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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p

任望珊推开病房的门,刻意用尽量平常的语气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听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朋友。

于岿河从床上坐起来,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拖着行李箱:“走吧。”

二人下了楼,任望珊拿出车钥匙开了车锁。于岿河一挑眉:“车很好看。”

“我知道。昨天刚提的车。”任望珊说完有觉着后面这句话有点多余。而且她居然没说“谢谢”而说的是“我知道”。

她闭了闭眼睛,在心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任望珊你说的什么狗屎话。

车开到a区的门口,任望珊朝保安亭看了一眼,欣喜道:“小李?好久不见。”

李小龙探出脑袋笑了:“望珊?”

于岿河瞬间脸黑:叫这么亲昵?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任望珊向后靠了靠:“小李,我送a区的于先生回家,麻烦开个门。”

李小龙这才看见于岿河,瞬间明白了:“啊好好好嘞!慢点开哈!啊哈哈哈哈——”

“谢谢。”不明所以的任望珊道过谢后,按着记忆把车开到了1栋101门口。

“来过几次啊,这么绕也找得到。”于岿河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来这句话,任望珊听着却别扭得很。

她淡淡道:“就一次。我是记性好。”

“哦——现在不是路痴了啊。那下次可以走北门,离这边更近。”

“”她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哪儿是北”。

等等,谁说还有下次了!?

但她也只是心里吐槽一句。毕竟——

啧,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啊,快醒醒!

任望珊:“你家门口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帮人帮到底啊,我现在手疼,所以麻烦帮我开下门。”于岿河一脸轻松道。

任望珊:“行。”

她无可奈何地把后备箱的行李搬出来放到门口,然后拉开于岿河那一侧的门:“行李箱放门口了,你进去吧。”

“麻烦帮我把家门也开下吧。”

任望珊:“”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或者什么鲜为人知的恶趣味?

她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到101门前,按下了密码。

但是意想之中的开门提示音并没有响起。她微微蹙眉,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用。她观察到电子屏幕的亮度貌似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她沉默了一会,回头道:“于岿河,你家门锁好像出了点问题。”

于岿河:“不太会吧,我来看看。”随后他装模作样地试了两次,皱着眉摸摸下巴:“好像是坏了。”

没等任望珊开口,他就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叫人来修,恐怕不太合适,这么晚了。”

任望珊:“那你在上海还有其他住处吗。”

“没了。谁没事儿买房子不住啊。”

任望珊瘪了瘪嘴,收回那句“你苏州那套不就买了不住,还特别大”,换成了:“那你带备用钥匙了吗?”

“没。再说了,我哪来的钱再买多余的房子。”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以至于任望珊没怀疑真实性就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现在很穷吗。”

她想起来先前黎向晚的确跟她说过,山河公司现在有急事,分不出人手去接他们老板。

原来是真的?

于岿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一直很穷啊。山河的第一持股人又不是我,我拿来那么多钱。”

任望珊才想起来,山河的第一持股人还是

她尴尬道:“那你去住于氏的公司?”

于岿河莫名其妙:“你见过儿子没地儿去然后跑去住老爷子公司里的?”

任望珊也莫名其妙:“不是很正常吗。”

“对我来说就不正常。我不去。我跟他不熟。”

“那你现在出去开间房吧。”

于岿河笑了一声:“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全上海没有一家五星级以上的宾馆现在这个时间点是有空房间的。你怕是对‘娱乐’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任望珊脸一红。

“那——那你也可以不住五星级以上的”

于岿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任望珊赶紧闭上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在哪里了,但怎么就是说不出话了呢。

嗐,任望珊你真是没出息。

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边,夜色是黑漆漆的,路灯下,偶尔有几只虫鸟啼鸣。

任望珊张了张嘴,咽了口吐沫:“要不”

可能是想到山河第一持股人依旧写的是她的名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

“我那儿其实是有间客房的本来是给向晚准备的,不过她每次来都跟我挤一块儿,所以那张床没人睡过,你要不将就一下”

于岿河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睛。

“真的,真没人睡过。”任望珊有点窘迫,“算了,还是去找找修锁的人吧,其实这个点也不算晚,还没过十点呢,总归找得到人的。”

“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说过,我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

任望珊一怔,看向他漆黑的眼睛。

于岿河的眼神有些玩味:“还记得什么?”

