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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镇国公府大门紧闭,府内一片不同寻常的静谧无声。
忠义堂内,其中一端坐主位身穿大红西番莲薄纱锦袍的妖孽男子,手中轻磕茶盖,眼帘微垂,身姿笔挺端正。
旁边一留短须,面貌儒雅微带书卷气,年约三十有余的男子,眉头紧皱,面庞肃然,手指轻捻,若有所思。
府内暗处许多黑影在房门紧闭的屋舍之间往来穿梭,似风过无痕,隐约刀光剑影一现又没入黑暗之中,伴随偶尔漏出指缝的闷哼之声,沉重的肉搏之声,刀剑“呲呲”入肉之声,一切似哑剧般展开的画面,不见血光却暗藏无情杀机,令人心惊胆战。
一道暗影掠进厅中,单膝下跪,双手恭敬的托举着一普普通通的黑木盒子,向主人请命。
主位那红衣男子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嘴边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双唇轻启“都清理干净了?”
“是!主子!”
“另外,此物于搜查之时在一细作床后的墙上暗格处发现。”
“哦?”
薛六爷将盒子接过手中细细打量,盒子上仅有一个锁孔,并无其他异常,观察一会儿,一双修长纤细的手却是不断在盒身上细细摸索,突地眼一亮,嘴角一挑,“塔”的一声不知怎的似启动了盒内机关,内里隐约传出轴承转动之声,片刻归于宁静,只见盒盖居然自动打开,还缓缓升起,内里的物件一览无余。
薛三爷见了一脸惊讶,“是何物如此重要?一小小的盒子都有如此精巧的机关?”
薛六爷将里面的东西全拿了出来,一看原来竟是许多封往来信件,信封均未署名,一片空白。
“不过是些奇淫巧技,之前曾玩过一些,要是换做不知晓内里乾坤之人,莽撞的撬开锁孔,就会启动装置,里面有一夹层会倾倒出腐蚀之物,将盒内物件全都销毁干净。”
本是一封封看着信件的人,嘴边的笑渐渐隐匿,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严肃。
薛三爷心里暗觉不妙,连忙将剩余的信件拿起细看,越看越是大惊失色,望向自家六弟的眼神满是担忧,“这····这些···该如何是好?”
薛六爷嘴角抿直,眼似刀锋锐利。
“西梁?独孤穹?”
“好!好得很呐!”
——
南平郡王府内正厅,大门紧闭,一女子身影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前,凝神细听。
树上盯梢的几人无声的眼神交汇。
十三朝另外几人努了努嘴这情况是否要禀报主子?
十五看傻子般回了一眼要去你去,主母如此光明正大的偷听,你敢坏事?
十三摇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可想起主子吩咐不许任何人近前,又挠了挠头,这主母算是任何人里的么?一边瞧了瞧事不关己昏昏欲睡的十六,使劲踢了一脚。
十六眼都未睁却是极其精准的躲过暗招,悠悠打了个哈欠,睨了十三一眼有何贵干?
十三又朝门前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脸肃然。
十六面色如常的扫了一眼,一本正经有何异常?
十三恍悟,挥了挥手没事,继续睡你的觉去!
暗处站岗的几个心有灵犀的齐齐对那门前的女子身影视而不见,警惕的继续盯梢。
薛姝刻意放轻脚步,收敛声息,就这般明晃晃的站在门前,冲门前候着的平安点了点头,两指合并往双唇边横向一拉,示意他闭嘴。
平安乖觉的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连连点头。
暗暗又走近几步,门里交谈的话语声顿时一清二楚的传进薛姝耳中。
“此次亲自登门,盖因我家不孝女被牵扯其中,而且听闻此事牵连甚广,不但有南蛮皇族的影子,就连西梁也插手了,不知消息可否属实?”一听这温和的嗓音就知乃是靖国公。
“没错,严六小姐不过是被人利用当做幌子,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那死去的婢女实则是西梁人,她之所以承认的如此爽快,还祸水东引,恐怕是为了背后的主子与真正的凶手。”萧峥清雅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悦耳动听。
“西凉怎会有南蛮圣物?莫非他们早已联手?”荣国公声音隐含惊讶,似意想不到。
听了一会儿萧峥没有回答,那应该是点了点头。
厅内氛围似乎沉重了些,大家都默然不语。
不过一会儿,萧峥的声音又忽然响起。
“荣国公,此前北狄二王子招出血甲军中关于北狄细作一事人证物证已有,足够证明陆将军实则被人冤枉,不知何时放人?”
门外的薛姝身侧双拳猛地一握,头颅低垂,看不清神色。
“这个···如今此事已秉明圣上,真要放人,这层层手续都等着圣上旨意呢!应是不久之后就有结果了。不过人如今已经移出天牢,在京兆衙门大牢之中,早已吩咐下去不可亏待,郡王爷放心。”
“多谢国公爷!”
厅内萧峥起身拱手道谢,荣国公亦起身扶起,打量着面前这位年纪轻轻就手段谋略不凡的郡王爷,想起自家女儿苦苦痴恋求而不得,不禁暗暗可惜,心情也瞬间兜转直下,也没有什么兴致了。
主位上的三位老者期间一直未语,只是细听,神色各异。
镇国公亦是沉默寡言,一脸沉思,突然隐约听到门外细微衣料摩擦声响,神色一动,与父亲老镇国公对视了一眼,又垂睫不语。
同样听到了的萧峥眼中暗芒一闪,眉眼一动,转身快步走至门后,双手缓缓一抓门栓,猛地将门一拉,门口却是空无一人,他一蹙眉,视线射向门口的平安,“刚才可是薛将军在此?”
