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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越陌度阡思有为(7)
渐蓁入得屋内探望,但瞧屋内老少正自编织竹篓,那女子稍作颔首,当下复又摆弄手中物事,而樊娴都更是头也未抬。
刘縯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竟而郑重脱口道:“你孩儿欲效高祖创大业,自当结交诸多英杰,娘为何不能体恤!”
樊娴都轻哼一声,道:“你莫要再拿这番言语糊弄为娘了,赶紧给我讨来个媳妇才是正经儿,平素交些惫赖泼皮,无非是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刘縯极是不以为然,随即说道:“先祖刘邦也不过是结交了些杀猪屠狗的,而我刘縯生得顶天立地,更有项羽万人敌的本事,往后凭甚不能领着众家弟兄打赢数不清的恶战,做那推翻王莽老贼的大事,以此告慰我刘伯升的平生抱负。”
这厮满腹豪言,程鸿渐惟觉此语并非全然有理,是以径朝对方拱手,敦和说道:“其实小弟觉得??????伯升大哥所思所为不甚妥当??????”刘縯虽感不悦,却也并未怎生着恼,随即嗔道:“兄弟岂可这般言语。”
姚蓁蓁凝眸望檀郎,而程鸿渐沉吟须臾,接着说道:“小弟听闻高祖皇帝入得咸阳后,仅跟黎民百姓约法三章,便废止了暴秦严刑峻法,并且不许大军扰民,是以高祖皇帝乃是督率义军,径以有道伐无道??????”话到后来,复又寻思一番言辞,方才续道:“我觉得黎民百姓委实受尽欺压,高祖皇帝才会率众起义的。”
刘縯未明就里,只顾粗声大气地道:“贤弟所言甚是,现下王莽篡汉,害得老百姓没了活路,你伯升大哥正是效法先祖。”
程鸿渐虽是不善记背,却也通晓典籍之意,但瞧他若有所思,竟自悠悠脱口道:“当今伪朝廷委实昏暗得紧,伯升大哥若是欲领义军推翻暴政,断不可劫夺财物,而领兵征战也免不得伤人害命,是以好些仗都该能不打便不打的??????”刘縯素来敬慕高祖,又觉对方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是以豪纵朗笑,当下未置可否。
樊娴都听过此番言语,方才仰起首来,先将渐蓁稍作打量,而后颔首道:“你们两个孩子跟那些惫赖强人倒也并非同路的。”
便在这当儿,姚蓁蓁嘻嘻一笑,随之慧黠打趣道:“我跟小哥哥只要不遭强人劫夺,那便欢喜得紧啦”程鸿渐闻言莞尔,敦和说道:“老人家只管宽心,我跟小妹妹不是恶人,晚辈此番前来,实为相邀义兄文叔跟我伯升大哥入伙做生意的。”
刘縯观瞧老母面现慈和,不由开怀一笑,道:“我这兄弟做的都是正经买卖,您老往后只管闲坐享福吧。”
樊娴都稍遮愁思绪,随后笑叹道:“你只要安分守己,再给你娘娶得一房媳妇,我这身老骨头便是享福喽??????”
正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是以诸多为人父母者并不祈望自家骨肉大富大贵,惟愿他们安稳度日罢了,而有些为人子女者另有际遇,免不得自有主张。
刘縯意气风发,自不肯听从老母所言,这当儿只得打个哈哈,转而瞧着相伴娘亲做活的那位女子,便向渐蓁引荐道:“此乃本家最小的妹子,名唤刘伯姬,现下尚未许配婆家,你俩要是给寻个好夫君,那便可了却我老娘的一桩心病啊。”
刘伯姬笑态稍露增姿容,当下复又编织起手中竹篓,并未多做言语,而樊娴都慈和颔首,便跟渐蓁说道:“老身已然瞧出你俩是极为良善的好孩子,当真为我闺女寻得夫君,定会要我宽心的?????”
