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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说完,因受到了惊吓,他先是在屋内四处逃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而后终于找到破窗的出口,盾飞了出去。
“水水,别出去,危险。”九微拉住水水的一片叶子。
别看水水身材娇小,但受惊之后,力气劲还是很大的,九微不但没有把他拉住,还被他拽着拖出了窗户。
她卡在破窗处,双腿自然是被吓得猛抖的,只好一手死死掰住窗户框架不让自己掉身出去,身子被拖出破窗时,被一些参差的碎玻璃刮伤了也顾不上了。
水水卯足了劲,再一次使劲要飞走,一拖,九微便惨叫了一声。
不知为何,同在屋里的阿嫲、辛相映和蒋蓦然完全视若无睹,她们双目紧紧盯着眼前,一会哭一会笑的,神思不知陷入了哪里,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中了邪一样。
唯有丹青来,要伸出手来拉住九微,但九微却喊“别动,我的肚子,插着窗边的玻璃。”
正常反应,她应该会用手去捂住肚子,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她知道不能松手,手一松,水水那小不点不至于会摔死,但他当前的状态冲出去外面战场的话,实在过于危险。
她唤“水水,乖,听话,别怕,快回来,外面危险,我快拉不住你了。”
她痛得咬紧牙,脸部都扭曲了,头上和背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水水听到九微熟悉的声音,软萌萌地喊“主人……”
他回头一看,见到九微腹部已经淌血,又焦灼有心疼,终于肯回头了,但就在重回九微肩膀的时候,忽而又尖叫了起来“啊!他!”又再次失控往外飞了出去。
九微知道水水情况不会稳定,自始至终都紧紧拉住他的一片叶子。
丹青来连忙拿出白纸,对着九微喊“插肚玻璃,收!”。
果然,插在九微肚子里的玻璃,就真的平白消失了,而丹青来那张白纸上,多了尖锐玻璃的图像,边缘处还是带着血的。
见九微腹中玻璃被收,丹青来才大声呼救。
已经被九里拉出房间的炎宜年闻声,当即打断九里,说“我们的事情,我迟点跟你解释,你姐姐有危险。”
九里这才醒觉屋子里另外有人,她随即说“快去。”
玻璃消失后,九微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她忍着痛问“青来,可以帮忙把水水收到纸里吗?他现在飞出去太危险了。”
丹青来很无奈地抿了抿嘴“他原就是我纸里出去的,现在成了精,再收回,精元就会剥离了。”
到了此时此刻,九微才算弄明白水水的来历。如果说她是水水养母的话,那么丹青来就是生母了,难怪她会一直纠缠着自己要回水水。
正在处理迁鸢和常传谦之事的所天勖是不是都会留意着九微的动态,见他们的发丝再没要继续相向纠缠之势,他便第一时间去看九微,一看九微大半个身都飘出窗外了,吓得他手中的剑差点没掉落,此刻他谁都不顾了,直接就向九微飞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就像是一场算准了的阴谋一样,所天勖将要飞近之时,水水再三受到惊吓,惊叫一声之后,把九微再拖出一截后,又使命掰开了九微的手。
他终于得以脱离了九微拉扯。
也因此,所天勖需要一手拉住一个,才能都保全,但他手里还拿着剑。
危难之际,明知道有人作恶,他也只好弃剑救人了,尽管,无论他的剑是落入挑事者手中还是直插地面,都会有无尽的麻烦。
炎宜年和所天勖交换了一个眼色,说“我去捉水晶兰,你拿好御天承影剑,这把剑你是千万要拿好的。”
说着,钻了出去,三两下,便轻易地利落且快速地拉住了水水。
而所天勖,也很信得过炎宜年,炎宜年话还没说完,他就真的松开了水水,而后全速去追回自己的剑了。
九里在屋内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炎宜年不仅仅是御控玻璃碎片那么简单了,他甚至可以腾空飞行悬立。
纵使是灵族里,天资最聪颖的灵女灵子,也都要苦苦修行数年,才能掌握这个本领。
还有,连水水那么难捉的精灵,他也可以快准狠稳稳拿住,可见灵力非同一般。
