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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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午夜，望月宫内早已熄了烛火，只有庭院内的镂空石墩里有点点火光，让整个宫里不至于一片漆黑。

并没有人在寝殿外守夜，云敖微微质疑，便没多想，轻轻推门进了内殿。

今晚是芊儿守夜，刚才灯笼里的蜡烛快要熄了，她便去侧殿换了根新的，刚点好灯笼回到寝殿门口，便看到福顺站在门外，不禁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福顺尴尬的笑笑，还未等回答，便看到绿荷从厢房中出来。绿荷怕柳莞心第一晚在新寝殿睡得不安稳，想要去为她点支安魂香，正一边披着外袍一边往寝殿方向走，一抬头便看到福顺，也是一瞬的惊讶，同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福顺被问得尴尬不已，好像是自己半夜要潜入别人寝殿一样，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寝殿，又一脸苦笑的看了眼绿荷。

绿荷瞬间了然，说道“陛下在里面。”

福顺无奈的点了点头。

寝殿内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是云敖熟悉的柳莞心身上的味道，让他不禁心都慢慢跟着沉静柔软了下来。云敖小心翼翼的摸黑到床边，慢慢掀起帷幔，月光隐隐的照在柳莞心沉睡的面庞上，极尽温柔。她穿着轻薄的纱质寝衣，宽松柔软，一翻身便掉落在肩下，露出浑圆的肩头，连着锁骨蔓延至脖颈，白皙迷人。此时的她没了自我伪装的倔强决绝，没了犀利伤人的冰冷默然，只余下乖巧顺从的娇柔妩媚，偶尔几声梦中呓语，娇嗔呻吟般勾人心魄。几缕碎发落在她的脸上，云敖伸手轻轻为她抚到耳侧，柔软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猛然传入了心里，这是久违的悸动，让云敖有些不能自持，他俯下身轻柔的吻住了柳莞心粉嫩的双唇。

柳莞心正睡得迷迷瞪瞪，半梦半醒中觉得床边有人，一开始以为是绿荷担心她睡不安稳，前来查看的。但当自己的双唇被轻轻吻住，男性的气息从鼻腔涌入时，柳莞心惊得瞬间清醒了，当看清眼前人时，她不禁有一丝慌乱，问道“云敖……哦，不是，陛下怎么在这儿？”

云敖贪恋着柳莞心唇间的芬芳，呢喃道“我真的很想你！”说着便伸手去解柳莞心的寝衣。

柳莞心有一丝惊慌失措，她这件寝衣薄如蝉翼，稍稍一拉扯便会掉，哪里有什么抵挡之力，便用力推着云敖说道“陛下这样半夜闯入嫔妾宫中，实在有份，成何体统呢？传出去都骇人听闻！”柳莞心的内心是抗拒的，她已经委屈自己入了宫，就不想在这件事上还委屈自己，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

云敖用蛊惑的声音说道“莞心，我不喜欢你称我为陛下，四下无人时你便喊我的名讳，我喜欢听你叫我云敖。”

柳莞心看着云敖意乱情迷的眼神，此刻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了，自己的力道又不能跟一个男人抗衡，当真是有点儿着急了，便扯着嗓子喊道“绿荷！绿荷！姑姑救我！”

云敖似有一丝被激怒，双手将柳莞心的两个胳膊举过她的头顶，让她再无力挣扎，他略有些生气的说道“莞心不要再喊了，不会有人来的，这里是皇宫，朕的话就是圣旨！”说完便有些粗鲁的吻上柳莞心，用嘴堵住了她的呼喊。

绿荷在门外真切的听到了柳莞心的呼喊声，心下一个着急便迈步想往殿内冲。福顺一个箭步便挡在了绿荷面前，劝到“姑姑莫要做错了事，娘娘既已嫁入宫中便是陛下的嫔妃了，理所当然的事自然是要做的，姑姑现下进去冲撞了陛下，到时候陛下生气，整个望月宫都不好过，姑姑不要给娘娘添麻烦才好。”

