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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
“三分球,蒋何!又是一个三分球!”
体育馆全场沸腾了。最后高二(12)班以三分之差艰难地取得了诺德篮球赛总决赛冠军。
能将这个冠军收入囊中,蒋何最后一个三分球起到了决定生死的关键作用。
当哨声吹起,蒋何竖起食指围着全场走了一圈,欢呼声顿时山呼海啸般响彻在体育馆的上空。
蒋何走到沈念的前方,停下脚步,遥望着坐在后排沈念。
他是全场的焦点,而他却把自己的焦点放在了沈念身上。
沈念感应到他的注视,顿感浑身不自在,压下棒球帽,将半张脸隐匿了起来,然后起身,穿过人群,走出了体育馆。
明后天就是周末,上周她参与的一项社会调研活动也全部结束,沈念盘算这要怎么合理安排两天的空闲时间,身后传来有人叫她的名字的声音。
“沈同学。”蒋何打了全场的比赛,额头的汗珠还没干涸,穿着篮球服跑了过来。
沈念疑惑,“怎么了?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蒋何顾不上喘口气,“晚上我们班有聚会,你也一起来吧,庆祝我们拿了冠军。”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沈念双手揣在卫衣的兜里,“恭喜你,今天表现得很棒。”
沈念说了两句话,喜忧参半,蒋何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你就先回来,可以吗?”
沈念暗暗叹口气,她不是怕浪费时间,是真心不太想参加这样的吃吃喝喝活动。
而且,她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她也十七岁了,自然也懂得少男少女那点抠抠搜搜的小心事。
虽然蒋何没有明确表示,但她看得出来蒋何对她有意思。
“蒋何。”
沈念的脸色肃穆,蒋何的笑容依然挂着,但看起来不太轻松,“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下蒋何彻底兜不住了,他没想到沈念会这么直接。他不敢轻易承认,更不敢轻易否认,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都说不出话来。
沈念突然怀念起白忱的霸道来。那人做事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许真的是太有把握,她从来就没有在白忱脸上看到过这样畏首畏尾的窘迫。
明明喜欢她,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你喜欢我,那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喜欢我。”还是沈念开口打破了僵持,“如果不是,就当作是我的一厢情愿。”
话音刚落,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继续往离去的方向走。那段路她走得并不快,但蒋何自始至终都没有叫住她,也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去年夏天,她明白了这种感觉。
她喜欢白忱,不是妹妹对哥哥的依恋,而是一个女孩对大她三岁的男生的爱恋。
白忱要是知道她对他是这种心思,会怎么想她?
也许,他也会像刚才她拒绝蒋何那样,对她说,“如果你喜欢我,那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喜欢我。因为我只把你当我的妹妹看待。”
也许他还会觉得她变态,竟然喜欢自己的哥哥。
她比蒋何还不如,至少蒋何喜欢她没什么不可,但她喜欢白忱不可以。
因为没有参加班级活动,沈念早早到家。家里除了佣人,空空如也。
自从白忱去了美国后,沈念就很害怕这种空。这种空会让她很容易就坠入对他无尽的思念中,像是中毒了一样,而且还没有解药。
好在今晚白一帆和陈冰都回来得早,三人还能围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白一帆会跟母女俩聊起白忱在美国的学习生活。白忱去留学快一年半了,这个时间足以让三人习惯没有白忱在的生活。
只是当白一帆提起白忱时,沈念总会适时地闭嘴,大多只听不说。她怕哪句话说漏了嘴,被白一帆或者是陈冰发现了她龌龊的心思,那样的后果不是现在的她能承担得起的。
但白一帆理解的是另外一种意思,在他眼里白忱和沈念不过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距离远了,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就容易疏远。
这些年来,白一帆给沈念的关爱不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少,为的就是让这个重组家庭能像普通家庭那样,靠着亲情维系在一起。
“念念,你这段时间和小忱都没联系吗?”
