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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善还是极恶对容徽而言毫无差别。
让容徽在意的是里面有什么。
善恶之门里有留仙君的过去。
她很好奇。
这位飞升的大能,极善极恶一念之间,他如何选择。
恶之门内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风。
容徽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存在。
容徽一往无前。
走着走着,远方突然出现豆大的亮光。
容徽寻光而去,光芒越来越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目的阳光刺进容徽眼里。
她不适的眯起眼,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卧室。
紫檀木博古架上放着几本关于符篆类的书籍,旁边立着一个放画卷的大瓷缸。
容徽被造型奇特的大瓷缸吸引,迈步向前一探。
突然。
门开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推门而入。
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唇红齿白,模样秀致漂亮,若张开了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模样与留仙君八分相似,所料没错的话,他就是留仙君。
少年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阴冷气质与潇洒恣意的留仙君截然不同。
一黑一白,一明一暗。
少年看到突然出现的容徽吓了一跳,他瞳眸猛缩,继而调整紊乱的呼吸,闯进大门在屋内翻箱倒柜。
容徽静静地跟在少年留仙君身后,看他在找什么。
留仙君漫无目的在房间内逛了一圈,淡然关闭房门,抽身离开。
容徽紧随其后,步步紧跟留仙君在回廊上左拐右拐,走到一处月门时,迎面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状若不经的走过来,故意撞了下留仙君。
留仙君一个趔趄趴在墙上,黑如墨的眼睛阴冷的凝望故意找麻烦的少年,沉默不语。
“小桐?”
容徽看着吊儿郎当的小桐,不由出声。
同时,她发现留仙君耳朵动了动,头不着痕迹的往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别装了,你看得到我。”容徽双手抱胸,冰冷的眸色睨了故作镇定的留仙君一眼,“从进门的时候本座就发现你看得到我,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深。”
留仙君睫毛颤了颤,双唇抿成一条线,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紧张的握成拳,他的心一下子“怦怦”地猛跳起来,额上渗出了冷汗,似乎很害怕容徽。
容徽也发现了这点,她俯身靠近浑身炸毛的留仙君,一把捏住他消瘦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无穷无尽的杀意,无穷无尽的血海,翻涌的戾气,能把自己撕碎的杀气。
留仙君望着浑身浴血,整个身体像是被刀剑切成碎块黏成整体的容徽,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尤其是容徽滴血的手捏着他下巴的时候。
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窜到大脑,心好像从胸膛里蹦到冰水里,浑身发凉,留仙君小腿打颤,若非有强大的意志支撑,只怕要软成烂泥。
“李洵你搞什么鬼。”不知发生何事的小桐看着留仙君吓得快要尿出来的怂样啐了一口,嘲弄道:“家养的小雀儿,让你去养济院院长的房间里偷一张图都偷不到,废物东西。”
小桐气愤的踹了留仙君一脚,猫着腰窜进容徽刚走出来的院子。
小桐一走,留仙君不要命的疯跑。
容徽心中疑惑,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留仙君品阶地形优势,终于甩开了噩梦级别的容徽。
身处恶之门,容徽知道怎么找到留仙君。
按现在的情形,他不可能和自己沟通。
容徽只能自己找线索,熟悉环境。
她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尽头,看到破旧的牌匾上写着“养济院”三个大字。
容徽的记忆中,养济院主要是收养一些穷人和乞丐生活。
其中包括鳏寡孤独的老人和上街要饭的乞丐。
甚至连一些无人饲养的孩子也都在内。
奇怪的是,容徽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任何老人或者残疾人。
大多数都是年岁尚小的孩子,大的十六七岁,小的三四岁。
养济院的孩子身着统一的麻布衣服,面黄肌瘦,似乎长期吃不饱。
更诡异的是。
一路上容徽见到很多人。
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难道只有留仙君能看见我?”
容徽喃喃道。
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小桐在欺负留仙君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
跨过门槛,容徽走到一处宽敞的校场。
阴凉处,一群孩子把食物放在捕猎夹的后面。
“来了来了。”
欢快的声音响起,一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跑进来,他身后跟着一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
流浪狗一进门便,喉咙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凶煞的目光瞪着容徽,汪汪大叫。
“小黑别把院长吵醒了!”
