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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达自那日被郑承宪“点拨”之后,近日便对立后之事上了心。
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毕竟英国公夫人疼爱明缃,把她接入府中一住就是十余年,就连年节也不过是来家里走一遭,应个景儿罢了。
这表兄表妹的常年住在一起,难免会惹出些情事来。再加上英国公夫人极其疼爱明缃,所以这亲上做亲在他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偶尔明缃回家探望,他也会私下里劝她两句,说张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家世人品俱是上乘之类的话。也会提及世子夫人小储氏同世子张潭也是表兄妹,并且同样自幼得英国公夫人喜欢之类的话。
可谁知
要他说,这孩子就是太年轻了,身边又没个人帮衬,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啊。
不过,这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毕竟,皇后可比英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尊贵多了,国丈也比英国公的连襟加亲家更为威风!
明达利用职务之便,将明缃的画像放到准备重阳节后送入宫去的一类待选图册里,想了想,又将郑玉烟的画像也放了进去,只是位次排得有些靠后。
官场摸爬滚打近二十年,郑承宪那点心思,他能摸不透吗?
奉承他有国丈的面相,不就是想让他行个方便,把郑小姐的画像也放到显眼的地方吗?
毕竟,立后之后,就是选妃了。
以郑家的门第,若能出个妃子,就算是极为荣耀的了。
且若郑小姐入了宫,明缃日后也能有个人帮衬不是。
明达处理好一切,便优哉游哉地泡茶去了。
虽说立后是件极为紧要的事情,但是奈何皇帝陛下不着急,所以连带着他们这些负责此事的主事,也都跟着清闲起来。
明达刚泡好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人拉了去帮忙。
“宫里刚传来的旨意,两宫太后预备重阳节去万寿山登高,将节宴也摆在那里,吩咐太常寺和礼部即刻督办此事呢!”来人一面拉着明达往外疾行,一面道明原由。
明达一面疾走,一面皱眉道:“可眼下离着重阳节可没有几日了”
“要不怎么能把你们都请过去帮忙呢?”来人叹气道,脚下却半刻不停。
立后之事或还可延后,重阳节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明达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九月初三,宫里下旨,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都要于重阳节当天去万寿山伴驾。
张溪得到消息后,低声抱怨道:“我原本和安妹妹说好重阳节一起去郊外放纸鸢的。安妹妹还答应我,要给我做一只独一无二的纸鸢的。”
往常重阳节,都是去宫里请了安,得些花糕、茱萸之类的赏赐,最多再到御花园的堆秀山上走一遭,便算完事了。
所以她才和黄宜安相约下晌去郊外放纸鸢的。
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张澜亦是垂头丧气。
她已经答应了,重阳节那日他也可以跟着去郊外放纸鸢的。他期待了许久,连那日的穿戴、要说的话都是仔细准备了许久的。
英国公夫人笑道:“你们急什么。往后人嫁了进来,有多少纸鸢放不完?”
她已经请了官媒,预备重阳节后就登门求亲。
张溪和张澜闻言,只得怏怏应诺,遣了兰心去黄府表达不能赴约的歉意。
黄宜安听罢,笑道:“既然是宫中有旨意,那自当遵从,等下次再约也是一样的。”
说罢,将她替张溪做的纸鸢拿给兰心,道:“这是送给张姐姐的纸鸢,或者,应该叫风筝。”
兰心一听,十分惊奇,忙双手接过来,一面仔细打量,一面问道:“这和普通的纸鸢有什么不同吗?”
黄宜安指了指鸢首的位置,笑道:“这里有一支小小的竹笛,纸鸢飞起时风声入笛,有如筝声,故曰‘风筝’。”
兰心惊奇不已,连声称赞。
黄宜安笑道:“不过是效仿前人罢了。”
有书记载,五代时李郑就曾经做过这样的“纸鸢”。
张溪见了纸鸢,自然十分欢喜,当即便去演武场试放。
等到纸鸢飞至空中,果有如筝笛声传来,引得正在对招的张澜和张池也停下来,仰首遥望。
张溪冲张澜笑叹道:“你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到安妹妹那么聪明俊秀的人儿。”
张澜神采飞扬,深以为然。
到了重阳节那日,礼拜后,君臣在万寿山放纸鸢祈福。
寿阳公主拿着一只五彩飞鸾来跟张溪炫耀:“呶,这可是五丈风入贡的纸鸢,形制大而优美,飞得极为高远。你要试试吗?”
张溪之前时常进宫,与寿阳公主亦算交好,闻言笑道:“多谢公主厚爱。下回公主若是出宫,臣女也请您放纸鸢,虽不如公主的五彩飞鸾大气尊贵,却也别有匠心,飞翔时能发筝声。”
寿阳公主闻言十分惊讶,半信半疑地问道:“纸鸢还能发筝声?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臣女如何敢欺骗公主?”张溪笑道,将黄宜安送她“风筝”一事一一道来。
寿阳公主一听十分惊奇,连忙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求皇兄!”
说着,便将五彩飞鸾交给张溪拿着,自己提起裙角,飞快地往延寿殿一路小跑而去。
张溪根本就来不及将人拦住。
到了延寿殿,恰逢祁钰从内殿更衣出来,寿阳公主连忙迎上去,央求道:“皇兄,方才张溪邀请我去她家放纸鸢呢,您能不能跟母后说一说,放我明日出宫?”
祁钰失笑,指着殿外漫天的纸鸢,笑道:“这么多纸鸢难道还不够你玩的?竟还要特地跑去英国公府上放纸鸢。”
“哎呀,那怎么能一样!”寿阳公主挽着祁钰的胳膊撒娇道,“张溪的纸鸢飞翔时可是会发筝声,跟这些纸鸢又怎么一样?”
这不就是她和那些庸脂俗粉的差距嘛!
祁钰闻言讶然道:“竟能发筝声?”
寿阳公主重重地点点头,将个中原由告诉了祁钰。
“你是说,那纸鸢是黄小姐新创的?”祁钰兴味盎然地问道。
先前见五丈风送来的纸鸢虽然制作精良,图样却不免有些老套。虽然他和两位母后一样,都觉得这才是大店风采——不一味取巧,踏踏实实钻研技艺。
然而私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
能够做出“海晏河清”纸鸢的姑娘,又怎么会是如此稳重以至稍显庸常的人呢?
没想到惊喜原来在这里!
“你与其在这里求朕,倒不如去求陈母后。”祁钰帮忙支招儿。
寿阳公主撒娇道:“可是若皇兄能帮我一起去求陈母后,那我出宫之事岂不更是稳妥?”
祁钰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好啊,原来在这个等着朕呢!你这个小机灵鬼!”
寿阳公主嘻嘻笑了。
算了,有事央求皇兄,她就不追究他又敲自己脑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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