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又见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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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九月的桂花香飘满园的时候，芊儿采摘了最鲜嫩香甜的花芯给柳莞心制了桂花糖糕，又酿了桂花米酒，新鲜的莲藕塞满糯米上锅蒸至软烂，淋上桂花蜜，入口软糯弹牙，香甜无比。

芊儿见柳莞心吃的开心，便邀功般的问道“娘娘觉得可还喜欢？”

柳莞心含着糕点小勺，满意的舔了舔朱唇，点点头说道“自打进宫以来，芊儿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那是奴婢做的桂花糖糕好吃呢？还是水晶桃花糕好吃啊？”

绿荷抬手拍了芊儿的脑门一下，斥责道“怎么年岁越大，愈发的口无遮拦了，现在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柳莞心微微一愣，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糖糕，一抹忧伤染上了双眸。

芊儿亦知自己得意忘形，赶忙蹲下身小心的说道“奴婢该死，胡言乱语惹娘娘伤心了，奴婢只是看这几回幻雪带回的水晶桃花糕娘娘都没吃，又原样送回去了，猜想着是不是娘娘不喜欢吃了？”

柳莞心淡淡的笑笑，抬手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悠悠的说道“不是不喜欢吃了，而是不能吃也不敢吃了。”

此话绿荷听得懂，可芊儿却未必明白。

云敖的到来打断了主仆间的对话，他仍然一有空便往望月宫跑，柳莞心的月份越来越大，他便格外牵肠挂肚。

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云敖便关切的问道“这几日感觉如何？看脸色好了许多！”

“嫔妾很好，芊儿新做的桂花甜点，陛下也尝尝。”

云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有胃口，能吃能喝，就是朕最大的宽慰了。”

柳莞心笑了笑，思量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陛下不必时时日日来嫔妾这里，有空该多去看看妙安，她孤身一人，远嫁京都，不免寂寞。”

云敖的脸色略有不悦，微皱起眉头说道“是她自己执意要留在宫中的！”

柳莞心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话虽如此，可陛下既已收了她，那便要一视同仁，甚至要对她更好，否则她若心生不满，一封家书传回南洋国，岂不是又给陛下添麻烦？”

“她可与你抱怨什么了？”云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会？嫔妾不是那个意思，陛下莫要多想，是嫔妾表述有误，嫔妾只是觉得陛下既然为了江山娶了她，便要有娶她的价值。”柳莞心生怕因为自己失言，反而让云敖误会了妙安。

云敖伸手握住柳莞心的手，心疼的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不要你同朕说话还如此的小心谨慎，朕要你记住，你对朕而言是不同的。至于妙安，朕有空会去看她。”

柳莞心反握住云敖的手，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

云敖略有担忧的问道“再过不久，便是中秋了，阖宫夜宴，你的身子可能参加？”

柳莞心思量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嫔妾身子重了，不宜参加大型夜宴，还是在宫中静养吧，以免诸多麻烦，让众人扫兴。”

“好，那夜宴结束后，朕便早早来陪你！”

柳莞心看着云敖点点头，笑而不语。

于是中秋阖宫宴饮，柳莞心没有参加，但绿荷和芊儿准备了一桌子吃食，主仆三人坐在廊下，不分大小，不论彼此，同桌对饮，说说笑笑，自在欢畅。

柳莞心抬头看向头顶的一轮圆月，叹了口气，说道“记得去年中秋，我们还在洛神坊中，十娘也还在……”在这深宫中看去的月亮好似和当年的不同，也不知这四方四角的天是圈住了月亮，还是圈住了人心。

绿荷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啊，短短一个春秋，竟物是人非。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柳莞心仍望着那轮圆月，喃喃的说道。

“娘娘如今身怀龙嗣是大喜，不应吟如此悲凉伤感的诗词。”绿荷轻声劝说道。

柳莞心低下头，无奈的笑笑，又抚了抚肚子，腹中的孩子好似能感知到母亲的伤怀，慢慢的动了动。柳莞心惊喜的叫道“姑姑，他在动！孩子在动！”