是,刚刚在窗外打得七彩的众神们,一个个飞起来就像吃生菜一样,丝毫不费力的样子,但他们是神啊,她从一开始就拿他们当做神来看,他们有什么炫酷的技能,她会眼前一亮为之一振,甚或还会惊讶,但不会像见了炎宜年飞出去这般讶异。
所有的惊讶,皆因出人意表,炎宜年今天给他的出人意表,分量是够大的了。
所天勖见到水水安全了,一个转身,双手一横,便把九微整个人抱在怀中,他很清楚,一定要将御天承影剑追回,倒不是怕这把剑落入他人手中,毕竟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还真的没有见过有谁是可以握得住这把剑的。
只是,这把剑威力无边,带风带电带火,连时空都能劈开,所以,只要不是安放回去,不管落于何处,都会掀起一波大麻烦。
到时候,不是区区幻术就能收尾的了。
也因此,一心一意要去把御天承影剑拿回的所天勖并没有分神来留意到身后的事情。
原先安躺在房间地上的玻璃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飞了起来,而后,连带着,之前周边被震碎的玻璃也群起而飞,它们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全躲在所天勖背后,集合起来,再发散地向所天勖猛攻。
九微看的出来,这些玻璃像是要冲着所天勖来的。
一切竟然是无声的,但阵势浩大,来势凶猛,速度奇快,九微眼看着玻璃阵马上袭击过来了,想也没有想,就掰住了所天勖,自己转过身去,挡在了所天勖身前。
到底是她和玻璃过不去,还是玻璃和她过不去?为什么屡屡有玻璃要作妖,她一定会是受伤的那一个?
所天勖转头过来的时候,整个心一抽,毛发全部竖起来了。
刚好御天承影剑已经就手,他把剑一横,玻璃阵即可破败。
但,九微已然倒在他怀中,满身穿插着玻璃碎片,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的,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谁?我弄死你。”他的眼神十分可怕,他非要撕了伤害九微的人不成,但眼下又什么都找不到,冤有头债有主,始作俑者没有露脸,他的愤怒无处宣泄。
瞬间,所天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一怒吼,狼牙骤现,手中的剑朝着天就横霹了一个响雷,瞬间闪电频频,红光通天。
这样的异象,在夜空中,效果更加突出。
四周环境一下子就变得极其恐怖,但似乎还要变本加厉,电更强,雷更响,风更大,火更烈。
像是在憋一个大爆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江边的烟花升起,再爆破,和这雷电一起,撑开夜空。
所天勖看着天空,想起迎娶九微的那个晚上,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柔和。
趁此,九微轻轻抓住了所天勖的手,说“天勖,不要,不要变身,也不要使剑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变身?九微怎么知道所天勖将要变身?
跨海大桥上的事情,她不是已经记不起来了吗?
将要失控的所天勖慢慢回复着理智。
九微见所天勖肯听她说话,含着笑,头上慢慢长出犄角。
章满起适才还是静观其变的,当前看到九微全身插满玻璃碎片,急出了青筋,怒喊“燧明,你干什么?你看清楚了。”
他喊完,一股阴风,连着那个团流动着颗粒状的气体,一同从房间钻出,又从大厅绕到阳台,周边杂物胡乱飞起着来配合着这团气的形迹。
很快,所有物体安静了,这团气就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也就这时,常传谦如梦初醒一般,但他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他看着自己闯下的这摊子事,重重叹了一口气,埋在一个小区天台的角楼。
所天勖赶紧飞回阳台,一边说“承影,回鞘!”一边抱着九微,一边腾出左手来握着空拳,御天承影剑便收缩成一道带火的闪电,用着风的走迹,钻进他左拳中。
一回到公寓,所天勖就把九微抱到大厅的沙发上,他怀中的九微正缓缓变身。
直到把九微整个人都放在沙发上了,所天勖的一双手和嘴都是发抖的,长那么大了,他有什么是怕的?
