自居,三儿子不达时务,其余都很幼小,岂能付以国事?历史上帝王之家的下场总没好结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抓住这机会插了一句话:“总统说的肺腑之言,可是到了天与人归,黄袍加身时,就推不掉了。”
袁好像很生气地说:“不,我决不会干这种傻事。我有一个儿子在伦敦读书,我已叫他在那儿置了点产业,如果再有人迫我,我就出国到伦敦,再不问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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