“可是……可是……”绿荷急得直跺脚，望着寝殿的大门却无能为力。她知道福顺说的有道理，也知这都是早晚的事，可是她深知柳莞心嫁入宫中的不情愿，即使她心里还有皇上，也需要时间去接受去原谅，如今皇上如此强迫她，只是在她的心上又添了一道伤口。早已伤痕累累的她，要独自舔舐伤口到何时呢？

云敖沉沉的睡着，柳莞心却一夜无眠，天光微亮时，福顺在门外轻声的喊着“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早朝了。”柳莞心闭上眼，翻了个身，佯装自己还睡着。

云敖慢慢起身，伸了个懒腰，闭着眼转了转脖颈，才稍感清醒，转头看着沉睡的柳莞心，内心泛起浓浓的怜惜，他伸手扯了扯丝绵被，盖住柳莞心裸露的肩膀，手指划过她的面庞，不禁带上一抹微笑，俯身在她的额头深情一吻，便蹑手蹑脚的拿起自己的衣袍退出了寝殿。

福顺带着宫人们在寝殿门口伺候着，早已备好了清水毛巾供云敖洗漱，云敖仰头漱口，宫人们手脚麻利的为他整理着衣袍，一切收拾妥当后，云敖回头看了眼寝殿，眼中含笑的说道“让皇妃多睡一会，你们不要吵醒她。”说完便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柳莞心慢慢睁开双眼，听到云敖离开了，才从床上坐起来，腰腿都酸软得很，她慢慢靠在床头上，深吸一口气，望着虚空。

绿荷轻声推门进来，看到柳莞心已经起来了，便急急的跑到床榻旁，关切的问道“娘娘还好吗？”

柳莞心的目光看着绿荷慢慢聚焦，苦涩的笑了笑。

绿荷看着她的笑颜竟有一丝鼻酸，泪差点涌出来，愧疚的说道“奴婢没用，昨晚明明听到了娘娘的呼喊，却没能闯进来。”

柳莞心笑了笑说道“姑姑说笑了，我是皇上的嫔妃，侍奉皇上是应该的，姑姑如若闯进来触怒了皇上，怕是要降罪的。”

“可是娘娘你……”绿荷欲言又止。

“没什么，想开了便没什么了，日子总要过下去，早晚得有这么一天。我本来也就是个艺妓，比不得金枝玉叶，更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柳莞心的话戳在绿荷的心里，硬生生的疼，绿荷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起来梳洗吧，今日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

绿荷为柳莞心穿衣打扮，因着她一夜未睡，脸色不好，又特意加重了些许胭脂，一切妥当后便陪着柳莞心一起去往皇后宫中。

锦月殿。

上官沛柔端坐在主殿上，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柳莞心向她行礼叩拜。今日柳莞心穿着一件天水碧的襦裙，简单的发髻，简单的发饰，完全没有皇妃的气派与架子，还如她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清新脱俗，好像凡尘纷扰都不能扰乱她的心志。上官沛柔不得不承认，柳莞心是个美人，这是份不同于世家女子的美，如果说如自己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是富贵艳丽的牡丹，那么柳莞心便是那春雨后开遍了山野的雏菊，娇俏淡雅，却能让人念念不忘。

上官沛柔看着柳莞心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白皙的面庞透着红润，想来昨夜一定与云敖一夜温存欢愉，上官沛柔便觉得内心好像被铁锤重击一般。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端起茶杯淡淡的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本宫与桃灼皇妃已是旧相识了，本不必如此拘礼，奈何宫规森严。”

柳莞心听着上官沛柔这不咸不淡的话，也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便定了定心神回道“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尊卑有别，嫔妾不敢不敬。”

上官沛柔心底冷笑一声，脸上也显出了不屑的神情，依然慢悠悠的说道“是啊！尊卑有别，说的太好了，所以你要时刻记得，本宫才是皇后，而你只不过是个妾。”