绿荷慈爱的笑着说道“是啊，娘娘的胎动来的晚了些，许是个性子沉静的小皇子呢！”

“他会动吗？奴婢摸摸？”芊儿好奇极了，伸手摸上柳莞心的肚子，也感觉到了孩子轻微的转动，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绿荷看着柳莞心和芊儿天真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夜宴大殿上。

柳莞心不在，云敖竟觉得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全程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上官沛柔倒是因为柳莞心没有出席而感觉心情舒畅，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尤其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在自己眼前晃，看得她尤为的憋气。柳莞心若不在，那么她便是全场的焦点，真正的后宫之主。上官沛柔冲云敖举了举酒杯，温柔的说道“臣妾敬陛下，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云敖笑了笑，举杯迎合了一下，便仰头喝下了杯中酒。

上官沛柔喝完酒，便继续说道“陛下，妙美人为了中秋夜宴特意排舞一曲，给陛下助兴，请陛下一观！”

云敖笑笑说“好啊！妙美人有心了！”

妙安见云敖心情不错，又有上官沛柔出言相助，便雀跃的跑去更换舞衣。待收拾妥当，妙安施施然的迈步于大殿中央，翩然起舞。

她一身洁白的舞衣，裙摆上用银丝勾勒的莲花在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手持一柄白色羽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在模仿某个人。

云敖从妙安上殿后，脸色便阴郁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可他一再隐忍，等到一曲终了。

妙安盈盈拜倒，娇羞的说道“嫔妾舞技拙劣，只求博陛下一笑，望陛下喜欢。”

云敖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妙安，大殿上出奇的安静。

云峙坐在王爷席位上，看了眼云敖的神情，又看了眼妙安手中的羽扇，便猜出个大概，佯装不在意的说道“本王眼拙，妙美人所拿的可是白孔雀羽扇啊？”

妙安没想到逸清王会突然搭话，稍有些惊慌，又有些羞涩的说道“王爷说笑了，白孔雀羽扇是陛下赐给桃灼姐姐的，嫔妾哪里可得，嫔妾这柄不过是用鸽子毛做的仿品而已。”说完羞怯的低下了头。

“哦？那美人此舞莫非也是皇妃所教？”云峙挑了挑眉头，邪魅的笑染上眉梢。

妙安看了眼云峙，又紧张的看了眼云敖，只见他表情阴沉，似是不悦，她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声说道“是……是桃灼姐姐教嫔妾的。”

云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东施效颦，以后不要再跳此舞了！”这支“白雀飞天”是柳莞心在她生辰那日跳于他看的，又岂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效仿的！他明白别人想要取她而代之的心思，可于他而言，她便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妙安被云敖的话噎得立时便落下泪来，她一个堂堂的南洋国公主被云敖说成“东施效颦”，自是从未有过的羞辱，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妙安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泪不住的往下掉。

上官沛柔看着妙安的窘态不禁心中暗自窃喜和嘲讽，面上却又表现出温和心疼的劝说道“妙美人也是一番心意，陛下又何必如此苛责呢？桃灼妹妹身子重了，不能随时歌舞取悦陛下，换做妙美人不也是很好的吗？”

云敖眼神犀利的看着上官沛柔，冷声问道“桃灼何时需用歌舞来取悦朕了？”

一句话噎得上官沛柔没了下文，表情都僵了，一张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好不精彩。

云峙看着上官沛柔假装的体贴温柔被云敖用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下去，不禁笑出声来，又觉尴尬，赶忙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

上官沛柔听到云峙的笑声，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这么一折腾，云敖的心情大受影响，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今日便散了吧，都早些回去休息。”说罢，便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

踏着月光，云敖匆匆奔向望月宫，想要见到柳莞心的急切心情让他一刻都不愿停歇，福顺领着一众内监唯有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云敖的步伐。