一个小孩低声喝斥。
听到院长两个字。
所有孩子纷纷捂住自己的嘴,纯净的瞳眸里溢满恐惧,脑袋不约而同望向里面,似乎很怕他。
“小黑,快去吃饭!”
流浪狗警惕的呜鸣着望向容徽。
大概是饿极了,流浪狗一头钻进捕猎夹,扑向食物。
“咔嚓。”
上下都是铁齿的捕猎夹瞬间合上,流浪狗疼得疯狂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狗,死狗,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殷虹的血瞬间染红捕猎夹,把容徽当做敌人,一直保护孩子们的流浪狗痛苦的挣扎,黑溜溜的眼底映出它看不懂的情绪,它不明白这群孩子为什么要骗它。
“嘭嘭嘭。”
最大的小孩扯住捕猎夹另一端的铁链,大着胆子猛地踹击流浪狗的肚子。
流浪狗痛苦的呜鸣,拼命地挣扎。
围观的孩子似乎找到好玩的玩具,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片刻后,流浪狗彻底气绝。
此时,路过养济院的老妇人见状,拄着拐棍颤巍巍走进来,用尽力气掰开捕猎夹,抱着流浪狗的尸体气道:“没人性的小东西。”
小孩无知无畏的大笑。
容徽皱眉,她忽然想到季尘的口头禅。
“人之初,性本恶。”
养济院的小孩似乎没有善念,容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纯粹的恶。
“小桐哥来了。”
一个小孩突然喊了一声。
所有小孩望向从院长房间内冲出来,面色铁青的小桐。
小桐看见地上的血迹,问出事情经过,冷声道:“狗娘养的老东西,竟敢带走小爷的晚饭。”
小桐凶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点名两个三四岁的小孩,让他们跟着走。
刚要出门,小桐似乎想到什么,往回跑。
片刻后,留仙君被小桐连拖带拽的拉出来,往外走。
再次见到容徽,留仙君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跟着小桐找到老妇人的家。
小桐让最小的两个小孩去敲门,自己则跑到旁边的瓜摊偷了一个西瓜,三两口吃完,将西瓜皮带身上。
容徽站在留仙君身侧,问:“他们要做什么?”
留仙君双唇抿成一条线。
容徽自顾自道:“看样子,小桐要报复那个老妇人,你不去救人?”
良久,留仙君才开口,“有用吗?”
“不做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容徽冷漠道:“你不去帮忙,她就要倒大霉了。”
小桐和那群小孩,可不是善念的化身。
这里是恶之门。
留仙君向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门口,小桐便抓着他的脖子往巷道里跩。
小桐的铁拳打在留仙君柔软的腹部,低吼道:“这件事搞砸了,我弄死你。”
留仙君疼得抽搐,猛地栽倒在地。
小桐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而后吹起口哨。
这是他和那两个小孩之间的约定。
哨声响起,瘦骨嶙峋的小孩敲门。
片刻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走出来。
她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温柔的眉眼一愣,柔声道:“想吃东西是吗?”
孕妇从家里拿出几个馒头递给小孩。
即将做母亲的孕妇看到狼吐虎咽的孩子,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肉被狠狠的掐了一下,满眼的心疼和怜爱。
两个孩子吃得急,孕妇怕他们噎着,折身倒了两杯水,“喝点水吧。”
孕妇弯腰的瞬间,两个小孩猛地窜到她身后,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一位孕妇一下。
“好疼我的肚子”
痛苦的惨叫骤然响起。
孕妇的裙子顷刻间被鲜血染红。
“儿媳妇。”抱走黑狗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从门里冲出来,她看着泡在血水中的孕妇,再看两个还来不及收手的孩子,急得拿着拐棍对两个作恶的小孩乱打一通,“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们太狠毒了!”