“就记得两句。”任望珊坦白道,“一句刚刚你说的那个,还有一句什么比你大二十多岁?有点模糊了。”

“其余的都没了?”于岿河靠着门板。

“恩,没有了。”任望珊垂下眼睫。

于岿河重新站直,拿上行李箱:“走吧。”

“去哪儿?”任望珊抬眸,“找修锁的师傅?”

于岿河转身:“睡没睡过人的床。”

“哦。”

“你不是手疼吗?”任望珊看着于岿河轻轻松松地提着行李箱。

“那是刚才,我自愈能力比较强。”于岿河漫不经心。

“”

等!一!下!

这个叫于岿河的人!

有!痛!觉!障!碍!

怎!么!可!能!会!手!疼!啊!

任望珊坐在驾驶位上拿着方向盘,呆愣了好几秒才发动汽车。

开出a区门口路过保安亭时,李小龙看着车里原封不动的两人,在朝任望珊说再见的同时,朝于岿河偷偷眨了眨小眼睛。

于岿河哂笑。

任望珊停了车,等于岿河拿上东西,进了公寓的大门。他们到电梯前面的时候,还有另一个男人在等电梯。

电梯间里灯光昏暗,旁边的楼梯间倒是敞亮。他们都沉默地看着红色的数字慢慢变成1,然后三人一块儿进了电梯。

于岿河进去之后很自然地走到任望珊前面,把她和那个男人隔开。电梯到四楼的时候,那个男人走了出去。电梯关门,继续上行。

再次开门的时候,任望珊走到公寓门口,刚抬手就顿了一下,转身对于岿河说:“你转过去一下。”

“?”

任望珊淡淡道:“我要输密码了。”

“哦。”

他发现,任望珊对于密码这个东西似乎格外在意,之前在车上醉成那样,手机都可以随便递给别人,但是问她锁屏密码的时候,她却还是强撑着意识把手机拿回来自己解锁,再递还给他。

潜意识都在保护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想法,门“咔塔”一声开了。

于岿河眨了眨眼睛:“现在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当然不能。”任望珊毫不留情,“等我整理一下。”

“哦。”

任望珊换了鞋走进去,把阳台上的衣服都收起来叠好,去等会于岿河睡的房间整理了一下床铺,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环顾四周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才回到玄关处打开门:“可以了。”

于岿河转过身,拎着行李箱进门,一股柠檬香熏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可以先去你房间整理一下衣服,我先去卸个妆。”任望珊感觉今天带妆的时间有点久,对皮肤不好。

“恩。”于岿河简短地应了一声。

任望珊想起来他现在身体不好:“你要是饿了冰箱里和柜子里都有吃的,但是有很多你现在是不能吃的。要不等会你洗澡的时候我还给你下个热汤面?”

于岿河笑了声:“行啊。”

望珊又道了声“你随意”,就进了卫生间。

于岿河在客房扯松了领带丢到床上,把等会要用的衣物拿出来,随后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点二十分。

他打开门走出去,刚好任望珊出来:“你先去洗吧,我下面。”

于岿河应了一声。

他湿着头发,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任望珊刚好在厨房把面盛出来:“按医嘱说的,禁油禁辣,别嫌淡。”

“不嫌。”于岿河身上的薄荷味浓地呛鼻,走近的时候任望珊眼神都飘了一下。

“那我去洗了,你吃完放着我来洗。”

“恩。”

任望珊进了卫生间之后,于岿河觉得室内太亮,站起来把灯关了。今晚月色难得很明亮,室内不开灯也并不显得昏暗。卫生间亮着的橘色灯光在屋内此刻很显眼。

于岿河吃完了面,走到厨房间把碗洗了。

他走出来靠在沙发上,眼角瞥到半开的衣柜门里熟悉的衣角。他一愣,猛地站起来。

于岿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试探地微微推开一点柜门。

真的是昆城一中的校服。

就挂在那儿,只露出一角,于岿河就认出来了。

他眼睛向下看,发现校服口袋里好像鼓鼓囊囊地放着什么东西。

于岿河不经意地蹙着眉,碰了一下衣服的口袋。他朝卫生间的方向看去,哗啦啦的水声依旧。

他的手犹豫地伸进去。

看清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后,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是一只粉白色的asi手表,上面还刻着英文字母“y”。

于岿河摩挲着手表凹凸不平的纹路,瞬间鼻尖发酸。他仰起头飞快地眨眼,眼角泛了红。

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些尘封在心脏的最深处,就算再挖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触动。

但是他没想到,依旧是那么疼。

就像是一拳重重地击打在胸口,再也喘不过气来。

他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停息,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把手表放回校服口袋里,再轻轻拉上橱门。

任望珊盘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愣。

“怎么不开灯?”她伸手按上开关。

“别开灯。”于岿河哑着声音。

任望珊的手顿在半空中,没有按下去,她能听出来于岿河这样的声音是不对劲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眼睛有些不舒服。”

于岿河害怕她看见自己的眼眶。

“恩。那我们就不开灯。”任望珊轻轻朝他走过去,觉得于岿河周围的气压有些低。她还是感觉他应该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但光是猜又肯定猜不出来,只好道:“你不去睡觉吗?”