柳莞心抬起头直视着上官沛柔，她能感觉到上官沛柔心底里的怒气和怨恨。想来她一个区区的艺妓，鸠占鹊巢，占据着中宫寝殿，还被用金銮凤驾接进了宫，换做哪个皇后都不会忍气吞声，不发一言吧。柳莞心淡淡的说道“皇后娘娘，嫔妾入宫并没有争宠之心，只想安然度日，免受纷争烦扰，还望娘娘成全。”

上官沛柔看着柳莞心不卑不亢的神情便气不打一处来，可恨就可恨在她没有争宠之心，可云敖的心却时刻在她的身上，她还用争吗？！上官沛柔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太监的一声传报喊道“皇上驾到！”

还未等上官沛柔反应过来，云敖已经迈步进了内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莞心，便对上官沛柔笑着说道“朕刚下早朝便过来看看你。”

上官沛柔早已换上了以往贤良温和的神情，笑着说道“给陛下请安，谢陛下关怀，陛下可用过早膳了吗？想吃些什么，沛柔叫下人去准备。”

云敖笑了笑，转身弯腰扶起了跪着的柳莞心，轻声说道“冬季里地面凉，跪久了膝盖疼，快起来吧！”

云敖进来的匆忙，上官沛柔一时慌乱竟忘了柳莞心还跪着，立马解释道“哎呀，是啊！刚还说桃灼皇妃与本宫是旧相识了，本不用那么拘礼的，大家同为姐妹侍奉陛下，相亲相爱才好，陛下您说呢？”

云敖笑了笑，说道“皇后能这么想，后宫才会安宁，朕才会放心啊！”转身拉起柳莞心的手，温柔的说道“走吧，朕送你回宫，早膳在你宫中用。”说完便拉着柳莞心转身离开了。

上官沛柔被生生晾在了那里，看着云敖离去的背影，轻声的慢慢的行礼说道“恭送陛下。”适才温和贤良的神情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愤恨与怨毒。云敖哪里是来看她的，分明就是知道柳莞心今日要来给她请安，生怕自己为难她，来替她解围的！上官沛柔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将满腔的怒火和委屈生生的咽了下去。

没有乘轿撵，云敖牵着柳莞心的手慢慢的走在宫中的甬道上。从上官沛柔的宫中出来，柳莞心试图将手从云敖手中抽出，奈何他拉得紧，越想挣脱却被抓得更紧，无奈柳莞心便这样让他拉着了。云敖的小孩子伎俩得逞，一丝得意的笑挂在脸上，连冬日里走在这甬道上都不觉得冷了，只要有她在身边。

走了一阵子，柳莞心开口轻声说道“陛下今后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替嫔妾解围了，会无故得罪皇后娘娘，嫔妾不想给陛下添麻烦。”在皇后宫中时她便已表明了心意，无意争宠，只想安然度日。柳莞心深知上官沛柔有整个上官家族做后盾，而上官家族在朝廷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前朝与后宫一直都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她并不是怕，而是不想让云敖为难。柳莞心从未奢望过中宫之位，更无意去挑战与动摇上官沛柔，究竟谁是皇后，她并不在乎。

云敖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柳莞心，她低着头看着脚下，乖顺的被他牵着走，这副模样竟让他莫名的有点心疼。云敖停下脚步，两手握起柳莞心的手，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给朕添麻烦，无论何时，朕都会护着你！”

柳莞心慢慢抬起头，迎上云敖认真而热烈的目光，鼻子有点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会心的笑了笑。她早已没有了家世背景，现在连洛十娘也丢下她撒手人寰了，这世间便只有她独自一人。既已入了宫，那么此生能依靠的便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望他能给自己一世安稳太平，护她周全，许她欢欣。柳莞心看着云敖，慢慢的泪湿了眼眶，云敖伸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拭掉，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深吸一口气，她身上淡雅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钻进云敖的鼻中，让他贪恋也让他心安。

柳莞心倚靠在云敖的怀中，泪水滑落打湿了龙袍的前襟，她伸出双臂环住云敖的腰，不禁心底一声叹息，他可知她今生只有他了，可她却再也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人生的来路没有人能够选择，可人生的归途却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谁都没有后悔与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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