沈念捧着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正常,才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没啊,哥哥好像挺忙的。”
白一帆担忧的面色沉了下来,“这个小忱,多忙也要跟家人联系联系。”
陈冰不以为然,毕竟她忙起来的时候也是顾不上家人,“忙不是好事?说明孩子知道上进,没有虚度光阴。当年,你念书的时候,还是在国内上的大学,不也天天很忙?”
两人是在大学里定的情,说起这些,白一帆就感慨时间过得太快,“总感觉念书就在昨天的事,转眼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陈冰也开始怀念往事,“是啊,眨眼间我们都老了。”
说老,说年华易逝,太过沉重,陈冰捡了个轻松的话题打趣白一帆,“你说小忱会不会也像你,忙里还偷个闲,找了个女朋友?”
白一帆一愣,笑了起来,“他要是真找了个女朋友,我也不能反对。”
“小忱都这么大了,快二十了吧,也该交女朋友了。”陈冰说道。
两人忆往昔的时候,沈念不能感同身受,但她听不得白忱交女朋友这样的话。心里莫名其妙起了怒火,她将碗搁在桌上的力道不觉重了一点,“白忱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陈冰下意识就问道。
沈念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一阵心虚像乱麻一样令她手忙脚乱,“我,我……白忱要是有女朋友,一定会跟白叔叔说的,既然没说,那就是没有女朋友啊。”
最后,她总算把话圆了过去,但她做贼心虚得太厉害,她妈的眼睛又太毒,沈念只能离开饭桌,“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写作业。”
“吃饱了?你的饭还没吃一半就吃饱了?哎,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看你瘦得跟麻杆儿一样,还不多吃点饭?”
陈冰碎碎念着,沈念照样走她自己的。还是白一帆帮她拦住了陈冰,“算了,晚上让阿姨煮点宵夜给她吃。”
“都被你给宠坏了。”
白一帆笑了笑,“我欠这孩子的太多。”
比起她做白忱的后妈,白一帆这个后爸做得简直没有话说。亲生爸爸也不见得比他对沈念更好一点。
以前陈冰还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但现在她却觉得当初选择和沈宏离婚没有错,直到她发现白忱和沈念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念那边,虽然她把白一帆和她妈糊弄过去,但她的心却是乱到了极点。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她怎么就没想到白忱有可能喜欢上别人呢?
这个问题不能想,也不能接受。一想到白忱心里有了别的女生,她都能痛苦得窒息过去。
但没有用,哪怕她痛苦得窒息死了她都不能阻拦白忱喜欢上别人。
下一秒,沈念立即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和作业。她一定要考到哈佛去,一定要到白忱的身边去。
夜里,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雨。阴阴冷冷的,把人的情绪无端地都打湿了。
沈念对着窗户上的雨水发呆,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
陈冰应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在写作业?”
“嗯。”沈念的目光看向陈冰手里的碗。
“晚饭你吃得太少了,妈妈给你煮了一点面,来,先吃了。”
陈冰走过来,把碗放在了书桌上,沈念见是她爱吃的阳春面,就不敢回绝了,“谢谢妈妈,刚好肚子饿了。”
“饿了也不说,你这孩子。要是妈妈不煮这碗面,你还得饿肚子?”
沈念笑笑,接过筷子,开始吃面。
“沈念,沈念,你在家吗?”
外面的雨不大,窸窸窣窣地响,刚开始沈念还没把雨声外的那点声音放在心上,她以为是邻居的说话声。
陈冰却道,“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喊你?”
“沈念,我是蒋何,你在家吗?”这次蒋何的声音更大了,再加上她认真听,发现确实是蒋何在外面叫嚷。
沈念有点火,这个蒋何,她都跟他说清楚了,这么晚了又在搞什么鬼。
将心里的那点隐隐的怒意压下,沈念起身,“妈,我去看看。”
等她走出房间时,看到白一帆早已经出来把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蒋何。
“沈同学,晚上好啊。”蒋何也看到了沈念,笑着打招呼。
沈念皱起眉头,还没走近她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她就更窝火了。
“你来我家做什么?”
