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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这是我的家。
——这是什么意思,宣誓主权吗?
夏洛面色虽然难看,但他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和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金属化蔓延比起来,区区房间的变化和放狠话并不能说是多么高明的恐吓。
他大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握住包裹着厚厚一层铁锈的把手,用力转动。看似腐朽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响声,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看来,通灵盘传递的“滚出去”,恐怕不是让夏洛滚出这间卧室这么简单,而是“滚去死者的国度”的意思。
回到书桌前,夏洛又试了试窗户,发现同样无法打开。窗外,猩红的血月高悬,然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浓密到化不开的黑暗所包裹,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恐怕是类似于“领域”的空间了。
捏着下巴,夏洛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起脱身之策来。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被怨灵一类的东西盯上了。既然这个世界存在超凡,那么会诞生怨灵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其次,那怨灵传递的信息“滚出去”还可以理解。但,“这是我的家”这是什么意思?
环顾四周,死寂而沉重的空气压迫着肩膀,而冰冷的温度亦毫不留情的剥夺体温。夏洛打了一个寒颤,轻轻摩擦着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绷带。
秘遗物:铸铁匠心。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又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和秘密,但这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白鸽能够做到,但仅凭他自己,是没有阻止金属化扩张的手段的。到那个时候,多大范围的物质会变为扭曲的金属雕塑?一米?十米?或者一公里、一百公里?
如非彻底无路可退,否则夏洛不想动用它。
短暂的思考过后,夏洛眼神一凝。他低下头,碧绿的瞳孔凝视着那占据了大半张书桌的通灵盘,眼神闪烁。
就他所知,通灵盘传递信息并非单向,而是双向的,通灵师也可以通过通灵盘向灵体传递信息。
夏洛并非通灵师,但他想试试。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房屋内的空气仍在持续降低、掠夺着他的体温。夏洛呼出的气体已经变成了白气。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尖端抵住占板,刺骨的寒意让他全身一颤,感觉体温流逝的速度又加快了三分。
缓缓哈出一口白气,夏洛在脑海中想象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随后将一切交给身体的本能。在他的注视下,金属的占板在他指尖发力下开始移动,通过占板上的字母,拼凑出他想要传递的信息。
你是谁?
片刻的停顿。随后,冰冷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像是极寒的冰块一样,让夏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的力量作用于占板,拼凑出了一个名字。
霍兰德沃拉姆。
卡莱恩沃拉姆和凯瑟琳沃拉姆唯一的儿子。
夏洛的双眼,猛地眯起。迫不及待的,他移动占板,拼凑出语句。
你说谎。我才是他们的儿子。
随着占板指向最后一个字母,房间中的温度再次暴降。此刻,夏洛感觉自己仿佛在南极大陆赤身般,血管收缩、全身关节僵硬、牙齿因为寒冷而咯咯作响。
你是骗子,恬不知耻的小偷,不仅用超凡力量欺瞒了我的父母,还占据了我的身份。我好恨,你去死吧。
大段话语通过通灵盘的字母向夏洛传递,仅仅是文字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烈不甘与愤怒。如果眼前的通灵盘上存在标点符号的话,可以想象这一大段句子应该被感叹号所充满才对。
夏洛感觉不是那么冷了,甚至开始有些发热。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幻热,代表他的神经系统已经麻痹。
他快要冻死了。
咬着牙,夏洛忍着恍惚,狠狠一咬舌尖,推动占板,拼凑出他最后的信息。
你没有证据。
床头柜的后面,有一条暗道,通往隐藏的地下室,里面有属于我的东西。之前上门的超凡者没有发现它的存在。等你死后,我会打开通道,让一切大白于天下。死,死,死,死,死
到最后,占板左右晃动,持续不断地向夏洛传递“死”这个单词,像是怨灵借此来抒发自己满腔的杀意。
你真是一个有问必答的好怨灵!
夏洛眼中的景色开始恍惚,眼前金星直冒。濒临死亡,而他甚至连怨灵的形状和位置都无法确认,这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超凡世界的残酷与恐怖之处。
不过,他并不需要用肉眼去确认。因为他确信,此时此刻,那怨灵正在操控着占板,操控着夏洛用指尖抵住的占板,摇晃着,执拗而坚定地,一次又一次,拼凑着“死”这个单词。
这就足够了。
剩下来的,就是相信。相信白鸽和他身后的组织所垂涎的“铸铁匠心”,真的对得起它的名头与价值。
嘴角翘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夏洛张开口,朝着仍在不断晃动着的通灵盘占板,猛地吐出含在口中的液体。那不是吐沫,不是浓痰,不是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放纵和猖狂。
而是他咬破舌尖时灵机一动含住的——血!
在不祥的红月下,血珠飞溅,洒在墙壁上、地面上、通灵盘上、占板上、袖管上、手上,留下斑斑点点的鲜艳红色。
下一秒,衣物的遮挡下,夏洛胸口的蠕虫图案宛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鞭毛不断挥舞着,散发出妖冶的氛围。
以溅落的血点为圆心,墨绿色的光芒迅速扩散。地面、墙壁、木板、袖管,除了夏洛的手和原本就是金属的占板以外,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齿轮、螺母、轴承、杠杆见过的、没见过的、仍在使用的、已经淘汰的无数的工具化为锐利的爪牙,将世界的表层撕裂。
与此同时,孤注一掷的夏洛也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任由金属化的浪潮蔓延至自己的脚下。
恍惚之中,夏洛的耳边,传来陌生男性满是恐惧的凄厉惨叫声。
‘不,铁心,你已经杀我一次啊!!!!!!’
意识从黑暗的海底上浮、重获光明。
夏洛猛地睁开双眼。
窗外,是朦胧的银色月光。屋内,是干净而整洁的家具,没有丝毫异常之处。桌面上,煤油灯静静燃烧着,橘黄色的火光驱散黑暗。
此刻,他好好站立在书桌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睡迷糊了之后所作的南柯一梦而已。
身体因为失温而颤抖,舌尖还残留着疼痛的感觉,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口中扩散。
至少,现在他知道了,那蕴含着灾厄力量的鲜血,对他自己是没有效果的。
夏洛低头,只见木制的通灵盘完好无损,占板好好地放置在原处,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反射着森寒的冷芒。
扶着桌面缓缓坐下,金发碧瞳的少年急促喘息着,让心脏的跳动逐渐回归至正常的频率。
他碧绿的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深思。
霍兰德沃拉姆吗
就在这时,莫名的感觉在心中一闪而过,督促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头顶。
随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道仿佛来自死者世界的恐怖虚影漂浮在他的头顶,散发出绝望的深寒气息。
怨灵——还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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