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城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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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他们！”

郎绍贞纵马疾驰，他身后的骑兵亦是摆出尖锥阵型，平举着手中的骑枪向前突进，直将堵在广州西成下的平南军士撞得混乱不堪，随着骑兵打开的缺口，越来越多的宁夏绿营顺着城门洞子涌进了广州城内，然后向还处在混乱中的瓮城城门冲了过去。

“城破了、城破了！”

清军骑兵的成功突破让尚从志父子大喜过望，拼命地扯着嗓子尖吼着，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他也不敢配合清军反冲刚刚抵达战场的王国栋部，而是押解着班际盛和尚之杰沿着城墙边缘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大清军过来抓俘虏。

“……，快开炮，快开炮，快上散子弹，其余的人随本将去夺回瓮城城墙”见的越来越多的清军攻入城内，王国栋的眼神中几欲喷出火来，一边招呼着麾下的士兵调整炮口，点火射击，一边带着往尚义所在的城门楼扑去，他必须抢在清军前头，夺回瓮城的控制权。

通往瓮城城头的台阶上，这会已经布满了尸体，有平南军的，也有叛军的，

杀红了眼的叛军根本不管正在往上冲锋的平南军官兵是不是自己曾经的手足兄弟，他们只知道若不把他们打下去，那死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用石头砸，用火铳射，双方的长矛手也互相毫无章法地胡乱捅刺着，不断地有人被挑下台阶，不断地有人被铳子穿透，这刻人命如灯草一般不值钱。

“尚义你这个卑鄙小人，枉你还是王爷的侄子，你对的起平南王府吗？老子要活剐了你！”石廷玉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刀伤，身前则堆满了叛军和自己部下的尸体。

守在城上的尚义却是一脸鄙夷地喝道：“老子这样做，为的就是尚家的血脉传承，若不是尚之信逼死了老王爷，我等又怎么会沦为朝廷的叛逆？之所以叛了尚之信，就是为了救我平南藩将士和他们在广州的家小，弟兄们给老子顶住，大清军已经入城了，只要咱们守住瓮城，安亲王爷一定重重有赏。”

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即便是尚义手下的兵马已经不足百人，但他丝毫没有畏惧。在这狭窄的石阶上，任何阵型都是枉然，冲锋的汉军和台阶上的清军只需要将手中的长枪往前捅就是，因为敌我双方根本没有避开的可能，拼的就是血勇和胆气。

守在城头的叛军很清楚，若要重新得到大清的认可，他们必须死死地守在城头，一直到大清军接替瓮城的防务，至于死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些年来，平南藩替大清东征西讨，剿贼平乱，哪一次不是冲锋在前，相比之下，现在的伤亡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攻城的平南军似乎也不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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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边的手下不断死在冲锋的路上，石廷玉双目充血，将手中的长刀勐地掷向了当面的叛兵，然后捡起地上的长枪，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冲了下去，他的目标就是那个狗日的叛徒尚义。

他的枪法很好，左右挥动之间就是架开了数支从正面刺过来的长枪，然后握枪的双手勐地一抖，那枪尖便宛如毒蛇吐信般捅进了当面一个叛军的胸口，接着又是一抽一送一扫，另一个持刀扑向的的叛军顿时被打下了台阶，落在城下的青石板路面上，显然是活不成了。

眼看距离城头不远，石廷玉忽地举起长枪狠狠地朝城上的尚义掷了过去，然后顺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弓着身子又扑向了身前的几个叛军士兵。

主将大人的悍勇，令得登城的的平南军士兵人人振奋，正想着跟在石廷玉冲上去，可他们身后又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石廷玉急转头看时，却发现同样瓮城城头的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挤满了打着宁夏绿营旗号的清兵。

“天亡我也！”

上城无路，下城受阻，前后都是敌军，尽管石廷玉悍勇异常，但在这种局面下，他的心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望着那些卖力往城头攀爬的清军和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叛军，望着停滞不前的主将，剩余的平南军也慌了手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轰、轰……轰！”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石廷玉踌躇不前的时候，瓮城左侧的城墙上竟响起了震天的火炮声，在炮火的轰鸣声中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铳声。

“哪里打炮？”

尚义、石廷玉、正在攀城的清军士兵无一不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声惊住了，急转头朝炮声响起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适才还洋洋得意的尚义却是脸色大变，本已走投无路的石廷玉却是精神大振，因为左侧城墙上已经树起了虎门绿营的大旗，时下正分兵向城门楼方向冲了过来。

现在轮到尚义头皮发麻了，和石廷玉打了这么久，他麾下的士兵已经不足百人，面对人多势众的虎门兵，他自咐没有半分胜算，但是他却退无可退，因为他若是撤离瓮城城门楼的话，那就会困死在瓮城城墙上，就凭这点人恐怕只要数十个呼吸就会被平南军啃的连渣都不剩。

“你们给老子守在城头，其余的人随我挡住他们！”

清军就在城下，为了性命，尚义最终该是选择了分兵，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还有希望，只要大清军能抢在虎门绿营前面杀上城头，他就能绝地求生。

埋头攀城的清军也在短暂的错愕过后重新挥舞着刀矛涌向了瓮城城头。

“快拦住他们……石勐你带人对付城头的叛军，其余的随本将却拦住那帮狗鞑子！”

形势陡然逆转，原本拼死往城上突进的石廷玉的心情同样经历了过山车般的转变，因为他也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了，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阻止清军登城，所以他同样选择了分兵。

激烈的喊杀声再度在瓮城城墙上传扬开来，平南军也好，宁夏绿营也罢，又或者是尚从志所部的平南军叛军，所有人都在这关系到广州存亡的瓮城城墙舍生忘死和敌人厮杀，为的不过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