最怕也不过是在乎的人有什么不测。
这一次,九微变身变得有点慢,许久了,犄角才完全长出,银白色头发的长度远没有上一次一半长,直到她重新张开眼,翅膀都没有生出来。
所天勖揪心死了,他紧紧握住九微的手,重复着“微微,痛不痛?痛不痛?”一边用另外一个手放在她额前。
九微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没事。”脸色是煞白的,唇色紫青,让人看着生怕。
所天勖见九微还能说话,便起身,急匆匆去找冰莲给她医治和镇痛,但人一急,都忘了冰莲放在哪里了,他就像一个贼一样去翻箱倒柜,找一样扔一样,嘴里念叨着“冰莲快出来!”
阿嫲已经从幻境中走出来,她得知九微出了意外,惊得手腾脚震,在慌乱中拿出血灵芝,递给所天勖,说“快,拿去。”
那本来是带来给九微备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所天勖接过血灵芝,准备进行救治,但九微挡住了他的手,说“我不需要。这是阿嫲欠鬼差的。”
“别逞强。”所天勖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每一次他要去保护九微,九微都会在自己身边遭难。
他无比自责,这一次更甚,那么大动作的玻璃阵,他怎么可以察觉不到?更让他难受的是,九微是为了救他才伤成这样的。
是的,他出了事,她总会奋不顾身来救他,当然是感动的,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靛蓝色,渐渐又要转为血红色了。
九微将手轻轻拍在他已经生出狼毛的手上,说“天勖,别急,别气,我不会有事的。”
所天勖重重换了几口气,手上狼毛一点点消失。
公寓之外,原先在天际乱飞一通的红鸾,也重归平静。
迁鸢吩咐红鸾将常传谦送走后,才去收回绑在程千帆和归越身上的红白二线。
她只需用手心一捋,断开的红白线又重新生成为一条。
程千帆和归越得以解绑,都第一时间跑去看九微。
方才,团圆饭桌上的所有人(当然不仅仅人)早已回归公寓之中,大家都围着九微,着急的着急,想办法的想办法,关心的关心。
九微的样子很虚弱,她见到所天勖一张脸都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便说“我变回去的时候,又该忘掉你了,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变回来。”
所天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你现在很虚弱,先好好休息。”
九微看着所天勖,眼神露出不舍,此时此刻她很想去亲他一口,也许这样的话,他皱着的脸和紧锁的眉头才可以舒展。
但太多人在,就算了。于是,她扬了扬手,朝着大伙说“我没事的,我要试着将玻璃逼出,你们散开退让一下。”
她说着,看了看自己一身玻璃碎片,真要逼出,他们散多远都有可能被伤及,她想了想,用手撑着站了起来,朝着阳台纵身一跃。
九里和阿嫲吓呆了,扑出阳台,还伸出双手想要拉住些什么。
怎知坠落的九微刷的一下,就生出一对大翅膀。
九里才松了一口气,就问捂住胸口的阿嫲“姐怎么会长出翅膀?她到底是?”
阿嫲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她们追着九微身影来看,只见她飞了许远,见地方足够空旷,才紧握双拳,一咬牙,而后呀一声叫了起来,便强势发力。
果然,她全身上下的玻璃碎片齐刷刷地自她身上飞出。
司相看着九微的这个身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一次是力量强大精神饱满的,而这一次,怎么就有点弱不禁风了?大概是受了伤吧。
可这些皮肉之伤,对她这副身躯而言,不过是区区小伤吧,为何现在却像要了她半条命一样?
所天勖担心九微,一直紧跟其后,连个护盾都顾不上拿,有碎片飞来的时候,全靠躲闪。
最后,碎片逼出得差不多了,九微才缓缓朝着小区泳池降落,翅膀收拢起来后也渐渐消失。
在九微跌落泳池的时候,所天勖已经当空接住了她。
昏迷的九微,又变回了常人之身,身上已无任何损伤。
她双目紧闭,怎么呼唤都不再睁眼了。
所天勖把九微抱到章满起面前,问“她怎么了?”
章满起食中二指探在九微眉心,摇了摇头,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猜,她变身后的躯体吸收了这副躯体的伤,这个伤……”
说着,去拿了一块残留的玻璃碎片仔细查看。
司相在猜测“看样子,她两副躯体在不断融合啊。”
所天勖一听司相所言,急忙问“司相,变身的事情,你应该是在行的,能不能帮忙看看她现在到底怎样了,有没有事?”
