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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在汞螅的身上、肌肤上,将衣裳濡湿,带来森寒的冷意。但是,比起雨水和天气所带来的的微不足道的凉意,自脊椎扩散至全身的极寒则更加让他难以忍耐。
仰望着那道悬于半空中的身影,凝视着对方那对由畸形血肉与破碎金属构成的丑恶蛾翼,异国的超凡者,忍不住因为完全超出预料之外的情况而失声惊呼。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我再三确认过的!”
……死了吗?
在蓝星的现代医学中,心肺功能停止已经不与死亡划上等号了,唯有大脑机能丧失,才是真正的彻底死亡。而对夏洛这样的苏伊来说则更进一步——唯有灵体彻底消逝,才是真正的死亡。
他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那其中,原本跳动着的秘遗物:铸铁匠心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崭新的血肉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将血液输送至全身。虽然无法像铸铁匠心一样生成侵染万物的铁心瘟疫,但这是夏洛自己的心脏——而非外来之物。
现在,将来——这都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任由雨点倾打在自己的身上、后背的蛾翼上,夏洛俯瞰着脚下惊愕的汞螅,碧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森寒的杀机。在对方警戒的眼神中,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出手枪的姿势,遥遥对准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庞。
这近乎玩闹般的动作,带来的杀机却超越至今为止的总和。灵性直觉疯狂预警,督促着汞螅在被瞄准的第一时间便匆忙将脑袋偏转。他的警觉救了他一命,因为下一秒——
“咻——乒!”
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中,什么无比锋利的事物擦着汞螅的脸颊而过,将他嘴角的皮肉整个撕裂,余势不减地撞上了覆盖在钟塔表层的结晶体,留下一道轻微的凹痕,随后弹至一旁。异国的超凡者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那竟然是一条无比锋利的……链鞭!
链鞭由类似鱼骨般细密而锐利的骨刺构成,表面覆盖着一层金属般的色泽,锋利且坚硬,让人毫不怀疑其杀伤性。而最为关键的是,这条链鞭的末端,并非是能被人持握的把手,而是一根食指。
夏洛的食指。
这根链鞭,是从他的食指之中,直接延伸而出的!
没有理会汞螅惊愕的眼神,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链鞭自动脱落,手指的断口处血肉蠕动,不到一秒便恢复如初。活动着完好如初的食指,夏洛微微颔首,鞭子算是苏伊的祖传技能,由他来施展,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秘遗物铸铁匠心是陨落的伟大存在:守序者的心脏。从其中产生、流淌于夏洛体内的,是将物质世界的一切都侵蚀为金属的污染,铁心瘟疫。在铸铁匠心被夺走后,一些残存的污秽保留在他的血液中,与源自无序者手指中的污秽一同被秘符文:工匠吞噬。
破碎重归完整,工匠进化为铁心,同时囊括了守序与无序两种污秽的特质,虽然还无比弱小,但却是没有任何风险、独属于夏洛自己的力量。这份污秽与秘符文同在,会随着夏洛的成长而逐步变强,直至超越原本所能到达的极限。
刚刚的链鞭,就是夏洛小试牛刀的尝试。以半成品的唯我之座完美掌控身体,用源自无序者的“血肉诅咒”让骨骼增生,再用守序者的“铁心瘟疫”将其金属化,使其在柔韧之余获得超乎想象的硬度。
而且,还并不仅仅只是如此。
天台上,汞螅凝重的面色猛地一变。他感觉到一种麻痒的感觉自嘴角的伤口处传来,一摸之下,竟是触碰到了许多细密的肉芽,还在微微蠕动,胡乱生长着。他伸手按在创口两侧,用力一挤,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一个个细盐颗粒大小的金属球喷涌而出,砸在钟塔表面的结晶上,朝着下方坠落。
“……污秽传递,祭祀的特性。载体是你自身吗……传播性会大大降低,但侵蚀性会得到飞跃性的强化。”汞螅喃喃自语,按在创口处的手缓缓发力。在他压抑的低吼和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肉破碎声中,一小块皮肉被他用蛮力撕扯了下来,血淋淋地扔在平台上,为半透明的结晶沾染上生命的殷红。
汞螅颤抖着,伸手往衣兜内探去,一番摸索后,取出一只不断挣扎挣扎着的银白色小虫,朝脸上的创口捂去。小虫融化为流质的金属、将创面包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异国的超凡者疼得发抖,当再次抬起头时,他的小半张脸庞已经被流动的水银包裹。
仰望着悬于半空中的夏洛,汞螅那双满是憎恶的三角眼之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ьu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但那不重要……既然活过来了,那我再杀你一次就是了!”
回应他的不是反唇相讥的话语,而是呼啸着撕裂空气、即使以第四密度超凡者蜕变过一次的肉眼也只能捕捉到残影的链鞭。而且,这一次的链鞭,不止一条——左四右四,整整八条链鞭交织成天罗地网,不留一丝空隙地朝汞螅笼罩而下,如同朝小虫罩落的捕虫网。
“雕虫小技!”异国的超凡者低吼一声,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猛地炸裂,密密麻麻的振翅嗡鸣声响起,通体银白色的虫群拍打着虫翅飞舞,数量……
少到可怜。
汞螅绝大部分的构装体,都在之前与灰狼公的战斗中消耗掉了。此刻盘旋在他周围、寥寥数十只小虫,就是全部的库存了。
“噼里啪啦……”
预想之中的皮开肉绽声并没有如约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链鞭碰触到汞螅的前一刹那,小虫造型的构装体纷纷落于汞螅体表,身躯化作液态的水银崩解。这些水银并没有坠落,而是在超凡的引导下勾连、交织,化作一套全覆式的水银铠甲,将汞螅包裹,给予全方位的防护。夏洛挥落的链鞭击打在水银铠甲上,只是在其光滑的表面造成道道水波般的纹路,没有留下除此以外的任何痕迹。
强化防御吗?
那么,这样如何。
夏洛心中一动,八条链鞭如灵蛇般颤动着,沿着水银甲盘蜷而上,裹挟住四肢,将甲胄连同其内部的汞螅一同高高抛起,随后——
砸落!
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中,异国的超凡者如流星锤一般,与覆盖在钟塔表层的结晶碰撞,发出轰鸣的声响。结晶壳完好如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水银甲胄亦同样。但是,甲胄内传出的,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肉破碎声。在一瞬间,如水波般流转的甲胄,便染上了一层氤氲的血色。
“……好痛啊……”仿佛来自火狱恶鬼的嘶吼,自铠甲之下传出,其中充斥着的怨毒与憎恶,就连最无所畏惧的勇士也要忍不住悚然一惊,“@#¥%(南大陆粗口)……你也尝尝吧!”
水银的头盔猛然炸裂,露出汞螅满是鲜血、因为憎恶与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同时崩解的水银回复本来面目,化作数只虫型构装体,后背的虫翼极速振动,凶猛、迅捷,如同划破雨夜的银色流星,朝着夏洛的面庞飞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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