还未到望月宫门，便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如一股暖风吹散了云敖心中的烦闷，让他的嘴角都不禁带上了一抹笑意。

云敖迈过望月宫的大门，冲着柳莞心径直走来，二话没说便将她拥入怀中，唯有这样抱着，他才能切实的感觉到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她的心跳，也唯有这样抱着，他才觉安心。

柳莞心被云敖抱懵了，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陛下可是酒醉了？”

云敖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柳莞心越过云敖的肩膀，看向福顺，询问道“宴席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惹陛下不悦了？”

福顺不知这话该如何说，为难的笑笑，挠了挠头。

“无事，朕只是想你了。”云敖的脸埋在柳莞心的脖颈处，闷声闷气的说道。

柳莞心笑了，嗔怪道“陛下真像个孩子，你我日日都见，怎还会想念呢？”

“就是想！”

“好好，想想！陛下喝了许多酒吧，坐下喝点桂花甜酿吧，不醉人的！”柳莞心温柔的劝说着。

绿荷与芊儿早已起身让了座，为云敖拿来新鲜的果品糕点与米酒甜酿，随侍在侧。

云敖一抖长袍坐下，看了眼身边的人，便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中秋佳节，不必拘礼，你们也来坐吧！”

福顺与绿荷和芊儿对视一眼，便都笑着坐下了。

柳莞心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葡萄慢慢的吸咬，歪着头看着云敖说道“陛下，嫔妾有一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云敖笑了笑说道“想要什么尽管说！”

“嫔妾想要出趟宫，去看看十娘、南琴和清音，再回洛神坊看看。”

云敖一愣，转头看着柳莞心，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不大合适吧！你现在身子这么重，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今日又见月圆，嫔妾便想起了去年今日我们在洛神坊后院中对月共饮时的愉悦，那时昆玉王爷在，十娘也在，可彼时不再得。嫔妾进宫后便再没有去看望过故人，也是想在这团圆之际去看看她们，烧张纸钱，聊表心意罢了。”柳莞心叹了口气，拉住云敖的手说道“陛下就让我去吧！陛下如若不放心便多叫些人跟着嘛！好不好嘛！”说完便摇晃起云敖的胳膊。

云敖甚少见到柳莞心撒娇耍赖，不由得笑了起来，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佯装严肃的说道“那便让赵之然带队人马跟着，速去速回，天黑前必得回宫，千万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柳莞心开心兴奋的猛点头，纯真无邪得如同一个孩子。她拉起云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满脸神秘而激动的悄声说道“陛下，你摸摸！”

云敖不明所以，伸手摸着柳莞心的肚子，问道“怎么？是又大了些吗……”话音未落，云敖便感觉到了从手上传来的微妙的触动，竟惊得他把手缩了回来，而后又一脸惊喜的摸了上去，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什么？他在动吗？”

柳莞心看着云敖激动又兴奋的神情，不禁也觉得好笑，轻声说道“是啊！他在转身，姑姑说这叫胎动。”

云敖喜形于色，大笑着说道“朕的儿子在动嗳！”

柳莞心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此时他们才深切的体会到了初次为人父母的愉悦与惊喜，孩子如上天恩赐的礼物，为他们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此刻，抚摸着孩子，云敖竟有一瞬感动，他深情的看着柳莞心说道“莞心，朕要你为朕多生几个孩子，等孩子大了便在院中跑跑跳跳，热热闹闹，朕要与你相伴到老，儿孙满堂！”

柳莞心好似看到了那个画面，孩子们在院中嬉戏打闹，拉着她喊“母妃”，拽着云敖喊“父皇”，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他们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他们相依相伴着慢慢变老，这画面是那样的美好而诱人，柳莞心不禁露出向往而幸福的笑容，坚定的冲云敖点了点头。

那轮明月浑圆透亮，月光安静而清冷的洒下来，又是一个团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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