司相摇了摇头“单凭目前来看,我还不能判断她有没有事。”
蒋蓦然走了出来,审视着司相,问“你就是司相?”其实她早已经起了疑心。
司相这次居然没有躲闪,他说“有什么事,等处理完九微的事情后再说。”
蒋蓦然听了,既不相信也不放心,她不顾是否大庭广众,直接拉住了司相的手,就是怕他逃走,她找了他何其久,这一次,是无论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的了。
假如她身上有手铐的话,此刻她一定会拿出来用。
申荼看着昏睡中的九微,说“她不是人,也不是神,更不像是妖魔鬼怪。”
“糟了。”章满起忽然叫了起来。
所天勖原本就担心受怕的,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那个东西,刚刚可能没有消失。”章满起用手猛力拍了自己的头,十分自责“我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九小姐万一有事怎么办?”
“没有消失是什么意思?”归越问。
“用那么多碎片去攻击人,是为了试探人身灵元所在,方才插在九小姐身上的碎片,但凡有一片插在灵元所在处,魔物就可以随着灵元破伤口进入她体内。”章满起,说完,露出悔恨的表情,他真不该袖手旁观的。
司相似乎想通了“难怪这一次她变身变得那么弱,会不会,真的被侵入了?”
所天勖急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判断她是不是被魔物入侵了?”
章满起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来。但你们放心,我估计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阿嫲问“可不可以找灵医来看看?”
章满起还是摇头“刚刚冥王都说了,她不是人不是神,也不是妖魔鬼怪精灵,估计灵医也会束手无策。”
所天勖急了,问章满起“你知道九微身份是不是?你一定知道怎么救她的,对不对?”
章满起颓然“我需要时间想一下。”他急的唇干舌燥,自行端起饭桌上的汤碗,一口气咕咚咕咚把汤喝完。
丹青来见大家都束手无策了,才给出建议“我们最近发现了民间赋灵人,既然是灵元的事情,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忙看看。”
司相却不同意“她连自己是赋灵人都不知道呢,应该不会知道怎么救九微吧?”
“没错,她不知道自己是赋灵人,但并不妨碍她会唤灵赋灵,那天我们几个亲眼见到她能唤灵的,既然现在大家都想不到办法,何不找她看看?”
所天勖便对着丹青来说“我去找她,你知道她身在何处是不是?带我去。”
丹青来说“我原本有跟踪她的,但跟丢了,估计是那条鱼搞的鬼。”
“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她吗?”阿嫲问。
“只能碰碰运气了。”丹青来说。
一听到运气二字,程千帆自告奋勇“让我去找她吧,我运气好。况且,我见过她。”
迁鸢头疼,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说“你现在,运气未必会好了,你刚刚才和归越绑……”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说“况且,你现在离水连天那么近。那么久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一接近水连天运气就变差吗?不然那红白线,怎么会落在你身上?还将你和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绑在一起了。”
归越听着这话,不服了“你说谁呢?谁无关痛痒?”
“你,就是你,你对程千帆来说,就是无关痛痒的人。”迁鸢心情欠佳。
辛相映来到迁鸢身边,拍了拍她后背,说“迁鸢,你也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申荼不禁问“迁鸢,这一次恐怕……”
迁鸢笑了笑,说“我知道,这一次,我们闯下大祸,我们罪有应得,我将会去领罚,但是冥王,不管谁来问责,我虽然有愧于那些姻缘的主人,但我不后悔。”
辛相映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称申荼为冥王了,她看着申荼问“冥王?你?”
也就那么一刹那,她的记忆就像调到了另外一个频道。
“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是冥王,天上地下,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谁肯长年累月无尽头地陪你在黑暗中?”
这样一句话忽而蹦出来,萦绕在辛相映耳边。
“我不管,你是负责姻缘的,你许不了一个姑娘给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另外一句话浮起。
丹青来翘起双手,嘴角扬起到一边去,呵了一声,说“这场团圆饭散去,不知有多少个男人一边跪搓衣板跪键盘,一边解释解释了。”
她庆幸许多事都事不关己,她最关心的水水,此刻也已服服帖帖躺在炎宜年手心上,九微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眼下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她说完,第一个回到饭桌上,扫落桌上的玻璃片,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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