程鸿渐感念对方如此信赖,竟自敦和颔首道:“伯母只管宽心,我定会尽力而为的。”姚蓁蓁瞧向刘伯姬,随之慧黠忍俊道:“伯姬姐姐生得这般好看,究竟甚样人物才可合你心意啊?”
那刘伯姬究竟怎生样貌,且说她委实颇有姿色,楚楚星眸潜映娴静脱俗态,直教观者亦可心生安闲,但瞧这女子清丽一笑,随后说道:“此节我倒没有寻思过,我也不期望那人怎生富贵,惟愿安稳度日,而我亦当在婆家里,做个好媳妇的??????”
姚蓁蓁嫣然一笑,樊娴都慈和接口道:“我这闺女甚有淑德,定然是婆家的好媳妇。”程鸿渐颔首道:“伯姬姐姐端的是位好姑娘,我跟小妹妹正当为她寻个好夫家才是。”
便在这当儿,刘伯姬放下手中竹篓,转而又向渐蓁道:“你俩远道而来,估摸未曾用过饭食,待我这便做些好吃食。”
刘縯粗豪一笑,当下慈怜嗔怪道:“你还做甚饭食,贤妹只管将好酒好肉尽皆买来,我这便招呼文叔回来。”
刘伯姬面露难色,如此隔得须臾,方才懦懦回道:“娘亲将家中积蓄都给刘媒婆了,三哥正跟邻村的女子叙话??????”
刘縯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接着问道:“我近来往家里拿过一百五十多两纹银,纵是我使了不少,家里又岂可给那妇人这许多?”刘伯姬道:“兄长曾拿出过五十两,分给了手下弟兄。”刘縯颔首道:“有几位弟兄先前受了些伤,我既身为头领,自当雇佣郎中给他们悉心调养,大哥断不可寒凉人心,便又拿银钱犒赏这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
刘伯姬微微颔首,随后低语道:“你还给过梁大嫂纹银五十两??????”刘縯自得笑道:“四里八乡惟有这梁寡妇生得既好,且又甘愿陪着你大哥,而我自不可亏待了她。”
樊娴都直听得愁眉难展,竟而唏嘘接口道:“你要是能本分些,那些好人家的闺女又岂会不敢嫁你。”
刘縯并未理会此语,只顾询问伯姬道:“还有许多银两,都到哪里去了。”刘伯姬道:“你还为旁人偿还过纹银三十两的赌债,又拿二十两银钱大排筵宴来着,而家中惟存五两碎银,娘亲便将这些积蓄都给刘媒婆了。”
樊娴都愈发按捺不住,当下相嗔刘縯道:“瞧你都交的是甚样的人物,他们不是打家劫舍,便是聚赌耍钱,你又如何能会有心思,做些正经营生。”
刘縯委实颇不耐烦,竟而粗声大气地道:“我手下的弟兄都是甚有本领的,孩儿欲做大事,便该结交天下好汉。”
樊娴都轻哼一声,道:“你那些弟兄既是好汉,又岂会奔赴新野赌钱,却被些许泼皮拿住,还得劳烦你去搭救?”
刘縯闻言讪讪,随后说道:“那赌馆乃是李轶的,这厮毕竟出身南阳豪族,更有百十名喽啰护护卫,我手下的弟兄孤身前去,哪里能不吃亏??????”话到后来,不由暗自着恼,如此平复须臾,方才续道:“李轶这厮竟不肯给我个情面,还他娘欲按赌场规矩,砍下我兄弟的手脚来,要不是本头领不愿坏掉赌场行规,非得砸了这撮鸟的赌馆不可。”
程鸿渐观此情形,正欲出言宽慰,忽听得院外有名妇人轻佻高呼道:“哟,你们既是都在家,便省得老身四处去寻了。”
樊娴都忙敛愁容,径将对方相迎入内,随即相询道:“敢问刘大嫂,犬子跟邻村的姑娘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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