换做平时,蒋何一定不敢这么大胆,但现在的他应该是喝高了,眯着一双眼,嬉皮笑脸道,“来、来找你说一句话。”
这下连陈冰都瞧出这个半夜冒雨来他们家找沈念的男生不正常,她警觉地看向被淋得一身湿的蒋何。
沈念仿佛知道蒋何要对她说什么,用余光瞥了一下白一帆,她妈离得太远,她看不到她妈的表情,对蒋何正色道,“有什么事等星期一到学校了再说,你回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蒋何一把按住了门,对着沈念瞪大了眼,“今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我是喜欢你。”
沈念的眼一下冷了下来,这次她用更大的力气要把门关上,“你喝醉了,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上来。”
“沈念,你听我说,我喜欢你,真的,从高一开学,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你了,沈念,你开门,你开一下门,我要跟你说清楚,沈念。”
大门被蒋何拍得“啪啪”响,又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影响非常不好。蒋何说的还是这么令人羞愤的话,沈念只觉得面子挂不住,脸烧得很烫。
“不用管他,我去打物业电话,把他赶走。”
陈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不是因为蒋何扰民,而是因为蒋何说的话。
晚饭时,她说起白忱谈恋爱的事毫无负担,甚至乐享其成,但换到沈念身上她就完全变了一个态度。
她坚决不允许沈念瞒着她交男朋友,更不允许她早恋。现在是高二,转眼就高三了,她怎么可能让沈念踏入早恋这个禁地?
“念念,你跟这男生怎么回事?你告诉妈妈,你和他是不是在谈恋爱?”
陈冰一开口就问得很尖锐,完全没有给沈念保留一点脸面或是尊严,沈念羞愧难当,“妈,我没有。”
“陈冰。”陈冰还想再开口,白一帆立即上前,“你先回房间吧,外面的事叔叔来处理,没事的。”
沈念还想为自己辩解,白一帆给了她稍安勿躁的眼神,“叔叔相信你,去吧。”
等沈念进了房间,白一帆这才再次打开大门,但门外早已经没有了蒋何的身影。
“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跟着一群不正经的人玩?”陈冰抱紧双臂,“不行,星期一我要到她学校去找一下她的班主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冰,你先别着急,你没听念念说吗?她没有跟刚才那男生谈恋爱。”白一帆怕被沈念听到,压低了声音,一边揽着陈冰的肩头,一起回房间里去。
陈冰理智全失,但又清楚地记得蒋何说过的每一句话,“那她为什么要问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她?”
白一帆将房门推上,正要开口说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过去一看,是白忱打来的电话。
“爸爸,你和阿姨去休息了吗?”安城和波士顿有13个小时的时差,白天两人又都有工作,白忱尽量算好时间,不打扰到两人的休息。
听到白忱的声音,白一帆心头不禁放松,“没呢,还没休息。学习累不累?”
自从白忱留学后,父子俩能说的话不外乎累不累,好不好,还有不要太累,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关心和叮嘱。
看似无关痛痒,又看似流于敷衍,但白一帆知道,自己和儿子之间没有生分,感情甚至还越来越深厚。
“还好,有点重,但我能应付得来。”
因为白一帆开了免提,陈冰自然也都能听见白忱的声音,再想起刚才的那出闹剧,她更是痛心沈念。
为什么白忱可以这么优秀,被全球最高学府录取,而沈念这么不懂事,跟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男生不清不楚?
想到这里,陈冰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白忱听到,问候陈冰,“阿姨也在爸爸身边吗?阿姨好啊。”
“嗯,你好。”
哪怕白忱看不见,陈冰也做出强颜欢笑的表情,但白忱还是敏锐地捕捉出来,“阿姨怎么了?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是不是工作太劳累了?”
“要是工作上的问题就好了。”陈冰又是一声叹气。
白忱“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那是念念惹阿姨不高兴了?”
陈冰愁闷郁结,对着白忱就说道,“念念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现在不好好读书,还跟不三不四的男生玩在一起。刚才有个男生到我们家里来,说什么喜欢沈念。唉……”
电话那头陡然静了下来,陈冰却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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