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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袍人的眼中,高高在上的铁心工匠像是被自己的突然袭击吓傻了一样,对自己莽撞的刺杀没有丝毫反应。
恐惧、忐忑和犹豫只在脑海中存在了短短一瞬间,便被他抛之脑后。源自第四密度超凡者内在的灵性对物质世界造成轻微的干涉,化为呼啸狂风裹挟于身。青袍人怀抱着必死的信念,挥出了如流星般炫目的一刺。
有如圣灵相助,在他不敢置信的神色中,被他紧握在手中的必杀武器,没有受到任何拦截和阻碍,轻易且切实地,触碰到了那灰袍主持者的身体。
以毫秒为单位的茫然后,是连心脏都麻痹的狂喜。面具下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扭曲,青袍人用力,拧动手中的道具。
铁心工匠没有反抗,其他参与者更是远在数米开外。已经谁都无法阻止,被刺客报之以厚望的秘遗物,在碰触到物质并拧动的一瞬间,其效果便已经不可挽回地开始作用。这一点就算是铁心工匠,也不会有例外!
此时此刻,他已经连自己被其他参与者杀死前的遗言都想好了。
舒瓦尔兹泰伦,杀你的人,是——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景色如水波般荡涤起来,明明就在眼前的铁心工匠,其身躯竟是如同虚无缥缈的朦胧幻象般,竟是偏移了微小的角度,肩膀的边缘部位擦着秘遗物,恰好错开了接触!
不,铁心工匠没有回避。他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做出过任何动作。
是他的身体,他的朝向,偏转了细微的角度,恰好避开了对方的身体!
怨灵构装体,幻境缔造!
灰色长袍之下,夏洛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将手插入衣兜中的动作,眼神冷漠。
怨灵构装体无法交流,无法进行精确的操控,但这是可以通过迂回手段来规避的,比如提前设置指令,在关键时刻用动作触发。
只要用指甲盖在纪念币上不轻不重的敲击一次,构装体就会自动朝距离最近的目标释放幻境,偏转夏洛在对方眼中的位置。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进行尝试,而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通过这个小技巧,他成功躲过了针对自己而来的刺杀。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虽说扮演着“铁心工匠”这个角色,但他只是个刚成为超凡者一个星期都不到的菜鸟而已,和心怀杀意的超凡者战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大卸八块。而向其他超凡者求助也是不可能的,一旦让他们察觉到铁心工匠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只会伙同青袍人一起发动攻击,让他死无全尸吧。
要赢,而且要赢的漂亮,漂亮到仿佛毫不费力般,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夏洛的深浅。这简直
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夏洛的脑海中,便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耳中炸响。
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光彩,以青袍人刺出、落在空气之中的武器前方为起点,逆向蔓延,迅速顺着他的手臂朝上攀爬,勾勒出细密的未知纹路,密密麻麻,如同层叠的拼图。
而后,只听“啵”的一声轻响。
青袍人的手臂,竟然真的如同拆解的拼图一样,散落一地。红的白的黄的,各色事物如果冻般坠落在地,温热地颤动着。
“乒”的一声,造成这事态的罪魁祸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弹了两下后不偏不倚地躺在夏洛脚尖前一厘米的位置,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那竟是一把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黄铜钥匙。
青袍人似乎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哀嚎着紧紧捂住断臂处,凄惨地弯下了腰。剧痛影响了他的注意力,原本包裹在他身体周围的狂风屏障,停息了短短了一瞬间。
仅仅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刺客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意志也不可谓不坚定,只是失态了短短的一瞬间,便又立刻重新维持住了屏障的存在。只要再给他一丁点的时间,他就能反应过来,再次组织起攻势吧。毕竟他是能够进入这聚会之中、身经百战的超凡者,不可能只准备了“突脸莽”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底牌。
但是,超凡者之间的战斗,也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便能够分出胜败甚至生死。
狂风止息的时间,持续了三秒。
第一秒,夏洛的精神因为亢奋而高度集中,攻击的轨迹已经了然于胸。
第二秒,灵体深处的神秘空间,高悬于秘术塔之上的种族秘符文:旅行,吞噬了海量的灵性,绽放出银色的辉光。秘术:星之鞭释放而出,无色无形的灵性长鞭如惊鸿般一闪而逝,尖端划过夏洛的指尖、带着些许破碎的血肉,跨越空间的距离,抽落在了青袍人的体表。这一鞭的力量并不如何强大,只是撕开长袍一个小口,在对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创口罢了。带来的伤痛甚至可能不如手指被门夹一下来的严重。
但,这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第三秒,气流再次紊乱,风之屏障再次覆盖在青袍人的体表,随后响起的——
是如同梦魇般的,齿轮转动与碰撞的清脆声响。
风壁再一次消散,并且再也不会再度凝聚了。
在众多参与者惊恐交加的眼神中,青袍人摔倒在地,不断翻滚着,发出更甚于先前的凄厉哀嚎。他不断用指甲抓挠着自己的皮肉,一开始还有残破的肌肤和血肉飞溅,但是还没抓两下,便只剩下金属的剐蹭声传出。
夏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袍人,眼神冷漠无情。
“我就劝你住手了。”
他缓缓说道,语气平淡,比起惋惜,更像是一种讥讽。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活人被金属侵蚀、一寸一寸转化为构装体。而这本该让人心生不适的画面,此刻在他的心中却并没有溅起任何波澜,仿佛他杀害的不是人,而是屠宰场的猪。
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为冷血,还是自己目前所处的奇妙亢奋状态影响了他的神智?亦或者,在成为超凡者后,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悄然畸变,不再把人类,当成“同族”看待了吗?
不,只是单纯的,对对自己抱有恶意、杀意的个体,无法共情而已吧。
夏洛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大厅中的参与者们却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此刻他们的内心之中,只有冷,以及发自内心的恐惧。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的第四密度超凡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凄惨地转化为了一件畸形的钢铁造物。
齿轮、铁钉、螺母、轴承各种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工业用具杂乱地堆砌在一起,勉强拼凑出人形,以超凡的力量赋予其活性。
对铁心工匠心怀憎恶的青袍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失去自我、惟仇敌命是从的构装体。他甚至连基础的改装都没有进行,而是可以选择了最为原始、落后的结构,作为与愚者下场向符合的墓碑。
这正是昔日残暴的铁心工匠所最为钟爱的娱乐节目。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夏洛抬起头,环顾四周,碧绿的瞳孔之中不含任何恶意。被他扫视到的超凡者们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避免与他的直接对视。
这是恐惧,亦是尊敬。
对聚会至高无上的主持人:铁心工匠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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