棍棒落下,两个小孩哭成一团。
小桐走到老妇人面前,拿出西瓜皮,顺势踩了一脚,而后扔到孕妇脚边,开始大吼,“来人啊,救命啊,老妖婆大小孩了!”
没人看见小孩推搡孕妇。
所有人都看见老妇人疯了一样打小孩。
一瞬间,所有舆论矛头指向妇人。
容徽看着既报复了妇人,又胡搅蛮缠拿到一大笔赔偿的小桐,低声对留仙君道:“如果你再勇敢点,孕妇不会一尸两命,妇人也不会家破人亡。”
留仙君冷冷道:“尽知道怂恿我,你怎么不去。”
“听得到的嘛。”容徽看着气急败坏的留仙君,笑道:“这是你们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容徽现在是灵体状态。
灵力修为都能用,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呢?
唤醒恶之门中生活的人的善念?
别搞笑了。
擒贼先擒王。
留仙君自己都不乐意管的事,就算容徽让所有人都变得善良,它还是恶之门。
究其根本,此处是留仙君心底恶念的聚集之地。
容徽觉得眼前这一切之时开胃菜。
她很期待留仙君下一步行动。
留仙君无视容徽,跟着洋洋得意的小桐回养济院。
致人死亡的两个小孩各自散开,心中毫无负罪感,还因为得到小桐买的两个肉饼,吃的小肚子鼓鼓的,饱饱的,幸福极了。
小桐一路讥嘲留仙君是家养的种,不是他们这种天生没爹没娘的野种,讥诮他优柔寡断,不是个男人。
容徽听了一路,字里行间摸出留仙君被送到养济院的原因。
留仙君的父亲是当朝高官,品借留仙君外祖的势力仕途平步青云,短短十年位列三公。
留仙君的父亲位高权重后沉迷酒色,两个小妾合谋算计留仙君之母,一尸两命。
后来留仙君父亲因为贪墨,被抄家流放。
途中,留仙君的父亲发现几个爱妾意外惨死,几个孩子全部夭折,每项证据都指向留仙君。
留仙君父亲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便找了个由头遗弃当时还是十一岁的留仙君。
留仙君流落到这个小镇,进入养济院,一住便是三年。
现在,十四岁。
弄清前因后果,容徽镇定的跟着两人走进养济院。
养济院分为外门和内门。
住在外门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内门则是十岁以上。
养济院很不正规,男女混住。
内门好点。
女孩和男孩住的地方有木板隔着。
外门小孩没有七岁不同席的概念,统统混居,在一个池塘里洗澡。
养济院收留的孤儿并非游手好闲,而是根据年龄大小分配活计。
女孩浆洗衣服,男孩砍柴伐木,挑水挑沙挣钱。
留仙君和小桐是为数不多的养尊处优之人。
小桐够狠,让十岁左右的小孩做自己的活。
留仙君则是养济院唯一一个识文断字之人,负责帮忙处理养济院的政务。
小小的养济院,阶级分明。
容徽跟了留仙君一路,听小桐咒骂了一路,留仙君就像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
“孬种。”小桐觉得无趣,骂骂咧咧的离开。
留仙君直勾勾的看着容徽,嘴唇动了动,“敢问,何方神圣。”
容徽道:“容曌。”
留仙君关上房门,不动声色的抽出黄纸,劣质毛笔沾着朱砂,抬头问:“哪个曌?”
“日月当空。”容徽看着他画符,笑了,“符咒对我没用。”
留仙君手一顿,将黄纸往地上一扔,阴翳的双瞳闪过一丝冷光,“符咒没用,符阵呢?”
话音一落。
一道血色符阵将容徽包裹,她只觉得脑袋一晕,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中了留仙君的招。
不知过了多久,容徽睁开双眼,眼睛看到蘸了朱砂的手,再看到镜子里的模样,发现自己成了留仙君。
而留仙君本人却不知所踪。
“真是防不胜防。”
容徽不是没想过留仙君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她还想怎么夺留仙君的身体,没想到轻轻松松成了他,正中下怀。
思索间,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李洵,李洵快出来,你未婚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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