埋着脑袋十分为难的平安幅度极细微的点了点头。
萧峥脸色瞬间难看,冰冷的视线望向各处的暗哨,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心里叫苦不迭,有个武功盖世不好惹的未来主母就算了,还有个脾气不好又宠女人的主子,夹心饼干不好做啊!
此时的薛姝早已出了府,直奔京兆府衙的大牢而去,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腰间荷包,干瘪瘪的,看了眼街边几个吊儿郎当转悠的纨绔子弟,转身又直奔另一地界去了。
烟柳街旁一胡同巷子里,昨晚从脂粉堆里喝得烂醉,刚刚醒来头脑有些昏沉的几个公子哥相互搀扶着,走得东倒西歪,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
“要我说睡再多的女人还不如那花魁云曦小姐的一支舞来得!啧啧,只是可惜啊!听说她可是被南平郡王给包下了,吃不着罗!”
“呸!不过就是个万人骑的婊子罢了!只要有足够的银钱,还怕她不乖乖送上门来么?还有那个什么南平郡王,听我家表兄说了,不过就是个卑贱宫女所出的贱种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下次爷爷定带你去耍耍,难不成他还敢为了个妓女跟老子翻脸么?”
“贺爷,这可是您老说的啊!小的可听着呢啊!别到时候您怂了就行!”
“去去去!你爷爷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就是个女人,那还不手到擒来?”
几个人都喝糊涂了,说话都有点撸不直,不过倒是还认得路。
刚要继续走的几人被突然一推,身子趔蹶几下扶住了墙,这才注意到就站在路中间挡着的人,面上蒙着个帕子,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晶亮。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几人一愣,不过片刻蓦的齐齐大笑出声,“这是哪个傻子居然敢拦爷爷的路,活得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马脸的公子刚才被推的坐在了地上,笑得直捂肚子,还冲那自称爷爷的男子说道“贺爷不行啊!您老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敢劫您?这是哪位勇士啊?哈哈哈~”
那贺爷小眼眯眯,嘴角一勾,眼中却是狠厉,伸手一指那路中间的人道,“给爷爷报上名来!哪条道上的?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薛姝正皱眉暗想,刚刚那套说辞果然还是老掉牙了,这不,就没有一个怕的,还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贺爷正等着那人回话,谁知只见那人松了松手腕,扭了扭脖子,便不疾不徐的走近,他心想莫非听到自个儿名号怕了?要来求饶?刚要暗自得意,衣领猛地被人一提,整个人脚不着地的踢了踢腿,心里一惊,霎时头脑清醒了。
“贺爷是吧?不好意思,兄弟我手头有点紧,刚好见你们路过,便想着借几个钱来花花,没问题吧?”
那人声线刻意压低,沙哑低沉,雌雄莫辩,加上蒙了面,声音有些沉闷。
贺爷听这嗓音听不出来是谁,只能一边惊讶这人如此神力居然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提起,一边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谨慎的道“不过就是银钱嘛!好说好说,你要多少都有,就是不知兄弟是哪条道上的哪路好汉?留个姓名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一双桃花眼极是漂亮,波光潋滟,英眉肆意一扬,“既然贺爷如此识相,那老子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声,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薛爷是也!”
贺爷交出银钱后衣领一松,被那人往旁边一墩,眉毛紧拧,还在想这薛爷是哪条道上的,怎么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另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旋风一卷,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被席卷一空,抬头一望,巷子里哪儿还有人影,只剩他们几个仿佛做梦一般,还没酒醒。
薛姝急急忙忙的提着一笼食盒还有一床厚厚的新被子,直奔往京兆衙门大牢里去,到了门前直接把腰间令牌往那狱卒手上一甩,声音从被子后传来,“本将军要见关押在此的陆大宝陆将军!”
本是刚要喝问那被一床被子给遮住了身形的人是谁的狱卒一听,连忙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立马变了脸色,低头哈腰的恭敬道“小的见过薛将军,您这就请随我来!”
一边一手做请,看着那薛将军手中提着食盒又抱着被子的,脸上殷勤的就要伸手去接“薛将军可是不便?不如小的帮您分担一二吧!”
薛姝灵巧一躲,被子后的嗓音闷闷,“不必了,你带路就行。”
那狱卒便不勉强,躬身弯腰的在前头带路,还不断提醒脚下小心。
二人进入这阴暗潮湿的大牢之中,脚下偶尔还有些鼠蚁蹿过,地上也坑坑洼洼的不甚平整。
薛姝心里颇不是滋味,面色沉重,自己的兄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还是事后才知晓的,而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遭受了多少她并不知道的冤屈苦楚?
一切不得而知,唯有见面详谈了。
走了一段路,那狱卒在一牢门前停下,指了指牢中,恭敬地道“将军,就是这了。”
薛姝等那狱卒将牢门一开,抱着东西往里一走,只见四壁都是简陋的黄土,一狭窄的石床茅草堆上,一个健壮的身躯委委屈屈的蜷缩在那,背朝着薛姝,似听到了动静,艰难的转过身来,见到女子的身影,嘴一咧,“将军,俺就知道你是命大的,有福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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