“还不太困。平时这个时间我在工作。你现在要睡了吗。”于岿河抬眸,月色下漆黑的眼眸闪着水光。

任望珊抬眸看了一眼挂钟:十一点十五分。

她没有回答,停下了步子。

她有些不敢靠近他了。

“任望珊。”于岿河声音很低,又沙又哑。

“怎么了。”

“我看到了。”于岿河喘了一口气,哑着声音:“你的校服。”

任望珊感觉脊背发麻。

“哦。”她咽了口吐沫,“上次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到的,就挂起来了。”

于岿河“恩”了一声,声音很性感。

任望珊听着这样的声线,整个人都是飘的。

“那只手表呢。”于岿河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也是本来就放在口袋里面的吗。”

任望珊一噎,咬住下唇,没回答。

“任望珊,”于岿河像是笑了一声,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我还是喜欢你。”

我听闻,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换掉要七年。那也就是说,七年足够忘记一个人。自从我们分开到现在,我本来只需要再等四五年,或许就可以再次重新开始,可我又遇到你了。

于是,因果轮回,两年多的刻意忘记瞬间在重逢的那刻尽数作废,化为缥缈的云烟。

我并不是还喜欢你,我是一直爱你。

爱了整整七年。

任望珊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他本来就没有做任何的错事,也从来没亏欠任何人的。

我们本就不该分开的,那天我们都做错了。

曾经的我们也的确是无可奈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任望珊的意识再次清醒一些的时候,她已不知什么时候跨坐在于岿河身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两手在后颈交错着交叉。

忍不住地亲吻。

于岿河喘息着抬起手,把她原本盘着的头发轻轻扯开,蓬松的发丝尽数散下来,柠檬和薄荷的味道融合。

“宝贝回来吧。”

你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

任望珊用主动的吻来回应。

于岿河眼里星光杳杳,很快反客为主。

高压环境下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他们像是渴求了多年自由的离笼之鸟,欢愉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漫长的探索,唇齿相碰,时而叮当作响。

冰冷和火热相交融,温度和味觉的差异让他们感觉真实。

摩擦,碰撞,啃咬,贴合。

于岿河喘息间放开她,伏在她耳边吹着气:“在病房外面跟别人叫我什么来着?听着还挺顺口,脸不红心不跳的。”

任望珊睁大眼睛,错愕道:“你不是”

于岿河把她压到床上。

“我又没真睡着。病房隔音也不好。”

任望珊听见胸口对胸口的心跳,她已辨别不出哪一边是自己的。

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喘口气,双唇又被堵上,全身麻得像是触了电,她胡乱地扯住于岿河的衣服,不经意把浴袍拉下来了一点。

于岿河一手拖住她下巴,用舌尖仔仔细细拭去她嘴角残存的液体,突然蹙眉道:“其实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任望珊轻轻抚摸他的鬓角,“为什么?”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望珊笑了:“我知道。”

于岿河锁骨露在外面,语气瞬间又玩味起来:“你知道什么?”

任望珊鼓起腮帮子,眼睛盯着他:“”

“你让我说我也说不上来”

他盯着任望珊鼻子下方的位置,那一块儿此刻像是浸润了红酒一般剔透又通红。于岿河像是有点得意:“我没说别的,我主要是说时长和以前不太一样。”

“?”

“某人喝醉的时候,说我抽烟会肾不好。”

“?”

“我觉得现在有必要澄清一下,这种事情因人而异。”

“!”

于岿河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任望珊枕在他臂膀间眼神渐渐失了焦,头发在床上变得凌乱,周身尽是于岿河的气味,盖过了她全身。她剧烈地喘息着,头脑眩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场面已经失控。

无论是他,还是她。

任望珊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宝贝儿,以后说话记得要慎重。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特别记仇,务必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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